第七十八章 做主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頗為炎熱。
眾人舉著各自的傢伙，警惕的盯著對方，不一會便汗流浹背。
劉武拿著一柄鐵尺，看著遠處幾個還沒走的攤販正在對著這邊指指點點，心裡不禁一陣叫苦。
「哪個殺千刀的這時候射箭？」他一開始想不通，再想卻有點心驚肉跳。
就在這時，楊文玉一行人走進了人群之中，只有金霖手持雙刀對峙著後面四人。
趙申的一個手下眼看他們越走越近，顧不上多想，揮舞著短刀沖了過去。
楊文玉身邊的武叔迎了上去，他沒有怎麼動，卻在短刀接近自己的時候，身子一側，雙腳微微一錯步，就到了那人身後，順勢一個后肘把打得那人踉踉蹌蹌連走幾步。
武叔後面那位一直沉默不語的漢子不由分說，沒等那人恍過神來，右手一掌劈掉了那人的刀，身子一扭，左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那人的右肋上。
那人頓時跪在地上，眼淚鼻涕橫流，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住手。」
趙申止住幫他包紮的胡姨，厲聲喝道。他打量了一下這六個蒙面人，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倒不擔心對方是高手，因為自己還有真正的死士隱在暗處，真正令人擔心的是高手背後的勢力。
這樣的高手，無論放在哪國，都會立刻成為門閥士族的座上賓，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到底是哪一方的勢力。怪不得要蒙面，趙申心中暗暗想著。
「很明顯，箭不是我們射的。」趙申看著劉武。
劉武立刻回道：「當然也不是我們。」說完，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楊文玉。
趙夢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迎上了正在盯著自己的楊文玉。
楊文玉的心頭猶如被一柄大鎚擊中，呼吸一滯。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拱了拱手：「這位先生，我們並無惡意，現在既然有人暗算，說明此地已不安全，何不趕緊另尋他處，再做商議？」
劉武手下的人並不認識楊文玉，見他說話，便紛紛看向劉武。
劉武一抬左手，自己先收起了鐵尺。
見對方收起兵器，退出兩丈開外，將小車讓了出來，趙申的人一邊警惕四周，一邊把石道弄了出來。
趙申整了整衣服，對楊文玉一拱手：「請。」
遠處的望樓上，如萍冷笑了一聲。
一旁的洪城問道：「萍姐，咱們怎麼辦？」
「洪城，你這次差事辦的漂亮，」如萍道，「這麼短的時間，不但查清了這幫人來自晉國，還能在他們和楊文玉會面前及時發現，真的是大功一件。」
洪城笑了起來：「那還不多虧公子和萍姐的教導，當然，李先生也教了不少。」
如萍讚許的點了點頭：「眼下有兩件事情，第一，查清楊文玉的手下什麼來路，第二，那幫晉國人里有三個女人，也要仔細查查。」
洪城一拱手：「得令！」
如萍難得笑了起來：「少來這套，快去吧。」
半個時辰之後，城東的一處宅子里，趙申和楊文玉兩方人馬各自佔領了一角，坐下來休息。
院子中間的涼亭里，劉武說道：「四哥放心，這渭泗坊本是胡商居住的所在，自從秦國斷了通商的道路，這裡的宅子大多荒廢，連官府都不太管了。」
趙申看了看後面的楊文玉：「五哥，後面的事還是跟你談嗎？」
「四哥稍候。」劉武會意，轉身向楊文玉走去。
這時，武叔正在和楊文玉說話：「舞行和十一，晚上還當值，只能先走了，我和言之留下。」
楊文玉看了看四周：「任叔和歸叔走了？武叔，你們要是有事，也可以先走，後面估計沒什麼事。」
「無妨，我們左右也是無事，幫你壓壓陣腳。」
「多謝武叔，紀叔，明日也幫我謝謝任叔和歸叔。」楊文玉正在行禮，卻見武叔往後退去，一轉頭看見劉武走了過來。
「三哥，」劉武低聲道，「他要和你談。」
楊文玉走進涼亭：「閣下是……？」
「敝姓鄒，這位小友不知如何稱呼？」
「鄒先生，您稱我錢三便可。」
「錢三……」趙申想起趙夢楠跟他提過這個名字，「豈敢，錢兄不願說真名也罷，到現在也不肯摘下面罩，當真是要誠意跟我們談嗎？」
楊文玉有些尷尬，只好摘下了蒙在臉上黑布。
他的易容術剛學不久，沒什麼把握，出發前給眾人改了改臉型，加了些鬍子，自己看了半天卻還是決定蒙面，實在是覺得自己的易容太過粗糙。
趙申果然忍不住笑了，他用咳嗽掩飾了一下：「哦，果然是個俊俏的少年，本來還擔心錢兄是官府的探子，現在看來，必然不是。」
楊文玉越發尷尬了：「鄒先生取笑了。」
畢竟還是少年人的心性，楊文玉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鄒先生要和我談，卻不知您能不能做得了主？」
趙申一愣：「自然是我做主。」
楊文玉的眼神越過趙申，看向了後面。
趙申回頭一看，卻見趙夢楠突然低下了頭，他心裡咯噔一下，頓覺大事不妙。
「錢兄多慮了，這裡的事情就是我做主，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趙申冷冷的說道。
楊文玉與趙夢楠眼神相遇時心頭一熱，卻頓時冷靜下來，有些後悔這麼早就暗示趙申。
「鄒先生能做主便好，」楊文玉腦子一轉，趕緊道，「您的手下里有一位女子，我曾在使團里見過。」
他一指趙夢楠身旁的胡姨：「那位大娘看起來頗為老道，我還以為是貴國派來主持大事的。」
趙申稍微鬆了口氣，他緊盯著楊文玉：「錢兄，說說吧，大費周章的，不會就是想跟我們認識一下吧？」
「鄒先生，」楊文玉立直身子，「實不相瞞，我家主人是一家行商，做的乃是私貨。」
「哦？」趙申不置可否，一副你繼續編我就在這聽著的表情。
楊文玉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您很難相信，但是事實如此。咱們現在這座宅子，乃是胡商的廢宅，當年西域通商之路未曾斷絕之時，大梁城裡的胡商成千上萬，現在呢？」
見趙申有些認真起來，楊文玉繼續說道：「但是那些達官貴人怎麼會輕易放棄那些西域的美酒珍玩呢？於是，我家主人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打通各國關係，秘密開闢了一條通往西域和巴蜀的走私商道。」
趙申皺起眉頭：「那和虎威坊又有什麼關係？」
「大有關係！」楊文玉輕輕一拍面前的桌面，「據和我家主人交好的貴人所言，虎威坊里有位將軍一力主張先取晉國。」
看到趙申的眉毛抖動了一下，楊文玉心中不禁暗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