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逃離，陷阱

「阿特柔斯！阿特柔斯！」

奎托斯推開一塊巨大的厚重石板，蒙蒙塵埃遮住上面破損的華麗紋路，這塊曾經支撐起精靈神殿歷史與輝煌的基石，如今只是偌大廢墟之中一塊毫不起眼的障礙物。這座神殿就如同現在的精靈族一般，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榮光，或許用不了多久，便會與那茫茫沙漠融為一體。

但這種時間飛逝帶來的沉重感，絲毫不影響正在尋找兒子的奎托斯。

那滿是時間痕迹的手臂奮力掀起擋路的障礙，滿是傷痕的衰弱身體，正釋放著昔日戰神的偉力，奎托斯揮舞著那與靈魂綁在一起的雙刃，將那燃起混沌之火的利刃斬向擋路的巨石，斷壁，他無意關心所謂精靈一族的興旺，他也不在意那正從頭頂打到腳下的神魔之戰，他更不在意那或許正在藉助渡鴉靈體，正在暗中窺視著他的眾神之父。他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找到阿特柔斯。

平時低沉的聲音里罕見的多了幾分焦急，藉助那聯繫父子二人的血脈的大概指引，一路上奎托斯遇山開山遇溝飛躍，沿著碎石之間的縫隙一路向前，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那大鬍子下的臉龐緊繃，隱約一層朦朧的火光正將其包裹其中。萬幸，老父親並沒有迷失方向，相當順利的，在一座厚重的石壁之後，他再次聽到了阿特柔斯的回應。

「父親！」

阿特柔斯的回應活躍有力，顯然這個年輕人並沒有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神戰，而遭受不應有的傷害。奎托斯這才鬆了口氣，正要將那混沌雙刃插入岩石，直接融化出一條可供行走的通道，但很快，腳下又一陣劇烈的晃動，讓他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還記得上次來的那艘小船嗎？那個謎語……」

「我記得！『棄我不顧或是與我交融皆必死無疑，在你身內我卻是生命之源』，上次來的時候，我們還是從那裡進來的……謎底是水！」

「很好，你記得很清楚。這座神殿馬上就要徹底毀掉了，我們不能繼續呆在這裡，快走，那裡應該不會受到這場戰鬥的影響，那裡應該足夠安全！我們在那裡回合！」

「可是父親，我們還沒有找到提爾，現在他可是處於虛弱無力的狀態，他也無法自己逃出這裡！還有羅丹……那可是索爾！九界最強的戰士！我們真的不用去幫助他嗎？」

「提爾交給我……至於羅丹……」

奎托斯罕見的有了一絲遲疑。

「孩子，你真的決定好……要踏足一場，與神明相關的戰爭了嗎？」

碎石從岩壁上墜落，奎托斯的聲音逐漸模糊。

「照顧好自己……真正的戰爭……沒有……贏家。」

阿特柔斯回頭看了一眼那浮現裂紋的石壁，突然眉頭一皺，身後的弓箭直指面前，地獄的火焰在那箭矢上燃燒。

「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火焰的炸裂聲中阿特柔斯一躍而出，從小到大的狩獵與訓練，讓他能夠在這地動山搖的險境之中保持鎮定，弓箭手特有的尖銳眼眸尋找著逃生的方向，根據那滲透岩壁縫隙的精靈之光的方向，逃往神殿之外，那座銘刻謎題的船塢的正確方向，應該是……這裡！

碎石如雨點般從頭頂落下，腳下本就搖搖晃晃的地面，也隨著戰鬥的激烈愈發不穩。那神祗的戰吼聲宛如雷鳴，即便是在這障礙重重的建築之中，阿特柔斯也能聽的一清二楚，不過此時，他也只好將心中的疑問盡數壓抑，並向自己的母親無聲祈禱，保佑自己能夠順利逃離險境，保佑父親能夠帶著提爾平安逃脫，保佑羅丹能夠打敗那個曾經不講武德與他父親戰鬥過的強大神祗，保佑那柄臭名昭著威名赫赫的戰錘，不會再多出一個錘下亡魂。

青少年就是這樣多愁善感，且思緒萬千。

各種各樣的箭矢發揮著應有的作用，阿特柔斯嫻熟的拉弓搭箭，翠綠的音波箭矢摧毀那大大小小的金屬殘骸，蘊含精靈之光的箭矢驅散廢墟中的小妖，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箭矢直接炸出一條通往外界的筆直通道，系有繩索的箭矢幫助他跨越溝壑……

阿特柔斯的逃離相當順利，但不知為何，他總是感覺，有那麼一絲絲不對勁……

就彷彿在這漆黑的險境之中，有什麼東西正死死的盯著自己似的……

錯覺？

阿特柔斯眼神猛然堅定起來。

接下來的逃離更加順利，有了矮人兄弟研究羅丹的空間裝備后，特意為阿特柔斯準備的超大容量空間箭囊，一路上箭矢橫飛排除萬難，以阿特柔斯如今的身手來說，逃離險境就在眼前。甚至現在，阿特柔斯已經嗅到外面傳來的清澈水汽，感受到那穿過縫隙的海風了……

阿特柔斯猛然怒吼一聲。

虛無縹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起，那來自父系血脈的神力，在這具年輕肉體中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彷彿永無止境的怒火點燃了阿特柔斯的身體，那原本消瘦矮小的身體，彷彿鐵匠錘下的金屬迅速拉長變化，人類的皮膚上浮現厚重的皮毛，猙獰的獠牙取代了人類的嘴巴，那氣球般瞬間膨脹的龐然大物瞬間擊穿最後的岩石障礙，向著面前那可能存在的埋伏，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變成一頭熊？！」

沒有海風，沒有水汽，沒有天空的光。

只有一個燃燒著爐火的昏暗房間，刺鼻的熏香讓整個房間充滿一種昏昏欲睡的氛圍。在那壁爐前面的座椅上，一個身材矮小帶著眼罩的老頭，正一臉驚奇的看著那正沖著自己咆哮飛撲的巨熊。

「真是奇特的能力……雖然並不像你父親那樣，但也足夠稱得上一句『小怪物』了。」

眾神之父露出僵硬的微笑，沒看見祂做出什麼特殊舉動，那本應充斥怒火飛撲撕咬的巨熊，已經變成一個莫名其妙目瞪口呆的年輕小伙。

「好久不見，阿特柔斯……」

奧丁舉起酒杯向他示意。

「坐下吧……我們還有事要談，不是嗎？」

阿特柔斯吞了口唾沫，然後堅決的奧丁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現在，他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