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東櫻人,東夏人和北國人 其十一
沉默的一夜。
安全屋只是間老房子,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床而已,理所應當的,江辰自己在客廳打了地鋪。
讓兩個搞不好會發生什麼關係的女人睡在一張床上,江辰有心想聽聽門縫,但思來想去又感覺這件事不地道,最終還是稀里糊塗的睡了。
直到第二天他早早的醒來,下意識想著做早餐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不是之前那種安心的生活了。
「……嘛,反正吐司和麵包也沒兩樣吧。」
老屋的配置很是古舊,但簡單清洗一下還是夠用,他抹了把臉之後,正好見到楓島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間。
「早啊,咕嚕咕嚕……」
江辰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的打著招呼,然後就發現不遠處的楓島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正當他被看的有些發毛的時候,楓島隔空拍了一巴掌,江辰立刻感到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不注意之下一口牙膏吐了一半。
「我去。」
他相當冷靜的漱漱口把嘴裡的東西吐乾淨之後,才回頭問道:「你抽我幹嘛?」
「誰抽你了?」
楓島瞪著死魚眼狡辯:「我站這麼遠,誰抽你了?」
「你鐵用了能力啊!不對,問題是你抽我幹嘛?」
楓島的回答是走近了兩步,又補了一記實打實的。
「對,我就抽你了。」
這下她承認了。
江辰捂著臉,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這位爺了,只能小心問道:「……該不會是每月的那個來了吧?」
「……就為這句話你應該再挨一巴掌。」
楓島嘆了口氣:「薇薇安跟我表白了,昨晚。」
「哇哦。」
江辰一下就不在意自己被扇巴掌的事了,立刻追問道:「結果呢?你答應她了?」
「結果你昨天不是問過了嗎?這就是你挨第一下的原因,你給我劇透了。」
那意思就是沒成啊……
有點替薇薇安傷心,看著楓島撥開自己來到洗手池邊,江辰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第二下呢?」
「第二下是因為你蠢。」
暴躁的女人開始刷牙,烏魯烏魯說了什麼,江辰沒太聽清。
貌似最近被她罵蠢的次數大大的增加了,該說是自己也習慣了嗎……
江辰撓了撓頭,稍加思考,走進了女生們的房間。
曾經精神抖擻如冷酷堅冰一樣的薇薇安這會正攤在床上,用攤這個詞實在是太恰當不過,相處的半個月里,江辰頭一次看到她這麼頹廢的樣子。
感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情感經歷的淡薄讓他也拽不出什麼詞來,含糊許久之後,才擠出一句。
「節哀順變。」
沉默的空氣持續了許久,江辰才嘆了口氣:「昨晚上罵我罵的那麼痛快,我還以為你真憋的住呢……感情咱們三個的情商加起來開個平均都到不了及格線。」
被罵江辰無所謂,給楓島當助手,自己被罵蠢的頻率已經高到近乎能免疫了,他只是好奇,昨天晚上還一副盡在掌握樣子的薇薇安,怎麼就耐不住性子了。
「都怪你。」
她做出了沉悶的回答,那是聲音被被子蓋住的原因。
「要不是你告訴她,要不是你跟我說……我不會心急的。」
「都怪你,你去死好了。」
她就這樣埋怨著自己,也不探出頭來,只留給江辰一個鹹魚的背影。
江辰無話可說。
「我的錯,我的錯,或許還有轉機呢?」
江辰硬著頭皮:「楓島那個人也就表面上看起來不好對付,其實相當好說話,你稍微撒個嬌,軟磨硬泡一下……」
「想都別想。」
楓島就靠在門口,無情打斷了他。
「再談這個話題朋友都沒得做咯?」
「喂!你這傢伙,拒絕別人的時候也要溫柔一點啊!」
字面意義上的,江辰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只覺得一陣頭大,自己這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本來自己就不聰明……
「啊……真是的。」
他果斷起身,離開了這充滿詭異氣氛的房間——甚至因為太過緊張,他沒敢走楓島靠著的門,直接跳窗戶出去的。
等了好久之後,兩個女人才各自整理打扮好,可以明顯看出,楓島平常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但薇薇安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以前不離腦袋的墨鏡也不戴了,體現逼格的黑風衣也不穿了,整個人裹著件綠色的毛衣,活像杵在北風裡的大蔥。
這就是失戀的女人……不對,失戀的人嗎?
