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過去一年的日常

「沙沙沙……」

金鐘虛影緩緩消弭，沙塵散去，紛紛揚揚飄落，顆顆粒粒都回歸大地。

渾身金光也漸漸隱去，范桃花的身形慢慢恢復正常，只是那本就壯實的小身板兒，看著又很是強壯了些。

砰砰怕打兩下硬邦邦的胸大肌，范桃花眼中閃過一抹壞笑，突然收腹挺胸，一口濁氣激吐而出。

「噗～」

金鏢極速射向它的主人。

中年車夫隨手接住，翻手一抹，金鏢便不見了蹤影。

渾然不在意惡作劇般的小報復，中年車夫目光變得專註起來，細細打量著范桃花的變化。

「嘖嘖……」

見范桃花神光內斂，肉身彪悍，凶氣更勝之前，中年車夫哪怕是見慣了天才妖孽，此時也不禁起了幾分愛才之心。

「你這小娃娃我看著勉強還不錯，家裡哪兒的啊？要不要大叔幫你推薦個學校啥的……」

「事情做完了，那就趕緊動身吧，耽擱得太晚，船怕是不等人了。」

車廂里傳來婦人淡淡的催促聲，打斷了他到嘴邊的話，中年車夫聞言愣了愣，條件反射般趕忙回頭答應。

「好勒～」

回首最後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娃娃，中年車夫麻溜轉身竄上馬車，一把撈起韁繩，例無虛發小金探花秒變老司機，駕著馬車穩穩飆行而去。

「小娃娃你要好好加油啊，以後爭取自己考上桃花學院！」

「無名小鍋鍋，小魚在桃花島等你喲……哎喲！」

小丫頭剛冒出頭來，還沒來得及多嬉戲兩句，就又被拖回了車廂。

「又開始調皮！」

「又打人家頭！」

「駕～駕～」

車輪滾滾，黃沙蒙人眼，馬車漸行漸遠。

「無名大哥哥也好，無名小弟弟也罷，於你們而言，還不都是一個無名無姓之人！」

夜幕深沉，范桃花垂下眼瞼，獨自立於孤月下的沙漠戈壁，低聲喃喃自語。

倒不是說有多失望，一次偶然相遇罷了，也不是真的就想賴上人家，他只是觸景生情，有些想爹娘了。

「也不知道老娘的病治好了沒有？」

回首遙望北方，千百里之外，依稀記得那座巨城的模樣。

一年了，依然了無音信。

「小爺我這對兒便宜爹娘……是真便宜啊！」

范桃花咬牙跺腳，木著臉轉回頭，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兒。

「糟糕……葯膳又要涼了！」

只聽得他驚呼一聲，趕忙收斂心神，抬步向南疾馳奔去，身後又是一陣黃沙滾滾，渾濁了濃濃夜色。

爹娘還可以暫時不要，葯膳切不可一頓不吃好！

……

呼哧呼哧急急趕回築基坊，抬腳正要跨過門檻，斜里殺出一根擀麵杖，鐺的一聲鐘響，范桃花後仰滑空而過，撲通平摔入海。

又是呼哧呼哧好一陣狗刨，鐵頭才得以浮出海面，下巴掛在天涯海角尖尖上，范桃花大口大口直喘粗氣，全身再也榨不出哪怕一丁點兒氣力。

「喵～」

幽冥踏雪貓早已等得不耐煩，麻溜轉過身，屁股懟著范桃花的臉，尾巴蛇動，圈住他的粗脖頸，優雅踱步往回走來，一路拖拽出一條正宗的人行道，顯於灘涂之上。

「喵喵喵……」

雪白的貓爪數著黑漆漆的貓毛，幽冥踏雪貓大致算了算，這已經是它開闢出的第三百六十五條人行道了。

雖然轉瞬間又會被海浪沖刷掉，但是這剎那間的莫名成就感，還是挺能讓它享受的。

臨近房門，貓尾輕輕一擺，幾滴鹹鹹的海水飄落，范桃花被扔進大廳，砰的一聲砸在餐桌上，四仰八叉。

他張開大嘴，還來不及順口氣兒，一大碗冰冷葯膳便灌入喉嚨，那滋味兒奇苦無比，嗆得他好懸沒憋過氣去。

「啪啪～」

熟練懲罰完罪人，嬌俏少女素手拍塵，抱起貓兒款款步入閨房，枕香而眠。

留下晚歸的熊孩子，獨卧濕冷餐桌，無人憐空虛寂寞冷。

這就是一男一女一貓過去一年來的日常了。

即便今天是男孩兒的兩歲生日，一切也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

擀麵杖拍鐵皮變成了敲金鐘……這倒算是個小小的驚喜。

另外，興許是幻覺吧，中級葯膳的味道在舌尖上徘徊，那久違的甘甜，讓人回味悠長，男孩兒心裡暖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