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左右為難，相見有期
病房內，原本在最裡邊病床躺著女孩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
姬逍遙鼻頭微酸，心中竟然罕見地升起了悲哀和自責的情緒。
吳乾的母親坐在床頭，臉色煞白，明亮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
「阿乾，好像去了很遠的地方，但他絕對還活著！」
她輕聲卻堅定的說著，似是在面前的女孩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抬起眼眸，對面的漂亮女孩有些躲閃。
「我這裡能感覺到到的。」
她輕輕指了指自己的心。
此刻距離兩人的初次會面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了，沒人知道如此長的時間裡，姬逍遙到底和吳乾的母親說了什麼，又是通過怎樣的方式讓他的母親相信她的。
「好了，你休息罷，阿乾的東西我拿走了，總之還是謝謝你。」
顯得越發瘦弱的女人站起身來，輕輕將桌上的東西收好，抱起。
轉身。
某一刻。
「喂……」
許多年不曾同凡人打交道了，雖然他是十幾歲少女的樣子，但真實的年齡比眼前的女人大了不知道多少，一時間，她竟然找不到合適的稱呼來叫住她。
她轉過身，輕輕「嗯」了一聲，聲調微微上揚，在上方燈光的映照下，已經青春不再的女子眼中波光粼粼，又好似有星光閃動。
微微的笑容掛在少有血色的臉上，不如往常那般溫馨，但同樣讓人感到輕鬆。
姬逍遙的心臟彷彿猛地被人揪了一下。
冥冥中，在姬逍遙體內，她已無法感知的某處，彷彿有堅冰開裂的聲音響起。
………………
…………
……
郎朗高空，雲之上。
「師姐，連著好幾天沒發現一點痕迹，要不我們……」
「嗯？」
「戚！」
「圓通叔說過，一切皆有緣法，你這樣是強求不來的！」
「說不定我們先去玩一會，玩著玩著……」
「那你說，我若是現在叫人將你送回宗門，是怎樣的緣法？」
女子聲音如同泉水叮咚，清脆可人。
後方頗不服氣的小光頭聲音戛然而止，並用雙手緊緊捂住嘴。
收起嘴角的笑，女子腳下的劍陡然加速，破空而去。
……
差不多的時間，三仙溝的村頭。
離吃飯的時間不遠了，吳乾依舊如前幾天一般，坐在石頭上發獃。
來到這裡的第十天，他的身體基本適應了這裡的一切，但他的內心仍舊期盼著這只是一場夢，在某一時刻他會突然打個激靈，然後重新睜開眼，看到自己更加熟悉的那個世界。
他對現狀似是無能為力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八九不離十了，現在他會每天幫著楊家劈柴挑水等，然後便是每天一兩次的上山，去他出現的那個地方漫無目的繞著周圍走。
除此之外，便是在這村口走神。
有些不明情況的村民，一度以為楊家人救回來了一個傻子。
這期間，楊家人的包容和理解，給迷惘的吳乾帶來了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溫暖。
他也在那個地方再次遇到過那隻大老虎，這次看見，他依舊驚嘆於對方巨大的體型，但卻並未有初見時的驚嚇了。
吳乾不緊不慢地靠近對方，某一刻，在他的腦中，甚至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若是我歿於這傢伙的口中，我的靈魂會不會回到地球呢？
可能是楊家父女有過叮囑，也可能是吳乾身上本身就沾染著濃濃的楊家人的氣息，大貓對他很是友善，但還是拒絕被摸腦袋。
這裡的人說話就像某種他不知道的方言一般，帶著口音，但大多交談的話語還是能夠輕易理解，若不是吳乾明裡暗裡、有意無意數次確認過後，說這裡是他老家省內的某處山村，他也是信的。
這裡就好像從中國古時某個朝代分出來的一個支流，到後來逐漸成為一條獨立的大河。
當然，有了不久前奇異的經歷之後，這些已然不足以讓他產生太過驚訝的情緒了。
身體要好了，以後該何去何從呢，難不成就在這地方呆一輩子，等著那處地方再次出現異常么？
又或者是離開這裡，多方打聽，於人們的口耳相傳、書中的草蛇灰線尋覓，走遍天下？
自他懂事起，吳乾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而到了這裡之後，他發現做每一個決定竟都如此的艱難。
他要瞻前顧後，要思前想後，他腦中設想了無數種可能，但一種也無法驗證；他做了無數種方案，但似乎總是缺少信心或是決心去開始。
他從未感受到人生會是如此的令人悲傷。
當然，在這現實的或設想的無數艱難困苦的遮掩中，他的眼中還是有光的。
千頭萬緒總有起始，漸漸擺脫思想的泥淖，他也終於有了一些頭緒。
「我現在不敢走，暫時也不能走，身無分文、藝無所長，離開村子活著都是問題。」
「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最怕便是我覺得山上那處已經沒可能出現回去的路，而偏偏在我走後的某一天，它突然又出現了……」
按照他最近這個倒霉的勁頭，可能性還真是不小的。
「嗯，多在三仙溝留一段時間看來是不可避免的，希望……」
「算了。」
太陽高掛，快到吃飯的時間了，吳乾起身拍拍屁股，邁開步子向楊家的方向走去。
楊嬸子做飯，他要去幫忙了。
這時，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吳乾再次登機上線了。
「不過是穿越么，或許這穿越，便像是我們打開門從一個房間走向另一個房間那麼簡單。」
「現象是複雜的，但本質卻大多簡單清晰，只是需要我們多做挖掘。」
「回去問楊嬸子要些紙筆，來到這裡的樁樁件件都裝在腦子太過紛亂，不若把一些想法、計劃記下來，隨時修改……」
就這般走著走著，吳乾的腳步越來越輕鬆，思路越來越明快，轉眼間，沒什麼節奏感的曲子從他口中哼出。
「恩恩~嘿~山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恩恩~又漂亮，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恩恩……」
兩三句過後，吳乾忽然皺眉站定，隨後似是有些嫌棄地嘆了口氣。
相同的曲調再次響起，歌詞依舊還是殘缺兩三句翻轉往複。
「哈哈哈！」
「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們不、分、開！」
一陣笑聲響起，隨後是更加響亮的歌聲。
三仙溝各家炊煙正濃。
快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