愛情真是可怕的東西。
回到楓島心心念念的老房子,室內還是和自己離開時一樣的狼藉,但至少是回來了。
「也不知道警局的人動沒動我的東西……助手,這就交給你了!」
楓島越過被打翻的桌椅板凳,噔噔噔爬上了三樓。
「是是是,薇薇安,來幫把手……算了,你這樣子夠嗆能正常活動,回去休息一下吧。」
看薇薇安丟了魂一樣在自己身邊飄,江辰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她干體力活,那可憐的西伯利亞人點了點頭,飄飄忽忽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好吧,可有的忙了。」
之前打的時候可沒注意分寸,這會重新收拾可是要廢不少功夫,江辰挽起袖子,開始做自己擅長的事——整理家務。
真有意思,一開始是來當打手的,但共同生活了三年,自己被磨鍊的也就只有生活技巧而已。
或許自己真的更適合當保姆?
利用自己超人的力量將各種廢料清理好,把已經碎掉的桌子拖進垃圾堆,從市場買新的然後自己抗回來,順帶在路上給左鄰右舍賠賠不是……
自己做這些事原來已經如此熟練了。
整理好這些爛攤子只用了不到一個鐘頭,楓島那邊還在弄她的資料,這方面自己幫不上忙,還是去看看薇薇安吧。
一進門就發現她用那個很熟悉的姿勢攤在床上,感覺在哪住對她而言都沒所謂了。
「支棱起來啊姑娘,虐我的時候那股狠勁呢?」
她這樣頹下去也不是辦法,江辰試探道:「要不哥們陪你喝一盅?東夏有句話叫一醉解千愁,許是灌醉了能舒服些呢?」
「……你那是找死。」
她終於有反應了:「和北國人喝酒……喝我喝酒,就是找死。」
「我也不是第一次找死了,來吧姑娘。」
從冰箱里提了兩瓶果酒,自己也沒這個愛好,冰箱里只有這玩意了,姑且拿這個對付一下,先讓她放鬆一下再說。
結果他杯子還沒放好呢,薇薇安拿過那個瓶子,噸噸噸灌下去半瓶,其效率與果決看的江辰頭皮發麻。
「唉……你這種老好人啊……怎麼就讓人恨不起來……」
她嘟嘟囔囔來了一句什麼,江辰沒太聽清,他這會正想著要不要再開一瓶,
「我說,你有夢想嗎?」
她突然開口,認認真真的問道。
「啊?好……偉大的問題。」
江辰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撓了撓頭:「應該是……杜絕那個葯吧?畢竟我已經為此努力很久了。」
「不是。」
薇薇安搖了搖手指:「那不是你的夢想,是真的。」
「她才是制定和執行那個計劃的人,你充其量只是在幫助她完成自己的夢想而已。」
「而我的夢想……就是娶她。」
她頓了頓,把酒瓶重重的放在桌上。
「現在我的夢想完了……初戀也完了。」
「……深表同情。」
江辰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自己也有些疑惑。
自己的夢想是什麼?
被正經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江辰才意識到——他貌似從來不知道答案。
在沒遇到楓島之前,自己只是個沒有什麼目標的普通人,最大的夢想應該就是安穩度過每一天,遇到她之後……就一直在作為她的助手努力。
自己有夢想嗎?
「我知道她接受不了……這是我能想到的,但機會就在眼前,我沒有不上的理由。」
「我不是沒有爭取,只是敗下陣來了。」
她靠在床頭,從兜里拿出了那個一直戴在臉上的墨鏡。
「送你了。」
「……你別立這種flag啊。」
江辰沒敢接:「你不會突然說什麼,替我照顧好她,然後一個人莽到世界另一頭去吧?」
「我只是失戀了,不是失心瘋了。」
她突然站起身:「明天我就會走,我要確定弗里曼那邊的事情,許多信息,許多手段……在這裡是沒法弄的。」
「不論怎麼說,我和她還是朋友,至少我要做一些朋友之間該做的事。」
「至於這個,當個念想。」
她揚了揚手裡的墨鏡,江辰猶豫了一會,還是接了過來。
「我會好好保存。」
「隨你怎麼喜歡吧。」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指了指外面:「走吧,訓練。」
「現在?」
江辰剛摸起桌子上那半瓶酒,有點不明所以。
「現在,在我臨走前檢驗一下你的成果。」
她甩了甩頭,白色的短髮在空中飄蕩,江辰隱約看見了冰山,雪原,狼群,揉了揉眼,又只看到了薇薇安。
「老規矩,你追我,如果能碰到我……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一個關於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