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返鄉成親

曹洪捧著一大包銀錢從賭坊里出來，看起來今天手氣不錯。

我們兩人坐在洛河邊上，曬著久違的太陽。在這九月的秋日，這是難得的好天氣。

我看到面無表情走神發愣的曹洪道：「你小子平日里輸了還要吼吼幾聲呢！今兒個贏那麼多，怎麼反而沒話了？」

曹洪被我一問，楞了一下道：「阿瞞，為什麼我賭錢不快樂了？以前不管輸贏，我都是很開心的……」

我嘆了口氣道：「或許是昨晚的賭局輸得太慘了吧！」

我們倆從早上出門，誰也不提昨晚的事情，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可心裡終究不會什麼都沒有，最終還是我先說了出來。

曹洪兩眼含淚道：「阿瞞，我真的有點後悔來洛陽。以前我過得開心，是因為我心中把好壞分得很清楚。好人我就幫，壞人我就打！可這次來洛陽，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越來越分不清楚了。魏朗大哥算是好人吧，可偏偏被逼死了！而像曹節那樣的壞蛋卻活得好好的！這個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我道：「魏朗，陳番，竇武，曹節，包括天子，這些人大概都不是一個好壞可以概括的吧。」

曹洪道：「這洛陽呆著沒什麼意思，我想回譙縣。還是譙縣好，活得簡單！」

我道：「你這話太沒出息了！人總是要長大的，你不能活得總像個孩子。這次的失敗我明白了兩個道理。一，奪去權力靠的不是學識，而是手段。所以那一肚子學問的陳番敗給了大字不識幾個的曹節。二，好壞是當權者制定的。要想按你心中的好壞行事，你就得成為當權者。人生總會遇到很多挫折，但我不會放棄。我不放棄，不是因為我貪心。雖然竇武敗了，曹節他們勝利了。但並不代表曹節他們就是對的。恰恰相反，對我來說，這場戰鬥，是野心敗給了邪惡。而野心和邪惡目前都不是這個國家所需要的。」

曹洪道：「那這個國家需要什麼？」

我道：「是正義，這個國家真正需要的是正義。我想打造我心中的正義。因此我決定士人也好，宦官也罷，以後哪一黨哪一派我都不加入。我曹阿瞞今後要建立自己的勢力，結交真正志同道合的有識之士！」

曹洪道：「那又怎麼樣，就算有一天你能成功。那麼你的繼任者呢，你難保他們沒有野心？這個國家依然會陷入權力的鬥爭。」

我道：「是啊，可這個時代也只能如此。也許有一天，有一種東西能夠成為臣民包括皇帝的行為準則，人人都不可逾越那個準則。那將是個多麼美好的世界！可我們這個時代不可能，也許得再過個幾千年吧！」

由於竇武一脈已經剷除，我又回到了太尉府居住。當晚祖父回到家中，顯得非常高興。就如我初來時一樣，在家中又準備了家宴。

可這次卻與那次不同了，由於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我並不想多說什麼，氣氛便顯得有些尷尬。為避免這種場面，丁夫人安排了幾場歌舞雜耍，然而我的興緻依然提不起來。

爺爺看出了我的心思道：「阿瞞，還在生爺爺氣？你記住，這都是為了咱們曹家。爺爺這麼大年紀還怕什麼啊，為的都是你爹和你。」

父親聽得這一句，連忙起身給爺爺叩頭道：「謝父親大人操勞掛心！」

而我依舊沒有說話。

爺爺也不跟我生氣，依然笑呵呵地道：「阿瞞，我問你，你讀那麼多書幹什麼？」

我道：「為了報效國家。」

爺爺道：「你如今作為內應，立有大功。這報效朝廷的機會可就來啦。我和長安鄉侯商量過了，這朝中三品以下的位子你任意挑選一個，由他去跟聖上說。」

我道：「曹節舉薦的官我不做。再說了，我也沒立什麼功。我是被自己爺爺算計了。做這樣的官，我心裡不痛快。」

父親看我說話如此無禮，連罵道：「你這逆子，怎可與爺爺這般說話！」

爺爺連罵父親道：「你才是逆子！我就欣賞阿瞞這般骨氣。你要有這般骨氣，不至於讓我這把年紀還為這個家這般操勞了！」

父親連忙拱手道：「父親大人教育的是。」

一旁的丁夫人見氣氛尷尬，連忙上前道：「阿瞞，你也少說兩句。」

說完之後又走到爺爺身邊道：「爹，您老人家也消消氣。我看這官嘛，現在不做就不做。阿瞞畢竟年紀小，以後有的是機會。不過，這婚可得結了。」她又敷手道爺爺耳邊小聲道：「這年紀的小伙就是脾氣燥。等結了婚，洞房花燭之後，火氣慢慢就下來了。到時候不由得他不依您。」

爺爺哈哈一笑道：「哈哈！有理，有理。還是你想得周到！」

說罷，又對著我道：「阿瞞吶，這官不當也罷。遲早都是你的。可這婚事得趕緊辦了。爺爺還等著抱重孫子呢！」

我起初因爺爺答應與竇武聯盟而背信，對他有氣。可後來發現竇武才是竊取皇位的陰謀家，這氣早已消了很多。只是因為爺爺沒有將整個計劃告訴我，而心中略有不快。如今爺爺讓我當官，我不是不想當，只是不想讓人認為我是依靠宦官上位，從而把我定為宦黨。

即便如此，這般對待爺爺已經有些不孝。如今這婚事若再不答應，父親都非打斷我的腿不可。橫豎此生不能與相思之人成為良配，便是娶一塊石頭木頭又何妨？況且洛陽如今魚龍混雜，局勢不穩，正好藉機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於是對爺爺道：「爺爺，如果非要成親，我想回老家譙縣成親。正好我也覺得學問不足，順便回去再讀讀書。」

爺爺道：「如此便好，書夠用就行了。早日完婚生個大胖小子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