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粉」
自行車被偷一事就此翻過,林比被迫騎上了家裡破爛不堪的小粉上路。
有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同班的陸阿明,陸阿明很是自覺地站在街邊喊林比的名字,然後很是屈尊降貴的坐上電動車的後座,每次坐上都會發句牢騷:「這個板凳太硬了。」
林比總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說:「太硬你就滾下去。」
陸阿明就沒話說的當鵪鶉。
現在這個班裡,除了沈川和孫富貴這兩個男生,林比也就和陸阿明還有點來往,但是也就是點到為止,時間太短大家都不夠情深意重,就這君子之交,林比都覺得已經足矣。
「小粉」雖然有點聒噪,但勝在讓林比的速度快了不少,這點體現在,林比早上洗了頭髮不用吹風機吹,得結冰,毫不誇張,林比當天早上頂著一頭冰發向亞青和馬顏戈幾個人求救,幾人用杯子接了熱水給林比捂化了冰。
說出去真的不要太荒謬。
晚自習放學林比騎著「小粉」從東街那一小段磕磣的路上行走,靜謐的街道,「小粉」騎的叮噹作響,沈川騎著自行車從林比身邊閃過,轉過頭說道:「小娃兒~你這個車再騎一下就得散架了吧。」
林比:……
不僅是天氣變冷,她的生活好像也進入了冷卻期,事事不如意,幸好她還算樂觀總是覺得一定會柳暗花明的一天。
全校只有補習班還在上課的時候,好像陷入了一種蟄伏的狂歡中,沒有偷得勤奮的成就感,只有一種來之不易的倦怠,他們疲憊,老師亦然。
春節那幾天提前放了晚自習,林比沒跟林清和胡斐說,放了學,她會和亞青騎著電動車去河邊的亭子里,隱匿的黑夜裡,那兒幾乎成了她倆的據點。
慶城縣的風格外的大,吹的煙頭橙色的火光明明滅滅又快速燃燒,吐出的煙霧林比還沒來得及看清就隨著風溜走了,她煩躁的思緒沒有得到一點消磨。
她還是不會把煙吸進肺里,上早自習還是會想睡覺,她也看不見她的未來。
和仲博祇在一塊兒以後,林比基本沒再碰過煙,如今和亞青成為「煙友」是她沒想到過的,她和亞青一塊兒站在河邊的長廊上,時不時聽著從亞青口中說出的關於李尼的消息和近況,林比有時候也會沒來由的一怔,李尼她們好像一直有聯繫又好像不再聯繫了。
時間和距離不僅把仲博祇和她吹散,似乎把她和李尼也吹遠了。
將亞青送回家后,林比返回的路上出了車禍,和對面兩個騎共享單車的男生相撞,林比倒下去的那一刻大腦還在想,「小粉」這次怕是真的雪上加霜了。
堅硬冰冷的柏油路刮蹭著林比的皮膚,刺痛感和失重感一時間讓林比覺得頭皮發麻,無法嚎啕大哭,她咬著后槽牙默默流淚,對面兩個人正在罵娘,看起來比她嚴重多了,現在又太晚周圍沒什麼人,電光火石之間,林比本想爬起來的膝蓋又躺了下去,皺著眉,嘴裡哼哼唧唧的喊痛。
那倆人略顯蹣跚的從地上爬起來,看林比還倒在地上,滿臉的痛苦,原本惱怒的臉上也有了些惶恐,有些沒底氣的問道:「你……你沒事兒吧?這可不賴我們,是你自己越了線。」
林比當然知道,所以這不在裝摸做樣嘛。
見倆人大抵沒有訛她的意思,林比略微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騎著「小粉」就逃了,留下的倆人看著林比騎的略顯搖晃的背影,眼神里有些摸不著頭腦,說不清哪兒有些奇怪。
要說林比有些時候還是有些心眼子的,只是可能沒什麼用。
「小粉」確實雪上加霜了,林比也沒跟林清和胡斐說這晚的事情,這事兒真說不清楚,和她掉了自行車一樣說不清楚。
只是第二天沒騎電動車,晚上再回去林清問起來,林比說什麼也是沒承認,耍無賴的把「髒水」潑在了林清身上,胡斐倆人也是看破不說破,「小粉」是很堅強的,這一戰只是皮肉傷,之後的日子它還是可以陪伴著林比的。
對於「小粉」林比顯然還是缺少了解,以至於二月份下了一場暴雨,「小粉」被淋濕了,林比滿不在意的要啟動電動車的時候,電動車開不了了,伊洛幾人想了好些辦法,都沒用,當沈歌瑞用衣服把林比和她的車子系在一起往前開的時候,林比差點表演一個托馬斯全旋,最後只得老老實實的把車推回家。
推到十字路口的時候,看見了一對夫妻正在打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來自於男方的單方面毆打,女人的頭髮散亂,衣服穿著厚厚的棉服,瘦弱的身子撐不起她的脊梁骨,面黃肌瘦的臉上滿是痛苦,一瞬間林比在她身上看到了胡斐的影子。
在男人一腳把女人踹飛一兩米的時候,林比一把扔下推著的電動車,飛奔過去拉住了施暴的男人,伊洛和沈歌瑞被這一場變故驚到了也被林比衝過去驚到了,忙騎著電動車追了過去,路過旁觀的幾個男高中生也忙跑過來拉著施暴的男人。
慌亂中,林比叫了個三輪車,一心只想讓女人趕緊逃跑,讓她坐著三輪車去親戚或者朋友那兒避一避,萬事冷靜了再議。
可是女人有了拉勸的人,猶如有了主心骨,針對男人的污言穢語,非得討個說法,難聽刺耳的話語滾落進耳里,林比的無力感襲來,她想這不是胡斐的影子,這壓根兒就是另一個林比同樣無法拯救的「胡斐」。
她恨這個女人不逃走,也恨胡斐不逃走。
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說林比單純還是這世間的「胡斐」單純。
一場鬧劇的結束,林比還在被伊洛和沈歌瑞數落,怪她太衝動,那個男的一拳能打死好幾個林比這樣的,林比心裡也一陣后怕,可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捫心自問或許還是無法冷眼旁觀,她確實無法拯救她們,但某個時刻她也是在拯救自己而已。
林比和胡斐自始至終還是不一樣的,她只會做出截然不同的決定。
回去的路上,昏黃的燈光,三三兩兩的人,數十年來沒什麼改變的坑坑窪窪的路,冷冽的寒風刮的人眼角都變紅,冰冷僵硬的手被凍得有些癢,從手心、從心底弄得人頭皮發麻,興許數十年來不變的還有她不起眼的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