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觀景異事

「所以說小丸子昨夜夜半夢到了什麼，怎的一直踢牆？」九兒姐問。

「嗯？踢牆？我昨夜睡得很安穩，沒有踢牆啊。」沈凌雲有些疑惑，但轉念一想好像又明白了些什麼。

「秦大人，聲響是否從昨夜子時開始的啊？」

「好像是的，你記起什麼了？」九兒姐問。

「昨夜子時，我也聽到了踢牆的聲音，我還以為是秦大人在弄什麼仙法道術的。」沈凌雲說

九兒姐輕敲了一下沈凌雲的頭，微嗔道「我哪裡會在夜半鼓弄那些東西。」

「莫非~莫非客棧鬧鬼？」沈凌雲表情一臉的嚴肅。

「鬧鬼？不應該啊，可是一點陰邪之氣我都未曾感受到。」九兒姐捏了捏下巴。

「那便晚上再看看吧。」九兒姐說。

「嗯，先去吃些好吃的，晚上再議，哈哈哈。」沈凌雲似乎是聞到了前面不遠處店鋪的香氣，趕忙拉著九兒姐向前走去。

走到店鋪門口，香氣更勝，沈凌雲看了看菜牌，便又叫來店小二「儂，這個這個這個，都上一便。」他指了指那菜牌。

「客官就兩位，吃的完嗎？」店小二問。

「哎，只管上！」

而坐在一旁的九兒姐喝了口茶水說道「也就虧得你家現在富庶，哪戶人家天天這般吃。」

「哎，哪怕不富庶，和我的秦大人在一起，秦大人還能讓我吃糠咽菜嗎？嘿嘿嘿。」沈凌雲笑道。

「那可沒準。」九兒姐站起身來做到沈凌雲旁邊，拍了拍沈凌雲的小肚子。

「你這小肚子，我真該叫你小丸子了，下個月帶你去苦行，你這還真是愈發圓潤。」

「啊？別啊！」沈凌雲一聲哀嚎。

不一會兒，沈凌雲點的菜便又擺滿了桌子，酸甜口味的亦佔了大半。而正在這時，小店中間擺了張小方桌，坐來了一位青衫的中年人，似乎是店家請來說書的，只聽得頭一句「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引曉穿朱戶。」

「嚯，白娘子啊。」沈凌雲說道。

九兒姐問「你怎知道？」

「當時這話本我可是看過好些遍，所以一聽這句話便知道了。」沈凌雲多少有些許得意，但隨即被九兒姐下一句話澆了盆冷水。

「你若是讀四書五經要是能這般認真，狀元怕早日便是你的了。」

「秦大人！」沈凌雲有些幽怨的望著她。

但也許是白娘子的話本被人所熟知，聽過太多遍了，一旁吃飯的人也沒提起太多興趣，而說書的人也察覺到了，於是便換了個故事講，細聽之下似乎是個恐怖故事，講的是一個女子生活孤苦，去異鄉打拚，之後結識了愛人，但有一日卻募地失蹤了，而一家客棧卻總能聽到牆壁之中傳來聲響，煞是怪異。

「牆壁之中有聲響？」沈凌雲看了一眼九兒姐。

「聽他講。」九兒姐的目光也轉了過去。

只看那說書人見眾人都提起了興趣，便開始天花亂墜的講起故事來，半真半假，倒也引人入勝。

「哎，沒什麼可聽的了，再往後說的那些竟是些編造的故事，我們走吧，小丸子。」九兒姐說。

「嗯？好。」說著沈凌雲便起身跟著他的秦大人出去了。

而出去之後則發現街上有好多在鬥蟋蟀的，來往的小販也有高喊「伏茶」「暑羊」之類，這才發現今日已是大暑時節。

「雖是大暑，但覺今日似乎也並沒有那麼炎熱啊。」沈凌雲說道。

「空氣潮濕，是要下雨了啊，小丸子。」九兒姐跟沈凌雲說。

「唔，那便先不去到處轉轉了，我方才買了好幾本新寫的話本，不如回去看看？」

「那便如此罷。」

於是兩人回了客棧后便一同去了沈凌雲的房間，默默等待夜半子時的到來，坐在窗邊看了起來沈凌雲買的新話本。沈凌雲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可是認真，而九兒姐看著那話本眉頭卻是有些皺了起來。

「這還真是滿紙荒唐言了，怎的竟是些詆毀我叔父的言語，始皇天運加身橫掃六合，而後命里虧空，是我叔父為他調理，再到後來我叔父東渡而去也是為始皇尋長生不老葯。」

「哎，話本嘛，就為圖一樂，莫要生氣。」沈凌雲在一旁規勸。

「唔，那秦大人，始皇帝是怎樣的人。」沈凌雲倒是有些好奇了。

「千古一帝，僅此一位，再也無人可及他的高度了。」九兒姐便和沈凌雲講起始皇帝的事情來。而慢慢的，也到了夜半子時。似乎每晚都會按時來訪一樣，牆裡傳來一陣一陣的聲響，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對面房間「踢牆」一樣。

「唔。」沈凌雲捏著下巴沉吟了好久，而九兒姐則在一旁看著他，良久，沈凌雲蹦出一句話來「嗯，許是鬧鬼了。」

九兒姐拍了一下沈凌雲的頭「要你說！」隨後眼睛里金光流轉望向牆內。只見得牆上畫著一個隱晦是法陣，牆內則是藏有一張符紙，而此時的動靜便是符紙內有什麼東西想要衝出來震動牆壁的聲音。

