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幻想家、心流、無用

「嘿嘿嘿，你現在肯定很疑惑，為什麼無法感受到我的存在吧？！」

「時而存在，時而不存在，消失在某個錨點上，這一切都只有我能夠定義哦。」

「等我親手結束掉你，然後再告訴你這個答案。」

身形矮小的老頭帶著一副飛行眼鏡，他那張遍布著皺紋的蒼老臉頰上擠出一絲猥瑣的笑容，邁著碎步不斷貼近卯之花的背後，然而他那不值一提的身高，卻讓人忍不住懷疑是否需要跳起來才能夠將手中的匕首刺中卯之花。

老頭髮出一陣笑聲，如同一隻躲在陰暗角落裡看不見的老鼠，誠然他就明晃晃地站在卯之花背後。

在笑聲之後，老頭的眼鏡上倒映出一絲寒光，隨即從地面躍起，鋒刃直向卯之花的后心刺去，試圖一擊貫穿她的心臟。

然而，令老頭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鋒利的匕首即將刺中卯之花的那一刻，她卻突然莫名有了動作，面無表情揮刀朝其斬去。

老頭頓時心驚膽戰，不假思索地向後撤退，可還是晚了幾分，握著匕首的手臂被肉雫唼的刀刃輕輕觸碰，立即出現一條狹長的傷口，倘若是撤離再晚上一步，恐怕整個手腕都會被整齊切下。

「呼……呼……」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分明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為何還能夠做出防禦的動作？！」

老頭心有餘悸地看向仍在滴血的手腕，毫不猶豫地使用出自己的能力，將曾經存在的痕迹抹除，一乾二淨。

近在咫尺的卯之花仍舊停留在原地，她甚至一時之間也沒能想通自己為什麼會像身後揮刀，然而之前那一閃而逝的感覺卻絕對不會有錯，絕對是砍到了什麼東西，儘管對方用某種她尚且不知曉的方式掩蓋過去。

「看來相比千年前，你們這群傢伙又多了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啊……」

卯之花慢慢地回過身來，臉色不悲不喜，以無比平靜地語氣陳述道，然而倘若有其他人在場，或許只會認為她是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就在說完話的剎那間，卯之花忽地皺起眉頭，竟感到一絲莫名其妙。

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剛剛殺死那個假冒的千葉同塵，現如今應該擔心躲在暗中的敵人才對……

「嘻嘻，果然還是沒有跳出我的能力範疇外，所以……現在就讓我們重新開始！」

老頭見到卯之花那副欲言又止的狐疑神情，當即大喜過望，他的能力並沒有被免疫掉，或許剛剛那一次，只是運氣好罷了。

「放心好了，這次一定不會讓你死得太過痛苦！」

老頭嘴角咧開，消瘦的臉皮上堆滿褶皺，如同乾枯的樹皮。

他的身影逐漸開始模糊起來，彷彿是隨風飄散的細沙，等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卯之花的眼前。

面對正處於沉思之中的她，老頭的笑容越發陰森詭異，既然右手負傷那就改換左手，匕首依舊鋒利帶著必殺的凶光。

話不多說，他再度跳起，這一次，乾脆想要將卯之花的喉嚨從中劃開。

「那將會是一種多麼美麗的死法啊！」

老人在心中發出一聲暢快地感慨，彷彿已經看到卯之花無助地捂著喉嚨，阻止鮮血從中噴濺而出的場景。

「桀桀……桀！」

笑聲戛然而止。

老頭在這時方才發現，手中的匕首停留在距離卯之花喉嚨一掌的距離之外，無法再侵入分毫。

飛行眼鏡下的雙眼睜圓，赫然發現他竟然處於進退不得的境地。

一柄彎彎的長刀自下而上，以傾斜的角度，將老頭的喉嚨刺穿，前後通透！

老頭懸在半空中的手臂、下肢更是忍不住地發出顫抖，一股陰冷的寒意席捲全身！他強忍疼痛向下看去，恰好迎上一雙長翹的眼眸。

那雙瞳孔里倒映著一張充滿恐慌的衰老面容！

「可惡！剛才的一切都是你的偽裝嗎？！」

老頭咳出一口血，心有不甘地質問道。

「原來你就是躲在暗中的敵人嗎，果然如蟲子一般，光是看上一眼就令人作嘔。」

卯之花面無表情，旋即又低聲解釋道：「能夠將己身的存在於敵人意識中消除，的確是很棘手的能力，倘若換做其他人來，可能會吃些苦頭。」

「只可惜……你遇見的是我啊。」

言語間，卯之花眯起眼睛，握刀的手稍加用力，便有鮮紅血液簌簌落下。

老頭霎時間發出痛苦的哀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怎麼可能有人無視我的能力！」

老頭面露猙獰，發出嘶吼。

可卻並未得到任何回應，反倒是插在喉嚨里的刀刃越發冰冷。

卯之花單手握刀輕輕一轉，一層薄霧般的靈壓頃刻間覆蓋全身以及刀刃，下一刻，老頭的身體便被肆虐的刀罡撕裂開來，支離破碎。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四周的空氣之中。

