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清明
渾渾噩噩到了婆家。
跟家公白保國打了聲招呼,鍾美麗就一臉不快的拿著行李躲回了自己的婚房,房門關得砰砰作響。
白保國就很詫異。
扯著妻子望著兒子那緊閉的房門說道:
「兒媳婦這是怎麼了?看著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啊,讓你去接個人,不會又把人給惹了吧?」
雖然自古婆媳相處就是個天大難題。
但不問青紅皂白就說她惹鍾美麗不高興,陳美鳳頓時就覺得不快,「怎麼能是我惹她?你怎麼不說是她惹我呢?!」
白保國下意識就說道,「兒媳婦性子看著可比你軟和多了,你那麼強勢,除了你招惹人,誰敢主動招惹你啊?」
話出口他就暗道要糟。
怎麼會就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呢?
白保國忙找補,「我的意思是家裡大事小事都是你在做主,一家子都聽你的,肯定是你安排什麼是什麼......呸!我都說的什麼啊!」
他往臉上颳了一個耳刮子。
陳美鳳直接冷哼,「有本事就打重一些,那輕飄飄跟蚊子咬一樣,一點印子都沒有,你做給誰看?你嫌我強勢早說,年輕那會幹嘛去了?你不喜歡我當家那你當得嘞!」
今兒也是話趕話說到一起。
要不然白保國根本沒有膽子說這個。
因為腿腳不便利的問題,不管是沒退休前在紙廠,還是退休以後他都是給人看門的,文化層次不高。
妻子陳美鳳就不一樣了,建國前家裡是地主,那可是上過女子學校的!
後邊華國成立她還重拾書本拿了高中畢業證。
要不然也不能從紙廠工人一路升遷到財務部里去!
不管是哪個年代,誰能賺錢誰的底氣就足,因此白家這裡,一直都是陳美鳳當家作主的。
去年年底本該退休了,但她找相關領導吃了幾頓飯,不僅能繼續留任到55才退休,還一下子副轉正,工資就多了15塊錢,都快趕上大學生出來的兒子了!
因此在這個家裡,陳美鳳就越發的說一不二了。
鍾美麗是新媳婦進門。
性子看著可比婆婆陳美鳳軟和多了。
並且她是浦北縣人,沒搬進縣城職工家屬樓那會還在縣郊外的村子住著,縣城的人看不起底下鄉鎮的,同樣,市裡的也會覺得下邊縣的都是鄉下人。
白家上下,包括嫁出去的三個閨女都是吃的商品糧。
家世陳家是沒法比了。
比強勢,兒媳婦更沒法跟妻子比。
要不然也不會想著跟兒子搬去學校住,自己當家做主,想怎麼來怎麼來。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白保國才會覺得是妻子惹兒媳婦不高興。
但真說白家換他來當家,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每個月家裡花錢進進出出等賬目,這些他也是操持不住的,他也不是那管家的料。
連忙求饒。
最後以陳美鳳罰了他三個月煙錢,這事情才算完。
然後陳美鳳掛上擋油的圍裙,這才去廚房忙活做飯了。
白保國跟了進去幫忙擇青菜。
突然被罰了幾個月的煙錢,他這心裡那個肉痛,這會說話也小心翼翼起來:
「老伴,你還沒跟我說兒媳婦怎麼回事呢?唉,這兒子也是,明知道馬上就是清明節了,也不過完節再去,這算什麼事嘛!丟人家美麗一個人擱家裡,要是他在,也能安撫安撫人不是?」
陳美鳳洗了鍋,把早上殺好的閹雞丟進去鐵鍋里。
順帶還洗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丟進去。
一邊還要忙活泡木耳粉絲。
聞言雙手僵了僵,往廚房外頭看了一眼,她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挨著陽台,兒子那個房間,房門依舊緊閉呢!
這才沒好氣道,「還能怎麼回事?你兒子招人家了唄!」
說話都是壓低了聲的,「你兒媳婦沒說啥,不過我看她那意思,像是不知道子濤去找陸河他們呢!你是不知道,我跟她說接她回來住那時候,她那一臉震驚的表情......」
說話,三言兩語把之前在兒子宿舍樓那裡的事情說了一遍。
完事總結道,「他們兩人肯定吵架了!還有你那兒子,幼稚,居然玩起離家出走那一套!我要不去說,人鍾美麗能知道他這會待在陸家村?你讓他好好做個人吧!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麼吵架,但不管怎麼說,美麗這會懷孕,孕婦就是比天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當老公的難道忍讓妻子不應該?」
白保國聞言久久不語。
最終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行了,回頭我寫信去罵他。我看水燒開了,快給我一雙快子把雞翻一下,不然一會焯脫皮就不好上供了......」
城裡這邊不是很注重清明。
只有重陽節的時候才會去公墓上墳祭拜。
這種時候在家裡供奉請先祖回來就行。
夫妻兩人一起忙活。
很快就把供奉先祖的祭品弄好裝上,陽台上擺一張桌子,再將祭品擺上燒香燒香紙,這個供奉就算差不多了。
很快他們就忙活出一桌豐盛的午飯出來。
白保國去叫兒媳婦吃飯。
在門口侯了好一會,鍾美麗這才紅腫著眼睛出來。
白保國看了就不由嘆氣:
「怎麼哭了呢?是不是子濤那瓜玩意欺負你了?有什麼委屈跟爸說,爸幫你寫信教訓他去!這死小子,一天天的不靠譜得很,明知道老婆懷著孩子也跟你爭執,什麼東西啊!」
......
陸家村。
一座山頭上。
白子濤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
那天跟鍾美麗吵架,第二天早上他就跟學校請了一個月長假出來了,身上的車費還是找同事借的,雖然借錢不好。
但當時就想逃離那個環境,就不想回去那個家裡。
借好車錢他當天就來了陸家村。
好在是來了!
在家裡說要有多壓抑,來這裡就有多開心!
清明節。
寧鄉鎮上下都是要上山給墳地除草,祭拜先人的。
白子濤第一回跟陸家村過清明。
陸家拜山。
他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這會拜祭的墳地是陸河阿公阿婆,這是一個金瓮雙葬夫妻墳,這邊的習俗就是,頭葬棺材,幾年之後把金骨撿起來用金瓮裝上,再找合適的墳址挑吉時下葬。
陸河早已經去世的阿公阿婆後邊就是這樣撿了骨頭,再用兩個金瓮葬到一塊墳穴,所以也叫夫妻墳。
每回陸河家裡都是跟幾個伯父叔叔一起上墳的。
今年也沒例外。
二伯家裡幾個兒子今年沒有出去打工,所以上墳的人多了不少。
大家上來就一通開干除草整墳,忙完掛墳頭紙,發路錢,燒香擺祭品才開始休息。
累了半天,陸河坐在邊上喝水。
聽到白子濤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就忍不住取笑他:
「你過來也好幾天了,是不是家裡有人念叨啊?」
白子濤知道他說的是誰。
但當著大家的面前承認他也不好意思。
何況他還是偷偷過來的,沒有徵求過鍾美麗的意見,當然了,徵求了也沒用,要不然過完年他就能過來了,哪裡會挨到現在需要借同事車費才能過來?
他就嘴硬,「除了你想我還有誰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