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趙伯伯
單小蛾看了眼玄龜手上的印記,不禁咽了口唾沫。
「歸誠,你幹什麼?把手放下。」
白鶴大聲喝道,言語中卻一絲緊張都沒有。
單小蛾額頭上冒漢,她本來修為都沒對方高,剛才在氣場比拼中已經落了下風,看到玄龜手中的開山印心中又是一驚,只能強撐著笑容道:「歸三哥果然修為高強,不日即可踏入聖境。」
玄龜盯著她,手上的印記高高舉起。
「歸三哥何必這樣呢,不就是塊點心嗎?孩子不吃,我吃。」
單小蛾趕緊將糕點塞入嘴中,一邊吃一邊強行裝出笑臉。
玄龜收起手上的印記,冷著臉道:「單六姐,有些規矩,既然前輩們已經定下來,那就不要想著自己能夠僥倖,今日是我,你現在才可以這樣全須全尾,要是換成趙委員長手下的那批人,你現在就算還活著,恐怕也不在此處了。」
「是是,歸三哥教訓的是,單六今日記下來。」
玄龜轉身,抱著小許走向遠處。
單小蛾提起的心終於放下,盯了一眼在旁看戲的白鶴,沒好氣的埋怨道:「死鬼!你剛才就這麼看著?」
「那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歸三這貨瘋起來連我都打,我又不是他的對手,再說了,我也攔他了呀。」
「你個混蛋!」單小蛾吼道。
「好啦好啦,剛才別說是他,我都想出手攔著了,你明明知道我小師弟的身份,你還故意這樣,你真想讓我師傅和委員長他們親自來收拾你啊?」
「只不過是一塊糕點而已。」
「那你去跟委員長說,看他會不會這麼想。」
單小蛾沒有再說話,只是仍然心有餘悸。
另一旁,小許倒沒有像之前那樣對玄龜拳打腳踢,聰明的他好像也察覺到有點不對勁,悄悄對玄龜說道:「龜龜,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大鳥說的人販子啊?」
「不,她不是人販子,她比人販子更壞。」
「啊?比人販子更壞?那她給我的那塊點心,是不是有毒啊?」
「沒毒你也不能吃,我告訴你,以後陌生人給你的東西,你都不能吃,聽明白沒有?」
「好,我知道了。」
小許有些無精打采,玄龜趕緊安慰道:「你想吃什麼,就讓大鳥給你做,他會的東西可多了,保證給你做出一模一樣的。」
「哦。」
過了好久,小許似乎才想起來,向玄龜問道:「龜龜,為什麼她知道我的名字啊?」
玄龜笑道:「這就要謝謝咱們的師傅了,現在全大陸上有名有姓的人基本都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長相。」
「啊,我現在這麼出名嗎?」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啊,有好多人都計劃把你拐跑呢。」
「哦,我以後一定不亂跑。」
玲和蘭在店裡磨蹭了好久,終於出來了,單小蛾將一塊玉牌遞給玲,笑道:「衣服最遲七天之內就能做好,到時候我們會送到通天塔第三層天凰閣的駐地里,收到以後你們要是覺得不滿意,可以到這裡找我們來修改。」
「多謝前輩了。」
「沒事。」
單小蛾掏出一張金色的紙張,遞給白鶴。
白鶴咬咬牙,在紙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賀尊者前輩,這衣服的錢還是我們來付吧。」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那能讓你們掏錢,再說了,真讓你們出,你們恐怕也拿不出來那麼多,還是我來吧。」
忍著肉痛付了定金,白鶴無視了單小蛾遞過來的媚眼,趕緊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真是麻煩賀尊者前輩了,前輩破費了。」
「沒事,應該的。」
和玄龜小許匯合后,兩人商議了一下,走向下一個店鋪。
「既然來到中州城,那一些東西還是要給家裡帶點的,我知道一處不錯的玉器店,是由多家勢力一起創辦的,你們看上中意的就買下,回去好給長輩送。」
「是。」
一行人又走了好久,來到一處店鋪前,這個雖然比剛才的要大一點,可比起外面的店鋪還是太小。蘭逛了一圈,發現這中州城裡的房子還真就像老祖宗說的那樣,寸土寸金。
「這家店背後好像足足有幾十家一起出資,所以原料也是哪裡的都有,你們慢慢看,不急。」
「好的,多謝前輩。」
蘭和玲隨意看了一會,發現一個玉牌的原料,好像是天凰閣產的。
「師姐,你確定嗎?」
「應該是吧,這種玉只有咱們那個洞天里才有,我以前聽長老說過。」
玉店的夥計笑道:「二位來自哪裡啊?我們這個店背後的東家可多了,說不定就有你們的門派。」
「我們來自南內洲天凰閣,不知道你們的東家裡有沒有?」
「天凰閣?讓我想想。」
夥計沉思了一會兒,拿出通訊玉牌發了道消息,不一會樓上就走下來一人。
「什麼事啊?現在還沒輪到我吧?」
「老王,這兩個姑娘說是從天凰閣來的,你看你認不認識?」
「哦?讓我看看。」
那人盯著蘭看了好久,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你是六叔家的翠蘭嗎?」
「哈~哈~哈~呀,啊?我沒事,你們不要這麼看著我。」
