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關係
「少爺。」此時已是下午五點。首相府里,賽倫正坐在房間的書桌前看著手上的書,突然有個人在門口叫喚了他一聲。賽倫抬起頭,目光投向門口,就見管家站在門外,對視著他的眼眸。
「您從早上起就沒吃過東西了。」在他冰冷的凝視下,管家的身形似有幾分瑟縮,怯怯的不敢走上前來。「怕是身體會扛不住的。」
「無妨。」賽倫聞言,漸漸的移開目光,輕輕搖搖頭。
之前獨自一人在軍營的密室里生活時,雖然每日都會有機器按時送來三餐,但他始終毫無胃口。每每看見眼前一桌的食物,他只覺得更為冷清,再好的食材,落在他嘴中皆是苦澀的,嘗不出半分鮮美與滋味。
「我不餓。」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空洞的沒有生氣,再次低下頭,將思緒放在書中。管家見此,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嘆著氣,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
自他從軍營回來的那日起,除卻清早的訓練外,首相又另外給他安排了晚上的特訓,不僅親自上手教導他,還留下每日必做的任務,要是做不成便不讓他休息,言語奚落的同時,還會將他關入漆黑的禁閉室里以做懲罰。
幾日下來,他的臉上幾乎已經沒有了血色,整個人如同一個行走的機器一般,看不見任何的喜怒哀樂,狀態看似比在軍營里訓練時更為糟糕。
這樣下去不行啊。管家走下樓時,忍不住又回頭看看,長長的嘆了口氣。
明明是首相唯一的兒子,卻過得如此艱難痛苦,想必他的心裡,已是麻木得沒有感覺了吧。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大殿的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悠長的鈴聲,鮮少見有人會直接按響首相府的門鈴,管家好奇的走到大門前,將門板向里打開,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身形微微有些發胖,頂著一頭地中海的髮型,笑得靦腆又溫和。
「班克利大人。」當認出來人時,管家即刻朝門裡退了幾步,將手附在胸前低頭道。「您怎麼來了?」
「我聽說賽倫最近從軍營里回來了,剛好我研究出了個新玩意。」班克利走進門,舉了舉他手上的袋子。「就想拿來給他看看。」
「他現在在房間里嗎?」
「是的。」管家點點頭,輕輕垂眸嘆著氣,語中透出深深的無奈。「少爺一直在房間里,連午飯都尚未用過。」
「什麼?」班克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大廳,就見一排巨大的餐桌上,擺放著十幾盤菜色各異的食物,每一盤都滿滿當當,似乎已經冷了多時了。「這怎麼可以?」
「我上去勸他。」不待管家再想說什麼,班克利便徑自往裡走去,臉上儘是擔心的神色,匆匆上了樓。
賽倫坐在房間里,窗外突然投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線,他閉上眼睛,平復著方才被刺疼的雙目。在一片黑暗裡,他的腦海中不經意浮現出剛剛從軍營離開的那一天,維恩和他提起的那個名字。
夜昂.萊斯赫特。
賽倫睜開眼睛,血紅的眼眸微微沉下,雙唇緊抿著,默默看向前方的牆壁。
關於萊斯赫特這個稱呼,從他記事以來,便時常出現在父親的言語中。想必它的存在,對於父親來說十分礙眼。但於他而言,卻只是一個陌生到毫無感覺的概念,更別提要與之為敵。
若真要他去對付那個與自己一般大的男生,他實在是沒有這個想法。
「賽倫。」就在他陷入沉思時,門口處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還有幾分耳熟。賽倫轉過頭,班克利從門前疾步走進來,將手中的袋子重重的砸在他面前的書桌上,表情滿是操心的焦急。
「班克利教父。」賽倫盯著眼前的男人,眼中透出疑惑。「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還想問你呢。」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班克利無奈的搖搖頭,語氣既是關切又是責怪的問道。「你怎麼又不按時吃飯?」
「沒聽過人是鐵飯是鋼嗎?」原來又是因為這個,賽倫偏過頭,表情似有幾分厭煩。班克利生氣的盯著他,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想將他拉起來,卻見他紋絲不動,忍不住提高了聲線。「趕緊下去把飯吃了。」
「我不餓。」賽倫冷聲道,抬起手用力掙開他的鉗制。「教父勿須擔心。」
「我自己心裡有數。」
「你。」見他又是這副自己說了算的態度,班克利咬了咬牙,頭疼的拍了拍腦袋,無奈地坐到他面前的沙發上,雙手疊在胸前慪氣道。「行,我管不了你。」
「要是餓壞了你就自己受著吧。」賽倫抬起眸,看著他氣鼓鼓的模樣,唇角隱隱勾起一絲弧度,聽他說道。「反正是你自找的。」
「嗯。」賽倫輕輕點點頭,從桌前站起身,眼神漸漸有了幾分溫度。「那教父今日前來,是有何要事?」
「沒事不能來看看你啊?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教父。」班克利努努嘴,見他在自己面前的沙發上坐下,抬起手指指了指放在書桌上的袋子。「順便帶個新發明給你瞧瞧。」
「原來如此。」賽倫垂下眸,微微點點頭。「多謝教父為我費心了。」
「再費心也是瞎操心。」見他向自己表示謝意,班克利直起身子,盯著他搖搖頭。「你又不肯聽我的。」
「我看我就沒有做老師的天賦。」想起前段時間突如其來得到的任命,班克利咬著牙,一掌拍在額頭上,用極為怨念的語氣說道。「更別提還要做什麼校長。」
「我是發明家,不是教育家啊。」突然聽他透露這樣的信息,賽倫微微蹙眉,靜靜的聽他自苦道。「這不是在為難我嗎?」
「校長?」賽倫重複著他方才的話,淡淡的詢問道。「是科齊嗎?」
「不錯,就是科齊。」班克利點點頭,推了推快要掉下的眼鏡。「那個專門為招攬貴族們新建成的學院。」
「既是貴族。」賽倫思索著,沉著眸不看他,聲音里透出一種莫名的嚴肅。「那也包括公爵的兒子吧。」
「你是說夜利公爵的兒子嗎?」班克利聞言,俯下身子看著他低著頭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名字叫夜昂的孩子。」
「教父似乎認識他?」班克利的語氣帶著一種熟悉的瞭然,賽倫抬起頭,眼神微微一冷。「是嗎?」
「說不上認識吧。」見他抬眸看向自己,班克利順勢點了點頭,又趕緊搖搖頭,擺擺手道。「但也不能說不認識。」
「是我的弟弟認識他。」看著賽倫對自己投來詢問的目光,班克利垂著眸,輕輕的說道。賽倫聞言,瞳孔微微的放大,暗暗握緊放在沙發上的手。「那您的弟弟,又是如何稱呼?」
「你是指他的名字嗎?」班克利頓了頓,微微垂頭嘆了口氣。「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以至於我和他相認時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好像是公爵那邊的人給他取的。」班克利咬著下唇,輕輕搖頭。「他叫卡洛伊斯。」
「正是夜昂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