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約斗
皮雅查原本生得虎頭虎腦，有著憨厚實誠的底子，對外卻總是擺著一副目中無人的囂張表情，一看就是塊惹事生非的好料，但對父母孝順、對兄弟講義氣。
這次皮城守大壽將近，皮雅查知道羊首鎮上有個叫桑坨的匠師，鑄器技術高超，全郡聞名，便打算用自己攢的零花錢給父親打一柄匕首。
數日前，皮雅查獨自一人來到桑坨的兵器鋪，進門便瞧見一位穿著半身綢緞、年近半百的壯實鄉紳，他站在人群中宛如眾星拱月，皮雅查猜到那鄉紳便是桑坨。
桑坨正與幾名平民模樣的年輕客人討價還價，白眼朝天毫不退讓，彷彿一推鼻頭就要上天的樣子，年輕客人中為首的長得極其精壯，面露不決之色。
桑坨瞥見一名衣著不俗的少年進來，眼中一亮，提高聲音很不耐煩地道：「你們到底買不買？這是府軍的花紋鋼胚，不愁沒人要。」
花紋鋼胚是管制材料，只有軍隊的高級軍官才有資格使用，民間很少流通，放眼青羅郡也是不多，更何況小小的桑原城。
皮雅查擠上前去，見鋼錠通體布滿雲紋，一望就知是稀罕之物，不由道：「好鋼！」
這塊鋼錠的份量足夠打造一把長劍，如果作為壽禮，定能蓋過兩位哥哥的風頭。皮雅查心頭大動，忽然又想到價格一定不菲，不然剛才的年輕客人也不會猶豫，便開口問了價錢。
桑坨贊道：「這位小少爺好眼力，這花紋鋼胚在軍中只有佐領級別以上才有資格領用，本店也是難得有這種貨源。我們桑原城巡檢長才有一把花紋鋼製的禮刀，連城守大人都無緣。而且不是我誇口，整個桑原城也只有本匠師的功夫才煉得了這鋼材，當年我可是府軍高級匠師，現在羊首鎮誰有這個資格？」桑坨邊說邊翻動花紋鋼胚，展示底部的標記，只見上面清晰地印著「富錦」二字。
皮雅查點點頭，溫納的父親正是桑原城巡檢長，桑坨所言不假。
桑坨繼續道：「鋼胚單賣1金20銀，如您要在本鋪打造兵器，再加收30銀，包您滿意省心！」旁人紛紛噓聲，極其鄙夷，桑坨翻翻白眼毫不理會。
普通平民一年收入不過一百個銀幣，一百個銀幣才能兌一個金幣，這個價格幾乎夠普通平民攢上好幾年了。皮雅查也知道價格虛高，見眾人都望向自己，胸中頓時湧出一股豪氣，一拍桌子道：「好，我買了！但……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你存起來，我明日一定來取！」心中已打定主意找良馬借錢。
桑坨道：「這……小店當然信得過公子，那您看這定金……」
「慢！」為首的年輕人打斷道：「桑匠師，我們先到的，你要賣給他人也得先問問我們……」
皮雅查瞟了一眼，不屑道：「貨物買賣，當然價高者得，我已談定了。」
桑坨笑道：「您說的自然是有道理，只是這位少爺雖然後到，但價錢先談完，也算先到先得。」
為首年輕人冷笑一聲，對皮雅查道：「你還沒出錢，也算不上買下了。」又轉向桑坨道：「這個價格我也同意，我既是先來，又出得起價，你說是不是該賣給我？」
桑坨望向皮雅查，道：「這……」
皮雅查怒道：「看我幹什麼，我先談完價錢，當然應賣給我!」
「您看，這買賣，不是價高者得嘛……」
「哼哼，你想訛本少爺加價，那是休想！」
桑坨連忙笑道：「行行行，少爺先談完價錢，自然是賣給您了，絕不賣給別人!」
「你……」為首的年輕人也不敢過於放肆，呸了一口，忍氣揮手道「我們走！」。
皮雅查嘲笑道：「先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
話音未落，一名少年猛地從年輕人身邊跳了出來，指著皮雅查鼻子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不就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也敢說吳哥好歹？別怪老子不提醒你，仔細小心……」
皮雅查哪見過如此放肆的平民，心頭大怒，突然出手拿住少年的手指，一掰一頂，腳下又勾了一勾，少年哀叫一聲跌在地上。皮雅查叉開巴掌拍向少年面門，眼見就要一聲脆響時，一隻手橫空出現，穩穩捉住了皮雅查的手腕，正是那叫吳哥的為首青年。
吳哥一把甩開皮雅查的手腕，隨手一揮又拿住皮雅查打過來的拳頭。皮雅查覺得拳頭彷彿被一個鋼箍緊緊箍住，急道：「你放手！」
吳哥冷笑道：「繡花枕頭一樣的東西，真是糟蹋了一塊好料。」
「有種你現在放我走，三天後我們再比試，你敢不敢？」皮雅查掙得面紅耳赤。
「就憑你？」
「我打不過你，不見得我的兄弟也打不過你！」
「慫包一個！」
「原來是要找幫手，我們還怕你人少呢！」眾人大樂。
吳哥笑道：「我憑什麼答應你？你傷了我的人，想輕易就走？」
皮雅查又羞又氣道：「如果你贏了，花紋鋼我不買了！」
「可以。不過你得留下保證金，要是三天後你不來，這保證金可就歸我了。」
皮雅查留了10個銀幣做保證金，又賠了5個銀幣后悻悻地拍馬而去。
吳哥心情十分不錯，對桑坨笑道：「桑匠師，你可要把東西保管好，三天後我再來取。」
「當然，不管你們誰輸誰贏，我的生意肯定是做成了…」桑坨呵呵笑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是誰？」吳哥淡淡地說道：「我們清河幫可要見識見識。」
話說皮雅查返回桑原城后，氣恨難消，但不便請人打聽對方來路，一來父親知道后要怪自己惹禍，二來壽禮要保密，否則反而不美。幸好自己幾個死黨武功高強，特別是羅老大和溫老二可以說是桑原城同輩中排名一二的強者，羅老大更是年紀輕輕就通過了武者郡考。
眾人聽說皮雅查被人欺負，自然義字當頭，要給皮雅查長臉，給那個「高手」一點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