白鶴趕緊跑了出去,在遠處放肆大笑。
蘭沒有感覺到絲毫異常,向那人問道:「您是九爺爺家的十七叔嗎?我小時候過節好像見過您。」
「對,是我是我,沒想到一眨眼你就這麼大了,怎麼到中州城來的?閣中安排你們過來的嗎?」
「不是,是老祖宗帶我們過來的。」
「老祖宗?」
蘭開口解釋,但是越解釋越亂。
一旁的玲實在看不下去了,出口說了幾句,男人這才注意到她。
「這個丫頭是?」
玲笑道:「十七叔,我是王永康的孫女。」
「王永康,那是誰?」
男人一臉迷茫的看向蘭。
「就是老五房那一家,玉玲他爺爺是老五房的長房三孫。」
蘭信口拈來,似乎對這些宗族之事非常了解。
「老五房啊,那我大概知道了,那個……你叫玉玲吧,你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麼來中州城的?」
男人似乎也發現了,讓蘭解釋,越解釋越亂。
「十七叔,之前老祖宗在閣中召集年輕弟子進行比試,我和蘭師姐被選出來了,有幸跟著老祖宗拜訪了丹塔李塔主,李塔主讓他的兩位高徒陪我們在中州城逛逛,沒想到就碰到您了。」
「哦,原來是這樣。」
玲真假混雜,很快解釋清楚,她沒有說出小許的事情,因為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孩子很不一般。
白鶴在外面看著玲直點頭:「這孩子資質好,心眼兒也活,做事有章法,就是對族中的人和事都記不清,看來平時一門心思都撲在修鍊上面。」
「記不住那些族譜關係又有什麼?我們當初也不是花了好長時間才理清楚,依我看這是她的優點,一門心思撲在修鍊上,總比像你這種亂七八糟都學的好。」玄龜吐槽他。
「呵呵,我要是不學那些,你現在修為肯定趕不上我。」
「呵呵。」
十七叔熱情的很,親自給她們挑了十幾個玉器,付款的時候才發現錢不夠。
玲看著這些玉器的價格,心裡不禁有些害怕,她從父親那裡軟磨硬磨求來的那些靈石,只夠買半件。
白鶴趕緊走了進來,掏錢結賬。
十七叔連忙道謝,恭敬地說了許多好話。
「無需如此,天凰閣王聖座是我們塔主的好友,他的後輩我們當然要好好關照。」
之後白鶴又帶著他們逛了好多地方,把二女的空間戒指都快裝滿了。
直到太陽落下天穹,他們才終於來到目的地。
夜晚的通天塔廣場依舊人聲鼎沸,廣場上的那些石碑到晚上便會發出光芒,每個石碑下都聚集了一大群人,熱烈的討論著。
玲滿眼都是羨慕,真想過去看看。
玄龜看著玲的眼神笑了笑,掏出一塊玉板遞給她。
「歸尊者前輩,這是?」
「這裡面是這廣場上所有石碑的內容總合,不僅包括了功法原文和帝境們的感悟,還有歷代以來各位聖座的點評。」
「這……這太貴重了……」
玲的聲音第一次出現顫抖。
「沒事,你就拿著吧,這東西你們天凰閣應該也有。」
「啊,閣中也有嗎?」
「當然,畢竟這些東西可是對全大陸都公開的。」
玄龜笑道:「我界自蕭仙之後,就拋棄了門戶之見,合作共贏才是上上策,把功法鬥技藏著掖著,不會得到絲毫的進步。蕭仙是這麼做,所以有了全大陸標準的基礎修鍊功法;十三位神明是這麼做,所以有了立於大陸各地的傳道碑,諸位帝座更是這麼做,所以有了這些石碑,立在這裡,供全大陸的修行者參考。」
「……我之前從未聽長輩們說過。」
「那是因為過早的接觸這些,對你們不好,在修行一道上,即使是帝境強者說的也不一定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是太過於相信他人,反而走錯了道路,那就不好了。」
「原來是這樣……」
「至於為什麼會給你,那是因為你已經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了,有了這些東西當參考,定會一往無前的。」
「自己的路嗎……可是前輩,我什麼都沒感覺到啊?」
「路早就在你心裡了,你察覺不到,是因為你已經把它當成生活的一部分,它已經融入你的骨子裡了,不過我相信,你早有一天能夠找到它的。」
玄龜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轉頭不再說話。
白鶴看著蘭這個姑娘,剛才玄龜把玉板給玲的時候,她眼中沒有透露出任何嫉妒或者羨慕,反而表現出一種為朋友高興的神情,雖然這姑娘的天分不算太高,但就是此等心境氣量,將來成就也不會小。
小許拉著蘭的手,嘰嘰喳喳不知說些什麼,而蘭居然能跟上孩子那天馬行空的思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玄龜突然道:「對了,你手上這個是委員會兩百年前發的版本,新版本好像快要出來了,到時候說不定會抹去一些錯誤的內容。」
「這裡面還有錯誤的嗎?」
「那當然,世上哪有不犯錯的人,所以說這個裡面的那些心得感悟只能當個參考,不能全信。」
「嗯,晚輩明白了……前輩,這個委員會是什麼組織啊?居然能收集到帝境以及這麼多聖座的感悟。」
小許一下就得意了,跑到玲面前叫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那你還不如我呢?」