「秦大人，看到什麼了？」沈凌雲問。

「唔。」九兒姐指尖分出一團金色流轉飛進了沈凌雲的眼中，隨後她敲了敲背後的傘，輕聲說了句「小白」，只見一團黑霧便從傘上飛出，停滯在九兒姐面前。

「這哪裡是什麼『小白』，分明是『小黑』。」沈凌雲在一旁說道，而那黑霧白了沈凌雲一眼，渾身抖了一抖，似乎將「黑霧」抖落了下去，現出了原本模樣，是一隻小小的白虎。

小白不滿的向沈凌雲嗷叫了一聲，又望了九兒姐一眼，隨即明白了九兒姐的意思，於是便向後轉去，看向了身後的牆，稍微歪了下頭后，向牆內跳去，牆內的法陣在一瞬間亮了起來，一段段光束朝著小白閃著，而小白疲懶的看了看那些陣法符文，低吼一聲，渾身便被白光包圍，眸子中也流出淡淡金輝，完全無視了那法陣的存在，隨後便走到了法陣中央叼走了那張幾乎要被鋪滿紅色的符紙。

「乖。」九兒姐摸了摸小白的頭，便把那張符紙接了過來。

那符紙震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些什麼，隨後自行飄在空中，不一會碎裂開來，而取而代之的是出現了一位身穿青衣的女鬼，只不過青衣之上大多都被獻血所浸染。

出來的這個女鬼很詫異的面對著他們，就這樣，一鬼一虎兩人相互對視了好一會兒，而後女鬼伸出雙手張開嘴做出一副嚇人的樣子「啊~」

沈凌雲看著這幅景象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停頓了一小會兒之後便轉身抱住了九兒姐的胳膊。

「哎呀！秦大人，有鬼！啊呀呀！好嚇人啊！」沈凌雲說。

而女鬼也望向了九兒姐「啊~」的一聲想嚇她一嚇。九兒姐眼神頗為複雜的看了一眼這個青衣女鬼，又看了看沈凌雲，轉手打了沈凌雲一下「你害怕些什麼，笨蛋小丸子。」說我又看向女鬼。

「你這嚇人的學問可不必其他，怪蠢得。」隨後拍了一下女鬼的頭，那女鬼身上的血污戾氣之類全部都慢慢消散，也變成了正常模樣。

這女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變化，卻募地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我名素素，此前在這家客棧做工，奈何店家看我來自異鄉，無所依靠，在一次外出採買之時想強佔於我，我死命不從，最後跌落崖底，去了。我憂心憤恨便回來想找店家報仇，可他找了個術士，端的厲害，我敵不過便被收在符紙封在牆中，每日子時，法陣最弱，我每天一點一點蠶食這符紙，不知過去多久了。今日有幸，多謝大法師救我出來，只是不知我的李郎，現在如何了。」說著便又哭了起來。

「那便去找他啊。」沈凌雲說。

素素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便飛了出去。

「唔，我也就是一說，她便走了，她不會去害人罷。」沈凌雲問。

「不會，過會兒便會回來的。」九兒姐又看向沈凌雲。

「哎，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不知怎的，嘴邊突然想起這句詩。」沈凌雲又吃了顆葡萄。

素素穿牆飛著，總算又是回到了當時的家，家門口似乎很長時間沒有人打理過了，但屋內卻還亮著燈，素素慢慢飛進屋內，只見得他的李郎身穿紅袍，但面目看起來老了好幾分，而腳邊的那條小狗青鶴現如今也大了許多，是他們一起養的呢。

他就坐在那，一杯接著一杯的飲著酒，眉頭緊皺，但偶爾也會想到一些東西使他莞爾一笑。

夜已經深了，不多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管家。

「老爺，夜已深了，我們改日再來罷，明幾日還要去審核官員向聖上奏表呢。」

「我知道了。」李大人喝下最後一杯酒，站起身來打算離開，而腳邊的青鶴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向著李大人的身後狂吠，但這犬吠聲又不像是警告，反而帶有一絲想念。

李大人蹲下摸了摸青鶴的頭，想安撫一下它，但青鶴的頭趴在李大人肩膀上很是著急還是吠個不停。

素素好像也知道青鶴能夠看見他，她緩緩走到她的李郎面前蹲下身子，抱住了她的李郎。青鶴不吠了，而李大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青鶴，而青鶴的眼睛在不斷流出淚水。

「素素！是你嗎！」李大人一時哽咽了。

素素的眼裡不斷的留著眼淚，又緩緩抬起手伸手摸了一下他李郎的臉頰。

「李郎，你功成名就，素素便安心了。」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素素走了。」

就這樣素素兩步一回首終究還是離開了「家」，離開了她的李郎，回了客棧。

「秦大人，真的回來了。」沈凌雲不知不覺已經吃完一小盤的葡萄了。

「小夯貨，我說她會回來便一定會回來的。」九兒姐說。

「素素心愿已了，願去往生。」

「你心愿已了？我的還未曾。」九兒姐說了句。

素素也很疑惑，但到了第二天之後便都明白了，當年害素素的店家原是與當地小官勾結，所以便不了了之，李郎也無從要人，這次李郎變成李大人，加上九兒姐給的線索，便都一併查處了。

而那李大人也很是痴情，一直是孤身一人，那柄桃木簪子多年未曾離身，據說當年他高舉狀元后，皇帝賜婚也敢謝絕，只說了句「心已有所愛。」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素素願去地府等我的李郎，好與他來世夫妻。」

「嗯，去罷。」九兒姐抽了張符紙。

但在素素要走是最後一刻，她又面相九兒姐，深深的扣了一首。

「今生所欠，來世必償。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