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色蒼穹
南風急，西風早來，夏樹的綠，措不及防，早早收場！
當向晚的風，吹透衣衫！
目光所及之處，草木幾許翻飛！
瓦棱屋檐的脊背，一層一層，弓身疊搭而起，不經意間也認錯了是凹凸的鋸齒！
走著，走著！恍惚之間，天也是撕不平的半張草紙，如此令人心慌錯雜！
「噠噠噠！」
白骨從長廊上走著，聽著若有若無的呢喃聲，不禁便揉了揉耳朵！
空音余耳，後面風涼！
回頭看，紫晶青衫微皺，手捏著白骨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走著！
瞬間，白骨一臉不解，急走幾步又回頭看，只見紫晶形影綽綽，面容清冷，眼睛亮亮的一閃一閃！
「咳咳咳！」
「哼！」
長廊盡頭拐角，赤妖手攥著衣袖扶著牆，探著腦袋眼睛紅光閃爍，嘴角揚起又輕哼一口氣！
「你們？」
「真的是對煞鬼！」
「煞人風景！」
「那麼嚇人，也沒弄掉些你們身上的酸臭味！」
「明天！你們加練！」
「向十萬大山推進十里！」
「好好讓你們，吃吃苦頭！」
「看你們！還在這眉目傳情！」
……
滿月盈盈，天色如水，灑下清輝！
窗格風景，妙合畫里！白骨和紫晶裹衣側躺，背對著身子，被子中間一片凸凹，寬寬的似是想隔開一道天塹！
仲夏夜的夢，短短的，終究是未抵消過秋草的黃！
一夜的長風，悠揚飄蕩，刮到了千里煙塵的鬼爪林！
「今天的風景真不錯呢！」
「小白白，小晶晶！」
「去吧！」
「好好嘗嘗血的味道！」
雜枝錯雜中，鐵鏽的腥味不絕而來，竄進鼻子里，濃重的氣息粗喘！
當草絮飄過，兩抹黑氣遊動，飛遮而過，那林深遮陰處！
一路繞樹而去，鬼爪林逐漸稀疏，樹榦枝爪橫生尖刺，交錯相連！
嗦嗦嗦！
幾縷殘光飄落，綠光飄蕩，一抹重影迅如閃電，沙塵不起！
頃刻間，眼前灰藍的毛髮揚動，血盆大口張開，露出染血的兩排長牙！
疾風過耳，白骨紫晶腰腿一動，游步側身，扯開十幾尺！
鐵鉤般的利爪閃動寒光，幾丈高抬起又猛地一抓！
白骨瞬間目光一鎖，臂膀擺動，右手撐地后翻一周，震腳一坑又健步側沖！
光影晃動，一根血刺宛若破土之木，剎那便齊身而出，直取凶獸骸下咽喉！
啊~
風回氣抖，白骨又彈腿掠土，後撤幾十尺！
一息之間，紫晶晶羽展翼，眼瞳花開幾瓣，刃起如長刀，豎劈直下！
撲通一聲，狼形脈獸身首異處，青眼暗沉，飄忽幾下，生息全無！
黑煙瀰漫，分解屍體，血氣一盪化作兩縷，奔湧向白骨紫晶的心口！
此間時刻，白骨扭頭冷眸一轉，看向紫晶！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眼眸中映著彼此的身影，氛圍奇奇怪怪！
相距不遠，兩人神態舉止之間，關係微妙，是說熱不熱，說冷不冷！
「你們兩個夠了！考慮一下小狼狼的感受好嗎？」
「這麼血腥暴力，還眉來眼去！」
「你們兩個，生死間深情不忘嗎？」
巡風覓影，遠處山峰之上，一降紅點，粉唇不啟聲先到！
「真是一對奇葩！」
「幽冥狼！一階九化！」
「記三點！」
