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之人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而降。

街區外的空曠地帶上，四周遍布著猩紅的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匯聚成一條條紅色的溪流，濕潤的空氣之中還隱隱約約夾雜著血腥的氣息，隨著一滴滴冷雨放肆地像四面八方涌去。

眼前。

屍體堆積如山。

周遭橫七豎八儘是丟棄的刀劍，有的還保存完整，有的則已經從中折斷。

「嚓……」

細雨中傳來一陣沙啞的刀劍緩緩入鞘的聲音。

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佇立在「屍山」前方，她背對著身後的手下敗將，那修長的身影看起來蕭瑟而又落寞。

她心中不滿，這種不滿隨著屍山的堆積而越來越高漲。

「隊長，你在這裡？！我們……該回去了吧！」

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形魁梧身著黑色死霸裝的下屬急匆匆跑來，任憑衣衫被雨水打濕也完全不在意。

他在那道白色身影前停下腳步，一臉恭敬與崇拜。

那被稱之為「隊長」的白色身影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很快恢復平靜，手上動作不急不緩地收好佩刀，就這樣駐足於此處沒有做聲。

「果然如此嗎？」

大漢下屬一臉嚴肅，心中暗嘆一句。

其實早已清楚這次來到流魂街名義上說是為了討伐一些對靜靈廷「潛在威脅」，實際上，只不過是隊長想要找尋能夠暢快有一戰的對手！

如今整個尸魂界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好不容易重新安定下來，所謂「護廷十三隊」也在那位神一樣的大人物帶領下初步成型，開始行使「護庭」的職責。

而他們則是隸屬於其中的第十一番隊，按照任務劃分，為戰鬥專用隊，顧名思義，所有隊士無一例外都崇尚武德。其勇武精神是護庭十三隊之中獨一無二的。

而隊長——卯之花八千流更是如此，被冠以「劍八」之名，就連那位創建十三隊的山本總隊長都沒有任何異議，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才是現如今尸魂界中最為強大的死神。

眼下，所處的位置就是尸魂界內最為混亂不堪的流魂街北八十區——更木區。

倘若是在這裡也找不到合適的對手……

大漢下屬望著不遠處堆積如山的屍骸，額頭上滑落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冷汗。

「現如今……在流魂街無論怎麼找，可能都找不到能夠讓隊長滿足的對手了。」

他低下頭喃喃自語道。

聲音不大不小。落在卯之花八千流耳中，只見她微微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已經看出我的意圖了啊！」

下屬將自己的斬魄刀扛在肩上，即便是在遠比自己強大的隊長面前也沒有過多拘束，哈哈一笑道：「如果不是這樣，隊長你怎麼會提出那種討伐流魂街「不安定因素」的方案？想來總隊長閣下也是清楚的，只不過沒有點破罷了。」

當提及「總隊長」時，卯之花那原本暗淡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光芒。

是啊，如果不是被默許，自己這種行為一定會被制止的。對於那被稱之為「劍之鬼」的總隊長來說，這種盲目尋找可堪一戰之人的行為，或許有些滑稽可笑。

但……她卻依舊樂此不疲。

因為背負「劍八」這個名號的不是別人，而是她卯之花八千流！

腳步不停地尋找對手，直至有一天能出現一個人將她再次擊敗，即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與此同時在這種過程中不斷地砥礪劍術，若是有朝一日可以的話，卯之花也想再領教一下「劍之鬼」的劍道。

「這種無用的傢伙……即便砍上再多次也毫無益處吧。」

看向眼前那一具具已然失去生機的殘破屍體，大漢下屬不由得搖搖頭嘆息道。

卯之花依舊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

正當大漢打算轉身離開時，忽然隱隱約約感覺意思不對勁，他再次抬起頭朝屍山望去，雙眼不由自主地眯起，眉頭緊皺。

「這個小鬼……是誰啊？」

「嗯？」

卯之花聞言也隨之轉身，那麻木且冷淡的雙眼之中，倒影出一個看似瘦弱不堪的身影。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屍山的最頂端出現了一個「活生生」的流魂，那眼神和卯之花先前一般無二。