玄龜把小許撥到一旁,道:「這大陸上有億萬萬凡俗連理事會都不知道,目光所及儘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更不要說委員會了,你小子如果是個平民子弟,最早也要到了高階斗宗才有資格知道委員會。」
隨後又對玲解釋道:「委員會可以說是整個大陸最核心的組織,也是管理整個大陸的組織,全名叫斗天界委員會,管理著我界掌控的各個世界,入會的最低條件是一星斗聖,你不知道也正常。」
「入會的最低條件都是一星斗聖?這……」
「是不是覺得要求太高了?其實我也覺得很高,不過誰讓委員會的長老都是帝座呢?那成員就只能是斗聖了。」
玲再次震驚了,站在原地說不出話。
蘭在一旁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全大陸最高的機構就是理事會,畢竟我們天凰閣每年都要給理事會上供,沒想到在這上面還有。」
白鶴解釋道:「理事會全稱是全大陸統一理事會,只管理大陸上的事情,而委員會管理包括大陸和其他地區的所有事情。」
「啊,是這樣啊,真是長見識了。」
小許興奮的跳起來,想讓眾人都看見他,開心的叫道:「你們知道委員會的老大是誰嗎?是我趙伯伯!」
趙伯伯?
二女疑惑的看向白鶴玄龜。
玄龜道:「就是委員會的趙委員長,斗聖大圓滿,全大陸帝境之下第一人,當代最有希望成為斗帝的存在。」
蘭和玲又震驚了,今天已經不知道被震驚多少次了。
帝境之下第一人,是這孩子的伯父,這孩子的身份可真是不一般啊!
玲看著蹦蹦跳跳的小許,心裡想到。
談話之間,眾人已經來到通天塔入口的玄色大門前。
「多謝二位前輩送我們到這裡,在這我們就能找到路了,就不麻煩二位前輩了。」
「真的能找到路嗎?」
「前輩放心,我記得很清楚。」
白鶴道:「都到了這裡了,就直接把你們送到家裡吧,兩個姑娘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錯了怎麼辦?再說了,這倆人正談得起勁呢。」
白鶴指了指一旁的小許,蘭正在給他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小許聽的都入迷了,眼睛一閃一閃的。
玄龜嘿嘿一笑,帶著他們走入了通天塔。
「有我們帶著,你們走的更快一點,畢竟理事會的專用升降梯不會那麼擠。」
「前輩是理事會的成員嗎?」
「當然,畢竟我們的老師也是理事會的人。」
「李塔主也是理事會的人嗎?可他不是斗聖嗎?怎麼不歸委員會管?」
玄龜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我師傅當然是委員會的一員,只不過他在理事會的地位有點高,所以一般情況下委員會管不了他。」
玲直到過了很多年後才明白,這個「有點高」,到底是多高。
來到第三層,走入世界的入口,來到天凰閣的駐地處,終於要分別了。
小許依依不捨的抱了抱蘭,最後還是乖乖的轉身離開。
「你以後來天凰閣,我帶你去洪炎洞里玩。」蘭在身後喊道。
「好,好。」
小許回頭,眼中儘是不舍,他第一次碰到一個什麼事情都能跟他想到一塊的人。
「師弟,過來和玉玲姑娘道個別。」
小許垂頭喪氣的過來,強撐起一個笑容。
玲蹲下來,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你也要好好努力啊,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個很厲害的煉藥師了。」
「嗯,我會做到的。」
白鶴突然問道:「玉玲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前輩。」
「哦,二十八歲啊,差個二十七……」
「前輩,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你們現在畢竟年紀小,所以沒感覺,等你們一旦成為高階修仙者后,就會發現上千歲的差距都不算什麼,更何況二三十年。」
「前輩?」玲仍然有些迷惑。
白鶴對著她笑道:「王玉玲,你的天賦真的很好,希望你不要荒廢,只要你肯堅持下去,將來的鬥氣大陸上,肯定會有你的一席之地,不過有時候也不要太過鑽牛角尖,修行路上遇到困難的時候,就多看看身邊的風景,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多得很,沒必要執著於一條路。」
「多謝前輩指點,玉玲記下了。」
「光記下還不行,你必須心裡明白。」
白鶴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玄龜也鼓勵了一番后,牽著小許離開,小許仍不忘回頭,向蘭招手:「我一定會去的。」
玲和蘭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默默舉手行禮。
轉身走入駐地的大門,玲抬頭望了望這個世界中的月亮,此時月光皎皎,照在她身上,不知從哪刮過來一陣清風,吹在臉上,就像是在海邊走著,無比涼爽。
這趟糟糕的中洲城之行,從結果上來看,貌似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