「繼續吧！」
……
漫漫鬼林深入，脈獸如影子般接二連三！
驚羽飄零，青鱗盤身，花妖鋸齒……
一階八化，雷鬼鳥口聚黑電，怒擊一線，聲如雷震！
紫晶飛身使用晶刃偷襲，白骨則一記血刺橫貫！
一階七化，青鱗藤蛇，盤繞鬼爪，隱身偷襲！
紫晶羽翼抵擋，燃燒紫焰，高溫灼傷青鱗，一記快刃瞬間將其撕裂！
一階四化，血口花妖，縈繞藤蔓，飛速撕咬……
緊接著，白骨幾道血刺，定住花妖嘴巴，紫晶立即快如紫電，一記貫頭絕殺！
就這樣，這些玄劫妖獸，被一一斬殺腳下，血氣逐漸盈貫心脈！
「呼呼呼！」
氣喘聲緩緩響起，兩人的衣衫已經有些破爛！
片刻休息，他們手遮著強光，透過樹枝縫隙，看向了那一片灰濛濛的天空！
光點悠悠，天欲遮日！
當扭頭回眸相對，白骨紫晶憨痴一愣，不禁都有些羞紅了臉！
……
蹭！
長風貫耳，一記藤蔓直衝蓋骨天門，重響無聲！
生死之間，血盾一崩！
白骨紫晶俯身疾步，目光星驟，分散繞樹逃離而去！
只見青鱗狀的藤身，粗壯如樹，瞬息幾條蛇行而來，一路刺震開裂幾層樹林！
突然，青煙瀰漫，霧紗迷蹤！
兩人不久便失散兩地，拚命逃向林深雲繞中！
眼瞳恍若白釉，白骨眉頭緊皺，嘴角的一絲血飄過脖頸！
影閃！白光重影，幾點樹搖！
白骨行踏如風，心臟跳動如雷！
「啊！」
血縷散溢，他手猛地一揪胸口，半跪在地，上氣不接下氣！
眼神呆愣，手扶額間，頭骨彷彿就要裂開！
「啊！」
仰天長嘯，血絲玉透清眸！
……
「鄒家的男兒，從祖輩起沒有逃兵！」
「當年百萬脈獸，踏足長城之下！」
「捨生忘死，衝鋒陷陣，從未輕易捨棄士將生命！」
……
「兒啊！」
「鄒家不過是歷史漫漫長卷上的一筆，而你將是鄒家未來的榮耀！」
……
「走！」
「徐忠帶他走！」
「小心~」
「崩環！陣起玲瓏……」
……
「父親！」
腦海回聲飄蕩，白骨雙膝沉重地跪在地上，雙手猛地捶地，小聲絮語呢喃！
髮絲飄起，他清眸晃動幾下，瞬間驟起寒芒！
「好了！」
「回來吧！」
「生死有命，這是鬼的歸宿！」
「區區二階五化，打不過勉強說的過去！
「如果連逃都逃不了，那也不必再浪費糧食了！」
血光浮岸無邊，天色瀲灧，遠處震蕩傳來赤妖的聲音！
幻影震音，似鬼行軍！
然而此時，白骨血氣空繞一環，周身染血，急走狂奔如洶湧猛獸！
瞳孔急縮，目光晃動如電！
三千尺丈步，遠望此間一閃！
亂枝掃身，起塵飛石！
眼見心口血渦一璇，脈動共振，游步轉向！
紫晶翎羽風展，面容清然一呆，小嘴輕啟，只是幾步之遙！
巨蟒蛇藤恰似濤流，霎時一卷，回溯而去！
那杏目血花飄淚，飛來滴落清眸！
眼瞳水波，一起漣漪又蕩漾微波！
周圍寂靜無聲，白骨跳到樹上，閃動幾里飛身落地，震腳掃腿急停，轉身游回撤力！
只見幾丈之上，蟒藤纏繞著紫晶嬌弱的身子，急速回縮！
蒼風起，他衣衫擺動，雙指手捻血光，抬頭橫向天際！
「父親！」
隨著一聲呢喃，白骨瞬息間眼閃白光！
……
「春秋道，活死棋，千鈞落！」
瞬間，臂膀宛若大河一揮，起勢落下。
血色蒼穹，小小一眼紅雲龍捲，飛子陣落，血絲長線縱橫幾道！
鐺！
嘶嘶嘶！
一記穿刺，絞碎蟒藤！
