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紅綢
上官飛熊功起膻中,運行「五行神功」於周身,氣力大漲。
驟然之間,手臂足長五六百斤力道,向李憐前胸探去,如雷似電,一把奪過信件。
西門公子翻身運勁,「孤龍探海」單臂壓向上官飛熊,勁道如萬里高山,後者搖身而退,雙指上點。
雙指將攻到時,上官飛熊慌不迭打出個身勢,避開側身一道重擊。
路二路施空擺著架勢,笑道:「上官公子畢竟乃八大流派之一,應該不會怪罪在下偷襲吧!」
上官飛熊冷哼一聲,單掌懟向西門飛凌厲的攻勢。路二已曉上官飛熊中看不中用,主要對手還是西門風,也自提一氣,攻向西門風左側。
李憐運起八九玄攻,施展「摔碑手」,兩隻手緊緊抓住他雙肩,雙足下壓。
可就是撼不動西門風,「上次低估這個西門風了,同齡人中,此人品階已可算鳳毛麟角!」
只因八九玄攻李憐招式都會,可惜功力淺薄,是以竟有些自慚形穢。
金大小姐面頰緋紅,偷偷瞧著西門風面上微含笑意的英俊臉龐,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李憐不禁起了好勝之心,低聲道:
「西門公子以一敵三,可謂本領卓絕,不才也就不藏掖拙技,公子注意防備!」
他誓死不願以多欺少,但迫於對方功力已達化境,根本不在同一層次,才施展壓箱底的絕學,但在此之前要提醒對方。
西門風踏步向前,以功法籠罩之下搶得信件,展動三招逼退上官飛熊。後者暗自咒罵一聲,來到金大小姐身旁,聲稱要保護她的安全。
路二洞若神明,早知曉李憐若無三兩三,絕無上梁山的勇氣。但一方面也深知西門風功法深厚,非比尋常,不可等閑視之。
「我再給他來個硬碰硬,雖傷不得他,但至少能讓他氣息紊亂,好讓這小子給他點顏色瞧一瞧。」路二心念電轉,右掌打個圈,隨著「游龍掌」步子向其所必救的地方攻去。
西門風見識廣博,勁沉下盤,手背帶上七分功力,接下一掌。
「啪」地一響,白光一閃而過。
路二借著對方攻勢,後退翻飛而落,拱手道:
「西門公子功法卓絕蓋世,如此年紀,世間少有,佩服。」
他言語上滿是讚譽,內心無不發泄著怨恨。好似在異界故事集中,「九指神丐」打不過五絕之首,待五絕之首坐化之後,對他的徒弟冷嘲熱諷,說他們的武功是屎桶尿桶陣一樣。
雖算不得英雄行徑,但若論君子之氣度,也算出類拔萃了。
即敢怨敢恨!
西門風收好信件,全身心面對蓄勢待發的李憐,並無輕敵之形。
他本人似乎生下來就有一種安之若素的絕佳品格,他的任何身心行動都彷彿白嫩豆腐正在江面漂流,四面暢通無阻,任其飄蕩。
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功起膻中穴道,自分二路,李憐一起手少陰三焦經脈,一手起府沖、臨溪直達百會轉入左手。先是右手划個弧度,掌心向下,緩緩自胸口壓下,劃了三圈,單掌拍去。
上官飛熊譏笑道:「這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剩下來的玩意。這種功法居然也能拿出來丟人現眼?」
西門風雙眉突地緊蹙,一連閃身躲避四招,功法驟然達至頂峰,才在第五招凌空一掌拍去。
陡然間震動不小,桌子大都抖顫,二樓一方花盆竟被震落,顯出兩三條黑蚯蚓。
西門風收定功法,拱手道:「李憐兄弟,此掌種透著罡氣,絕非尋常掌法,未知可否見高,足解小弟疑惑。」
「孤島小技,何足掛齒。既然信件被西門公子拿得,就請當面開示,以解在下好奇之心。」
西門風虎口紅腫,卻見李憐一隻手完好如初,心下大駭。因為方才對掌之時,李憐經不住自己功法高深,退了半步,而並無損傷,是以驚奇。
西門風不置可否,來到金大小姐面前,拱手道:
「金大小姐,此間之事非你所能涉獵的,改日再會,先請你回府歇息,未知可妥?」
金大小姐雙眼含情,帶著三分愧疚:「慚愧,本是請你來,怎料出這個狀況,那改日再敘舊,再會。」
立刻從陰影處竄出八條黑影,替金大小姐開路。金大小姐看著一旁站著一位臉色煞白的小姑娘,好奇問道:「你為何還不曾離去?看你樣子得病了嗎?」
西門風一反常態,趕來道:
「她同李憐兄弟一道得,縱然患病,也有李憐兄弟照應,不需金大小姐來管。」
金大小姐倒有些氣惱,帶著莫名的情緒,悻悻而離。
西門風展開信件,但見上用血寫著:
「別惹我,這是個警告,不然下一個目標會出現在石崗村。」
並無署名!