他衣衫破舊不堪，很符合生活在更木區的流魂身份。

身體微躬，雙目圓睜。右手上緊緊地攥著一柄已經崩壞到不堪再戰的「淺打」，這刀是他隨手撿來的，正適合做拚死搏殺的武器。

居高臨下，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

大漢下屬察覺到一絲異樣，那是與生俱來的凶戾殺氣，起初還不算明顯，但漸漸地當他意識到時，已經來不及再做出任何反應。

「退後！」

「隊……隊長？」

大漢木訥地回過頭去，只見身著白色羽織的卯之花已經緩步上前，同時鄭重其事地拔出腰間佩刀。

即便對手可能很弱，但依舊給予尊重。

這也是她的劍道。

但那眼神……

希望是個能與自己盡興廝殺一場的對手吧，即便看上去還是個……孩子！

「又是一個即將死在隊長刀下的傢伙……」

見卯之花已經拔刀，大漢下屬不禁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退到遠處，做一個合格的觀戰者。

瞬息之間，雨水一滯。

只見屍山上的那名野獸般的瘦弱少年猛然間一躍而下，絲毫不願多說一句話，右手握持的長刀便無比迅猛地朝下方的卯之花刺來，沒有任何多餘的技巧，卻分明感覺到落在身上的雨水頃刻間寒冷幾分。

凜冽刺骨。

這氣勢……

卯之花眼前一亮，旋即揮刀劈砍，躲過這一記來勢洶洶的前刺，向後退卻幾步，與少年相持而立。

「遇見了……」

「遍尋四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雜碎。」

「終於能夠有在力量上能與我相抗衡的『敵人』。」

「想必，對於此刻的你來說也是一樣的吧？」

卯之花自言自語，而少年卻充耳不聞。

接下來是不約而同地沖向彼此雙方，空曠的街區外圍回蕩著兩人兵刃碰撞的聲音。

沒有使用鬼道，僅僅是簡簡單單地一刀一刀，你來我往。

直教後方觀戰的一眾隊士瞠目結舌，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小小少年，竟然能和敬重的隊長砍殺得有來有回。

「是在享受戰鬥嗎？」

「還是覺得我不夠資格做你的對手？」

少年氣勢不減。

卯之花興緻高昂。

漸漸地，雙方衣衫都沾染上點點猩紅。

尤其是卯之花的白色羽織格外醒目。

各自佔據一方，重新擺開架勢，無形之中，觀戰眾人能夠感覺到那讓人心悸的靈壓在不斷攀升。

「接下來應該就要結束了？」

「結束？隊長能贏嗎？」

「混蛋，你是在質疑卯之花隊長的實力嗎？」

「……」

就在隊士爭吵的同時，原本遙遙對峙的兩人，猛地揮舞刀刃朝對方衝去。

卻不曾想到，異變突生。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讓人膽戰心驚轟隆巨響。

一個隕石般的物體裹挾著熊熊火光，在冷雨之中從天而墜，砸向大地之上，那正打算做最後較量的兩人。

「不好！」

「隊長！」

雨水四濺，碎石飛揚。

半晌過後。

隊士們在大漢的帶領下氣沖向前。

從遠方看去，那原本卯之花與少年交戰之處，兩人皆是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望而生畏的巨坑。

四周重歸平靜，雨水如溪流般慢慢地匯入到巨坑之中。

「隊長？！」

片刻后，一個白色身影從巨坑一躍而出，落在一眾隊士面前。

左手提著一個緊握長刀的少年，此刻已經昏厥過去。

而她右手上竟然也提著一個昏迷不醒的……流魂？！

「這是……隊長，你沒事吧？」

卯之花聞言搖了搖頭，身形有些搖晃，將手上的兩個傢伙甩到地上，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個孩子！」

「絕對擁有資格成為『劍八』！」

眾隊士聚上前來，聞言為之愕然，但卻沒有人敢出言否定。

「隊長，那要不要把他帶回靜靈廷？」

「不了，他……還有成長的空間，不會錯！靜靈廷……或許暫時還不適合他！」

「……」

大漢下屬一陣沉默，隨後看向地上另外一個突兀出現不省人事的傢伙。

「那這個呢……」

「他？」

卯之花眉頭一皺，瞥了一眼對方腰間那柄尚未出鞘的刀，察覺到一絲不太明顯的靈壓波動，竟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說道：「有點奇怪……先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