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徐的生日

在林比的記憶力，父親的存在是極其有限的，回憶起的時候，只有讓人害怕的爭吵和破碎的聲音。

破天荒的一次，今天送林比去上幼兒園的是父親。

林比有些拘謹和害怕，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不知道該怎麼和父親說話，甚至不會去牽他的手，倆人不是並排就是一前一後的走，絕沒有半點溫情可言。

此時的父親已經有了啤酒肚，臉上的橫肉不多，有些許油光，單眼皮的眼睛微眯著，面無表情，眉頭皺著顯得有些不耐煩，整個人透著生人勿近，林比看著就覺得這樣的父親有些駭人，只覺得讓父親送她去幼兒園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

路過文化路對面家屬樓下的油茶鋪子，在美食的誘惑下，林比還是鼓起勇氣叫住了父親：「爸，我想吃這個……」說著便用手指了指油茶鋪子。腦海里想的自己挺理直氣壯的，說出來的時候，倒像是說出了一個很難為人的請求一樣，有點卑微有點懦弱……

父親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了林比一眼，眉頭皺的更凶，林比有些害怕，父親說了句：「麻煩！」便走向鋪子，賣油茶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手腳不算麻利，味道卻出奇的好。

油茶冒著熱氣，林比用小勺挖了一勺，吹了吹，放進嘴裡還是有些燙嘴，但還是可以接受，米糊軟糯香甜，那股甜膩的勁兒一下就鉤住了林比的味蕾，米糊順著喉嚨就滑向了食道直達胃部一路上帶著一股子暖意，脆脆的油茶麻花搭配著米糊的黏稠，極為默契，香香脆脆好不快活！

當然以此時林比的辭彙量，也只能說出一句「真好吃！」的感慨而已。

一路上，林比只覺得有驚無險，想說，父親送的好，下次別送了。

下午是林比媽媽來接的林比，林比一下就鬆了一口氣。

回到家裡，房東不知道和一旁的林比媽媽說了什麼，林比從母親的臉上看到了驚訝、憤怒、尷尬以及最後的感謝。一系列的變化讓林比好奇無比，林比向母親詢問也沒問出個結果，反倒還被訓斥了一頓。

到了傍晚，林比看見了母親把回家路上買好的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問她：「要吃蛋糕？」母親點了點頭，林比又問：「姐姐過生日？」母親又點了點頭。林比便安靜的坐著，等著林徐回來然後就可以開始吃蛋糕了。

林比頭一回這麼想讓林徐快點回來，可是等林徐回來的時候，母親從門后拿出的竹條先動了手，母親狠狠的打著林徐，別說林徐驚了，林比都快嚇傻了，沒說過吃蛋糕之前得先挨打啊？

母親用竹條打著嘴裡罵著：「今天回學校為什麼不關門？家裡掛著的臘腸差點被街上的乞丐偷走！要不是人家房東看見了，把東西搶了回來，我們吃什麼！……」林徐躲也躲不開，嘴上只能求饒認錯，「媽，我錯了，媽，我錯了……」

林徐好可憐，這麼小在生日這天還要被打。

可是林徐錯在哪裡呢？是在為自己的粗心買單嗎？還是為大人的情緒買單？

那天晚上，林徐在抽噎當中吃了她七歲生日的蛋糕，林比不知道她開不開心，反正林比自己不是很快樂。

祝福有了裂痕，快樂就不會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