路二搶先開口道:「既然我們之中西門公子功法第一,自然由西門公子來解決此事。」
李憐攙扶著小姑娘,附和道:
「這個『我』是什麼意思,此刻還是一頭霧水,就請西門公子掌舵,查明原委。」
上官飛熊無力地耷拉著眼睛,也拱手附和。
西門風淡然道:「當仁不讓,怎敢推辭!」
上官飛熊瓮聲瓮氣道:「那第一步該怎麼辦?」
西門風淡然道:
「先將這女子入土為安,明日我們就於此地集合,同赴石崗,一窺究竟。」
……
……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非得有女人才能熱鬧,而「紅綢院」今夜是最為熱鬧鼎盛的地方。
坐落於金城一隅,地段毫不起眼,確是流水賬開支最大最盛的地方,富甲一方的大亨們都很樂意來到這裡,掏出他們口袋的金銀。
霞霞是最近才冒出頭的頂好姑娘,頂好的姑娘自然要陪上官飛熊了,這是他人生中認定的事情。
五行神功雖已落寞,在當時盛名早就跌入低谷,可對錢財,像是決堤的大河,一發而不可收拾。
雖比不得金大城主,卻也能在錢財這一方面沾沾自喜。
霞霞潔白如玉的長臂搭在上官公子的肩膀上,另外一隻手在給他夾菜。桌面上擺放著香椿頭炒土雞蛋、吳山貢鵝和一些簡單菜式,另用張小卓子放置杯具。
若是吃著碗里的,不窺看鍋里的,就絕非是上官公子的為人,是以面前一道珠簾外,四名嫵媚而不浪蕩的姑娘,在跳著肚皮舞。
長發遮耳,翠鈴輕響。櫻桃小嘴,蹁躚如仙,讓人望之動心,遠觀而神往。
小窗外疏星清風,柳枝搖曳,好不意境超然。
上官飛熊已是男人中最豪爽愜意的時刻,可此刻他卻獃獃望著窗口,面露慍色。
你若是在女澡堂洗澡,忽然又多出兩個男人,那你一定比上官飛熊還要憤怒。
上官飛熊冷冷盯著他們二人:「莫非你們是瞎子,豈非看不出我此刻正在享受生活?」
李憐緩緩將窗戶關好:
「若是旁人我是萬萬不敢打擾的!」
他說完這句話,連他身旁女扮男裝的小丫頭都皺起眉毛了。
上官飛熊已然跳起,披好外套道:「臭小子,所以你是來找不痛快的嗎?」
李憐倒茶:
「因為你是位風流倜儻、蓋世無雙的英雄,更是天下八大流派的超才絕士,因而此事非得找你!」
上官飛熊面上一喜,淡然接過茶杯,言道:「認識你這臭小子已有好幾天,卻沒想到你終於懂得說人話了。我很好奇,是誰教會你的!」
李憐一指身旁之人,「是她!」
「哦!」上官飛熊情不自禁對這名女子分外注意起來,可還是搖搖頭道:「可我卻實在看不出,她到底有什麼能耐?論姿容,連我家掏糞的大姐都不如。論武功麽……。」
那女扮男裝的小姑娘忽然手一抖,掌中已多出一件袖珍峨眉刺,比匕首還要小三分。
隨著小姑娘身形襲上,一道白虹閃向上官飛熊,後者功起膻中,化掌而退。
「想不到花派仙子,也來到了這金銀碰撞的地方,望仙子恕罪,未知仙子師承何人?」
上官飛熊一改往日作風,猛然踹開嬌小柔美惹人憐惜的霞霞姑娘,並示意跳舞的舞女快點離開,彷彿他是個正人君子似的。
他一副畢恭畢敬,自然畏懼花派中人,畢竟花派已依附利國,雖未明言,早已聲勢壓蓋其餘七大流派。
可他彷彿變戲法似的,再聽到小姑娘說完介紹師承之後,臉上那種恭敬的表情霎那間土崩瓦解。這變臉的速度,連技藝高超的川劇變臉師傅,見之也定要望塵莫及,垂頭喪氣。
「弟子不過花派外門,名叫王大紅」
「原來是相府的狗奴才。」上官飛熊心裡想著,口裡道:「王師妹,未知你們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王大紅咳嗽一聲,用手捂著胸口,娓娓道來:
「弟子因好奇窺看男子洗澡,被罰清掃山門下的一條小道。遇到李冷舒師姐,非帶著我來,要讓我立功贖罪。前幾日她明察暗訪,發現金城中果有貓膩。更關鍵的是,李師姐是憑藉著一位夫人的信件而來。其餘的情況,師姐不曾對我言,前日她興高采烈對我說,此事已有眉目,讓我躲在廟裡,等她消息。可直等到昨日清晨,還未見她回來,不料卻等來一夥黑衣人,對我下死手。我哪能對付這麼多人?拚死逃,他們卻像野狗一樣追著我不放,幸虧遇到李憐李大哥,才得以逃出苦海。」
上官飛熊冷冷道:「我並不覺得李小子能有本事救你於危難之中。」
李憐截口道:
「一點也不錯,我同他們中一人照了面,便大致知道他們的能耐。若是群而攻之,我只有自保之力,並無解救王仙子之能。」
上官飛熊冷冷道:「可她現在卻活生生站在這裡。」
李憐淡然道:
「因為他們一見到我,彷彿認識我似的,瘋狂逃離我的視線。」
上官飛熊冷然道:「既然已毫無頭緒,那你們找我幹嘛?」
「幫我拖住鐵臂老人!」
上官飛熊冷然道:「你懷疑西門公子?」
李憐拱手道:
「不愧為八大流派弟子,鐵臂老人一直在暗中保護西門公子,這點你居然也發覺了。」
上官飛熊問道:「雖然我極其恨他擋住本公子發財的道路,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會懷疑他?」
而後補充道:
「金城上上下下的人都對西門風讚譽不絕於口,連逃難來的人口中都在祝福他、保佑他。這麼好的人品,實在沒有懷疑的必要。」
李憐道:
「我早已知曉西門風名聲極高,但上官公子有無聽過異界故事集中的一個故事。」
「險些走眼,倒有些姿色。」官飛熊偷偷瞧了一眼王大紅,拍著胸脯道:「上至五千年侏羅紀恐龍,下至五千年小鬼子八嘎,無不刻於腦海,可謂無所不知。」
李憐道:
「董狐直筆。」
「這……這。」上官飛熊有些口齒不清,「粗碎小事,記不得了。」
李憐道:
「我也兒時所看,所記不多,大致卻不差。精靈王暴虐天地,大臣趙盾以死相勸,因言語衝撞趙盾欲逃他國。誰知方到邊境,其弟便弒殺精靈王,趙盾得已回朝。而史官卻硬說是趙盾殺害了精靈王,給出的理由有兩點。第一,除精靈王外,趙盾官職最大。第二,精靈王死時,趙盾雙足依舊踩著精靈國的土地。」
上官飛熊道:「日間本公子同路二聯手,也鬥不過西門風,可見金城的花草要想晃一晃,就地經過西門風的同意,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李憐道:
「荒島愚見,但請指教。」
上官飛熊面色凝重,莫言沉吟,「西門風實實在在是個君子,我雖很想使絆子讓他栽跟頭,可又擔心搶龍也不過地頭蛇,別偷雞不成還丟把米,那就不上算了。」再三考慮后,淡然道:
「你們什麼時候去?」
李憐道:
「一個時辰之後!」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憐問道:
「什麼條件?」
「別我搶奪金大小姐,她是我飯盆子里的菜!」
李冷憤然道:
「金大小姐並非貨物,並無討價還價之論。既然上官公子不肯幫忙,小弟告辭。」
李憐竟真的拉住王大紅,作勢要走。
王大紅懇求道:「事關我師姐生死,求上官公子幫助!」
「等一下!」上官飛熊面露極其不情願的表情,做作道:「看在花派仙子面上,不可不幫!你們先去,我一定信守承諾,支開那個怪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