白骨緊咬牙關，悶憋一口氣，嘴角留下一痕鮮血！
生死一瞬，震腳飛步起身一躍！
記憶的碎片，從白骨眼前飄過，那是萬人血坑裡，拋棄人性只為生死的一跳！
木刺突天而起，蟒藤九身，藤蔓一繞，緊接著抽打在白骨的脊背！
「嗯！」
胸骨震蕩，白骨環抱紫晶，好似墜石落下，擦地幾十丈緩緩停下！
風息過，白骨手臂一軟，無力鬆開，仰身不禁忍痛長吟！
「啊！」
「哈！」
紫晶雙臂一撐，罥煙眉蹙，看著如山峰般的木刺，延伸青鱗蟒藤如長鐧一揮！
血氣湧現，白骨與紫晶心口血汐渦卷，地表躥出幾道黑氣，將他們包裹起來！
咚！
蟒藤與黑色屏障相碰，瞬間氣浪翻騰！
周圍鬼爪殘枝一片，瞬時化為木屑，混進沙塵盪開風暴！
碎裂！崩血！青鱗藤晃動，蔓延疤痕縫隙，流出黑色汁液！
白骨紫晶身影逐漸顯現，幾縷光塵，分解黑氣亂舞血煙！
吼！
蠻吟現，震空音！
嗬！
一聲喑啞鳥鳴，聲波相碰！
一時之境，紫晶飛身而起，瞳生血染花開，彷若彼岸兩畔，紫晶翎羽斂翼光塵散漫！
風聚，紫金輝光，雙振嘯風！
鬼目睜，白瞳現！白骨握拳弓身，肌膚鱗片顯耀！
爪林枝丫，瞬間幾里折亂！
參天木刺，皺起脈絡，黑氣一卷周身迷煙！
青鱗張刃，閃爍鋒芒，蟒藤仿照龍盤起勢，一絞煙靄直指白骨紫晶！
蒼穹之下，他們身前血焰漫聚一回，血氣龍捲，層層攪碎而去！
嘶哈~
不消片刻，一道火焰長路，怒貫穿透山巒木刺，蟒藤頓時如煙飄散！
兩袖清風來，木刺裂痕延伸，塊塊化為血色海浪，升騰盤旋游若長龍直衝白骨紫晶！
風竄暴動，臨到身前，又裂開兩條湍急的血流，衝擊兩人的胸膛心脈！
緊接著，他們眉頭緊蹙，身體顫抖，發生異象！
氣脈回溯，肩旁兩側和額頭眉間，先後斡旋三道血渦！
七道墨色紋旋，連起環繞周身，呼應引渡！
十旋震蕩，身上根根脈絡顯隱，次第分明如水晶般透亮！
黑煙捲起縈繞，兩人身體開始改變！
白骨額頭突起，生出兩片小小的犄角，手指隱隱約約變化成鱗甲利爪！
紫晶晶型翎羽環抱身體，一飄青嵐挽雲！
紫晶雙韻，玉臂環身，四震紫金兩對羽翼！
這個時候，火焰之路連接血色蒼穹，白金魅光熠熠生輝！
幾息之間，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
蹭蹭蹭！
腳步聲起，赤妖漂游踱步，血色長刃宛若絲帶盤旋身上！
「真是倒霉！」
「不過，血氣當然是越多越好！」
「真是有些美味！」
呼呼呼！
風息蕭蕭，那木刺消逝留下的深坑，空谷作響！
目光所及之處，黃土平地之上！
紫晶側身昏倒，趴伏在染滿鮮血的白骨身上！
天光逐漸暗沉，黑幕扯下一輪血月！
如此景象下，赤妖慢慢俯身，身若紅凌半蹲在地，端詳起心口相挨的兩人！
風尋而過，赤妖倩影紅眸閃過鱗光，小嘴輕抿微微上揚，不禁又搖了搖頭！
「這對小傢伙兒！」
「哎！還真是，一對亡命小鬼！」
……
吼~
一聲不知何處傳來的轟響，鳴起層層氣浪，不停地搖蕩著遠處鬼爪林！
鬼影閃動，血色幾抹，長痕劃過天際，飛如光梭離開十萬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