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舞台上的一齣戲（5）

梵高畫畫有快樂，也有痛苦。可如果他不畫畫，就會死得很痛苦，完全沒有快樂。海明威如果不寫作，他也會完全沒有快樂，痛苦地死掉。

我在說別人，沒說你。你不是他們，你是你。總要做點什麼取悅你自己，不能像癱瘓的鴉片癮患者，躺在沙發上，萎靡著死掉。

可真的要做點什麼么？莊子說，沒用才是最好的。別老想著要做點什麼。不做什麼世界才清凈。這想法令你心煩么？

不去在意，不去關注，做你的事，聽你內心的聲音，感受你的快樂或是痛苦。你是你自己，不是莊子，別管他說了什麼。

你說你不是你自己，你是集體的人。不但書上這麼說，周圍的人都在這麼說。他們雖然嘴上沒說，但我覺得他們是那麼想的。你不是你自己，你是整體的一員。你沒法獨活，沒法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可你又不能完全活在別人的看法里，你還得辨別好與壞、是與非。可你怎麼辨別？

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是眾人矚目的焦點，還是孤家寡人，山野里的獨夫？你人云亦云，隨波逐流，還是獨身事外？你喜愛自然嗎？你對未知的迷，是否有好奇心？

你是誰？

你可以用一句話，還是要用一整本書，頁數未知，來介紹你自己？

你以為的自己，真的是你自己？

你確定你說的自己，不是他人眼中的你自己？你誠惶誠恐，還是坦然接受？

你夠坦然嗎？你心裡怎麼想的？要用什麼來界定「你」？

你，到底是誰？

3、你要到哪裡去？

現在，你來了，你到了這裡。

我不管你是哪裡人，過去經歷了什麼，心裡又怎麼想，你現在到這裡來了，我只問你：你要到哪裡去？

你要到天上去，跟太陽肩並肩。你要到海里去，跟烏龜嘴對嘴。你要輕搖直上九重天，跟那神仙作伴？

你要吟詩作賦，千古留名？

你要建功立業，標榜千秋？

你要遺臭萬年，圖謀不軌？

你想活出真我，標新立異？

你想成為巨富，享盡一切物慾和淫慾？

你想建一座豪宅，一座博物館，一座城池，還是一輛車、一架飛機，或者是火箭？

你想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你想掌控一部分人的命運，把弄於鼓掌中？

你想影響一部分人，讓他們覺醒，度過一個滿意的人生？他們真的需要你的影響么？

你想每天開開心心，世界沒有戰爭，人間沒有醜惡？

你只關心糧食和蔬菜？

你想建立一家公司，還是只想賣掉這家公司？

4、你要怎麼做？

還是，什麼也不做？

******

戲劇表演令人難忘。表演期間，會場一片混亂。有人暈倒，有人尖聲驚叫。有人失控吻了身邊的人，有人搖著對方的肩膀，大聲喊，我要崩潰了。各種表現都有，沒人說這齣戲劇不精彩。每個人都在戲劇面前，露了真情。

表演結束后，掌聲熱烈、持久。人們相互道別，盡興離去，期待明年的聚會。離開會議廳的路上，有人品評演員的精彩表演，有人議論劇本的精妙絕倫。

「天哪，我都做了什麼？我跟上師睡了，他把我給搞了。我懷孕了。」

人們從她身邊繞過去。有人看了她一眼，用鄙夷的眼神打量著這個感情崩潰的女人。另一個女人走上去，揪住她的頭髮。

「怎麼？你跟上師睡了？你個婊子，你勾引他的吧。你個臭不要臉的。」

「我是臭不要臉，我跟他睡了，我懷孕了，他要負責。」

站著的女人，打了癱坐在地上的女人一巴掌。

「你想得美。上師才不要你呢。上師愛我，昨天晚上我們剛睡了。上師說他愛我，我們兩個人的靈魂交織在一起，難捨難分。」

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

「你不要臉，岔開腿讓人操。」

「你不要臉，你個死婊子，爛貨。」

我站在兩個女人面前看了會兒，想勸阻她們。李華在人群中喊我。他走過來，一把抓起我的手，使勁往前擠。

「你怎麼啦，傻傻地站在那裡做什麼？」李華喊。

「我想幫她們。」我說。

「關你什麼事？她們的事，你管不了。」

「我勸勸她們，可以吧？」

「你勸不了。人家願意，你能怎麼著？」

「可她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你傻啊，這跟有錢人玩漂亮女人，名人泡妞，有什麼區別？一個有情，一個有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一個外人，想幹嘛？她們願意貼上去，你能怎麼辦？看看就好。」

李華這話沒毛病。我只好打住。

大部分人以為這是戲劇的一部分，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默默地走開了。到這時候，人們都想著回去了。就算接下來的劇碼更精彩，人們也不會停下來，把這齣戲看完再走。

我想，這可真夠亂的。

「我知道你心裡亂。你別試圖去整理清楚。你做不到。」

我看著李華。

「剛才那齣戲，是你寫的吧？」我問。

「是。」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