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我喜歡你

三團恐怖的黑霧從冀州梁州北戶，陰風陣陣，隨著吸取亡魂，越來越龐大，向函谷極速飄去。

光華綻放，昊天輪崑崙杖再度並舉，虛影清晰可見，如巍巍崑崙，旭日東升，域若冰川融化崩塌……

赤熛怒猛醒，隨即不見。

劍聖大主覡環顧大撓盤護萬眾，所幸及時，傷亡不大，聯袂如雲，無暇怪責，隨赤熛怒追向黑霧。

嶓冢之山。

一道霹靂自山頂而起，光芒百丈，籠罩四野，煌煌人影，斷頸無頭，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肌肉虯結，雙乳為眼，深邃如井，若有神光，臍為口。

左擎盾，右執巨斧，向著死星漩渦劈了下去。

平平淡淡的一斧，接著驚天撼地，光核如開枝散葉般粗大的帚狀光束，竟被倒逼地收縮，光核黯淡，寂然凐滅，而巨斧毫不停留，眾人眼中，斧影如山……

婉妗天老寧封子同時抬手一擋，刑天朝前踏了一步，雙目神光暴射。

三人踉蹌倒退，彷彿一輪彎月的斧刃霍然放大。

婉妗微微失色……

梧桐峰，神斗失魂落魄，悲戚不語。

和華鬆開了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如果這樣，就真得滅世了！」

神斗恍若不聞。

「冥軍集結函谷，看來是要破天而出，就算你不管九天，不管人界死了多少人，難道連婉妗也不管了？現在可只有東西兩方還在堅守……」和華繼續道。

「婉妗……」神斗怔了怔，濕潤的眼眸澈然一清。

光雨如織，數百道劍芒，流星破空，若把天穹撕裂得粉碎，旋即匯聚一起，照得嶓冢山蒼茫如雪，餘光掠處，冥王鬼帝全力抵禦，黑壓壓陰森森的鬼魅大軍，彷彿乾旱的湖泊，虛化，成霧，裊裊蒸發消失……

直刺刑天。

斧未停，刑天舉盾，盾中央，一隻黑色的眼睛緩緩張開。

碧天剎那如血，染得鮮紅，赤松子等崑崙族人，猛地一窒，劍芒斂沒，齊齊僵墜。

斧劈……

天老寧封子經脈如封，這一刻，萬人如偶。

婉妗咬破舌尖，俏臉慘白，拈簪相迎，玉碎如屑，點點飄飛半空，染了血，殷殷燕脂，絲絲海棠，如美麗的晚霞。

桃色衣衫，翩翩而落……

宇宙廣漠，為首法像一晃……

巨斧崩開，刑天冷冷掃了一眼，掠身而東，黑霧滾滾，湧向函谷。

漣漪，一雙手臂，接住了婉妗，擁抱入懷……

「婉妗，婉妗……」神斗喚道。

婉妗氣若遊絲，酥胸劇烈起伏，長長的睫毛翕動著，睜開了眼。

她挺身相救，眾皆無恙，此刻，恢復如常，萬人遠遠聚攏過來，鴉雀無聲，面帶戚容，天老寧封子垂首，勾龍想靠近，句芒一把拉住他，十二溪女泣不成聲。

神斗手搭尺關，白臂青臂急取出兩粒丹藥，輕輕放入她的嘴裡。

片刻，婉妗臉色稍稍紅潤，呼吸漸漸均勻。

眾人一喜。

「婉妗，我會治好你的……」神斗柔聲道。

「神斗，」婉妗搖了搖頭，仰臉望著他，「那天你問我的話，其實我都聽見了，幾千年了，你卻再也沒有說過，」她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四目相對，「再問一遍好嗎？」

……篝火熊熊……載歌載舞……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神斗哽咽道，婉妗經脈寸斷，金丹破碎，脈搏越來越弱……淚如雨下。

「我喜歡！」婉妗頷首，笑著說道，閉上了眼睛。

天地闃寂。

片刻，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久久回蕩不息……

「神斗！」天老寧封子上前，撫肩道，神斗恍無所覺，緊緊抱著婉妗，貼著她慢慢冰冷的臉頰，好像想去焐熱……

「神斗……」

神斗忽然站了起來，目光凜然逼人，望向十二溪女。

十二溪女個個已哭成了淚人。

「你們過來！」神斗低抑喝道。

登龍朝雲，「你殺了我們吧！我們沒有保護好……」

「我回來之前，你們守著她，」神鬥打斷了她倆，接著轉頭對天老寧封子道，「也仰賴兩位觀主，哪裡也不要去了！」

「好，那你？」

「我要去趟冥界！」

「你要去找冥皇嗎？」寧封子問道。

「嗯！」

「就怕他不肯啊！」天老嘆道。

「最多一命換一命！」神斗沉聲道，小心翼翼將婉妗抱給登龍，深深望著她緊閉雙眼的面龐，「婉妗，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寧封子道。

「不用了！」神斗最後道，倏然消失，餘音裊裊，「幫我護好她！」……

萬仞深淵，環狀穹窿，如今靜悄悄的，深淵之上，極其雄闊巍峨的宮殿，懸浮半空，金碧輝煌，一道長長的石橋，虹跨貫通。

神斗舉步登橋……

大門軋軋而開，無數牛頭馬面，皆高丈許，身如人，著皂衣，面貌猙獰，紛涌而出，為首黑白無常。

「擋我者死！」神斗抬眼，緩聲道。

「我們還怕死嗎？」黑無常桀桀笑道，聲如夜梟。

「那裡比這裡黑，永遠出不來，永遠飄蕩！」神斗冷冷道。

「冥皇不想見你！」黑無常尷尬地收了笑，無奈道。

「無論冥界人界如何，我不想與你倆打，」神斗道，「冥皇答應過我，我還有一次機會，是嗎？」

「冥皇說，如果人族退開，不再插手我們與九天之爭，不但可以救你想救的人，而且，答應你的一次機會仍然有效！」白無常沉聲道。

「我說，」神斗道，「冥皇答應過，我還有一次機會，是嗎？」

「現在恐怕不可以！」黑無常搖首。

「如果一命換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