卯之花提著血跡尚未乾涸的長刀，慢悠悠地回過身來，戒備並未解除，仰頭看向一處石壁的頂端。

在那裡竟蹲著一個白色身影。

「曾經自詡掌握尸魂界所有劍道流派的我，最終敗給總隊長，成為他麾下的一員。」

「也是自那時起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劍道一途，永無止境。」

「如今千年時光匆匆流逝，本以為那於數種流派之外所領悟的全新劍道，將永遠塵封在刀鞘之中，沒想到卻在今天派上用場。」

「……」

卯之花朝石壁上那個身影緩步走去，最終在對方拍掌發生之時停下腳步。

「啪啪啪！」

撥開迷霧，那個身影終於完全展露，竟是一個身著滅卻師裝束，頭戴兜帽的少年。

「我聽說四番隊是負責醫療援護的番隊，沒想到負責人竟也擁有如此強大的戰力！」

「夏茲那傢伙就是敗在你的手上吧，再加上剛剛的葛納爾！」

「能夠接連解決掉這兩個藉助我力量所誕生的廢物，你應該就是死神之中的強者！恰好我也認為自己是他們之中的最強者，這應該是一場公平的對決！」

「你覺得呢，死神？！」

名為葛雷密的滅卻師少年緩緩站起身來，雙手依舊插在口袋裡，神情倨傲地俯視下方。

言語之間，不容拒絕，周遭一切景象開始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地面震顫，建築垮塌。

一塊巨大的方形決鬥平台衝破泥土拔地而起，將他與卯之花從一片廢墟之中剝離開來。

可卯之花的情緒卻沒有任何波動，雲淡風輕般地望向葛雷密，須臾沉默后，揚刀以對！

如此場景，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決鬥，只有勝者能夠存在於擂台之上！

葛雷密似乎也被激起了鬥志，隨即抽出一隻插在口袋裡的手，輕輕揮下。

下一刻，無數刀兵憑空出現，將卯之花團團圍住，不由分說，全部朝她刺去！

「叮叮噹噹……」

一連串的脆響發出。

再看卯之花仍舊是矗立在原地，巋然不動，只不過那些圍繞在前後左右的兵刃已經被盡數折斷，鏘然落地。

在她的身上蒙著一層淡薄的靈壓外衣，而卯之花整個人也彷彿進入一個神秘的狀態。

——全神貫注，無我無他，即為心流！

卯之花長發起舞，揚起下頜，以彎刀遙遙指向葛雷密！

「這些小孩子的把戲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

與此同時。

在銀架城的某個地方。

千葉同塵握著一把筆直的漆黑長刃，對著某個自稱是幻想家兼星十字騎士團最強者的眯眯眼欠扁少年一刀砸下。

瞬間，塵土飛揚，地面出現一個恐怖無比的巨坑，可卻沒有見到少年的蹤影。

站在巨坑底部的千葉同塵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喃喃自語：「叫什麼幻想家之類的都無妨，但是請不要在我這裡胡思亂想啊！」

話音未落，光芒消失。

在他頭頂的那片蒼穹之上，竟出現一個帶著火光的龐大隕石，從天而墜，朝下方洶湧砸來，儼然一副毀天滅地般的氣勢！

千葉同塵抬起頭望向黑黢黢的天空，發獃片刻之後，毫不遲疑地提刀迎難而上。

與隕石相比，他的身影渺小得猶如一隻黑色螞蟻。

千葉同塵握刀的手卻沒有猶豫，更沒有任何恐懼退縮的念頭。身形朝高空劫掠而去，劃出一道漆黑的直線。

狂風吹亂他的捲曲長發，死霸裝更是獵獵作響。

「好教你這個大言不慚的傢伙知道，幻想只能是幻想，終歸無用！」

在接近隕石的那一刻，千葉同塵一刀斬出，空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碩大的隕石被無數道看不清地刀罡割裂開來，在半空中破城無盡碎片，帶著中心熾熱的紅光化為齏粉。

然那些刀罡卻並未就此停下，直直撞向遠方，撕開遮掩在天空盡頭的陰霾。

泠泠光芒，灑滿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