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詛咒

【始——

回到前線后，勇者隊重操舊業，開始遊走於魔族城市附近。

一切都似乎回歸了兩月前，只是魔族方的戰力愈發稀少，戰爭的頻次遠遠少於以往。

即便是不懂軍事的人也能看出，魔族的士兵開始短缺，他們種族的一大致命缺點被暴露在大眾眼前——生育率。

天生需要吃人才能保持反魔力穩固的特性，導致普通魔族的身體總是長期處於變化狀態，而這種變化往往是從「穩定」發展到「不穩定」。

體內能量的起伏太過頻繁，導致魔族平時的身體壓力遠超其餘種族，同境界下，魔族的壽命往往會遠不如其餘種族，而且受孕率也遠低於大陸平均值。

吃人的反魔力境界提升可以增加身體承載力，這讓魔族的修鍊事半功倍，讓魔族的強者成長更加迅速，令他們的平均實力遠超其他種族。

但一些底層的魔族孩子，因為家庭條件不夠，幼年時無法得到魔力迴路補充，最終身體逐漸虛弱，早早夭折。

受孕率低下外加養育困難，魔族的人口增長曆來困難。

人數是衡量一個軍隊強弱的重要因素，個體的強大與補充的困境，註定了魔族軍隊會變得「強大而脆弱」。

兩萬普通人對上兩位7階，戰鬥結果註定是兩位更強者死亡。

誠然，兩軍對戰時雙方的數量差不會大到這種地步，但境界差同樣不會相差太大。

魔族士兵的平均境界高於其餘種族1~2階，堪稱精英，同數量下能輕鬆暴打其餘種族，但僅限同數量下。

眼下的高強度戰爭令魔族的軍隊規模慢慢縮小，其種族最致命的缺點顯露。

現在幾乎可以宣判魔族的敗局，即便他們有冠冕者這種頂尖戰力也沒有意義。

魔王與四天王等強者固然可以獨善其身，可構成族群的終究是下面的廣大普通人。

若是臣民死絕，僅有他們五位冠冕者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不成他們要聲稱魔族還在，只是人數縮減到了五人而已嗎？

那未免太過可笑了些。

戰爭的局勢已經全面倒向人族，但古吟等人愈發謹慎。

魔族的領地在不停縮小，城市在不停丟失，這代表魔族已經陷入無可挽回的敗局，可這也代表五位冠冕者需要管理的範圍大大縮小，隨時可以支援剩下的城市。

換言之，接下來可能會有冠冕者入場。

光以軍隊數量來說，也許五萬位6階才有可能耗死冠冕者，可這是冠冕者死戰不退的情況下。

若是魔王與四天王鐵了心要絕地反擊，人族一方的傷亡會飆升到異常恐怖的境地。

族群滅亡的危機下，人們總是能爆發出匪夷所思的力量，越到最後關頭最危險，稍有馬虎，說不定人族方的強者就會全軍覆沒。

魔族固守城池，人族謹慎試探。

戰爭局勢的變化，令雙方再次陷入僵局，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可冠冕者再強也難以估計所有地方。

從整體來看，人族方依然在不停侵佔魔族的領地，只是速度較之先前慢了十倍不止。

古吟等人也不再頻繁騷擾魔族城市，改為鎮守前線核心城市。

倒不是覺得守城更要緊，主要是他們怕被天王們包抄。

現在人族佔優勢，他們這些能抗衡冠冕者的9階強者必須保護好自己，確保未來魔王等人決定魚死網破時，人族能有抵抗之力。

再次閑下來的古吟只好重操舊業，開始坐在城牆上繪畫或者雕刻，記錄這段無聊的時光。

某日，他一如既往地在城牆上雕刻。

本該是稀鬆平常的一天，隊內的弓手卻突然跳上城牆，說城中今早突然生出一樁感染性極強的怪病。

「怪病？什麼癥狀，找牧師檢查過了嗎？」

古吟沒有太在意，隨口問了句。

勇者又不是大夫，城裡出現怪病跟他無關，這是其餘後勤人員該操心的事。

可他問完之後，沒得到回復，只聽到「咚」的一聲悶響。

側頭一看。

弓手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古吟收起木雕，快步走到她附近，一邊使用數據之眼，一邊扶起她。

生命體征還算平穩，但體內的魔力大幅度虧空，似乎是因為魔力透支而暈了過去。

然而數據之眼的現狀點評告訴他，透支並非她自願，而是來源於一種未知的詛咒。

「承受詛咒中，每隔12小時，體內魔力與鬥氣就會全部流失，若流失總次數達到3次，將觸發即死，擊殺詛咒母體即可解除所有子體詛咒，通過特殊凈化手段同樣可以解除子體詛咒。」

古吟看著現狀點評的文字，深深皺眉。

一個效果誇張到不可思議的詛咒，若是找不到所謂的詛咒母體，被詛咒者就會在36小時后死亡。

更關鍵的是，被詛咒者會每12小時流失一次魔力、鬥氣，這就代表被詛咒者在即死觸發前會一直因為能量虧空，處於虛弱狀態，而且越強者受影響越大。

古吟本人有聖劍的加護，倒是不會受到任何詛咒與異常狀態，可其他隊友就不同了。

就連感知最敏銳的弓手都沒躲過這莫名其妙的詛咒，其餘三位恐怕也已經中招。

說不定所謂的怪病就是這個詛咒。

古吟沒有思考太久，背起弓手就往城中趕。

詛咒不可能憑空降臨，必須要有媒介。

一名9階強者都中招了，所謂的詛咒母體多半就在城中行動。

現在還不清楚這個詛咒有沒有範圍限制，為避免隊友們死亡，必須儘快找出那個傢伙才行。

可惜聖劍的加護只能「預防詛咒」，不能「清除詛咒」，否則就可以把加護複製給隊友們解除眼下的危機。

而且魔力境界現在正在無目身上，沒法給予第二次，不然至少能讓弓手醒來，詳細解釋一下情況。

現在抱怨條件不利也無濟於事，古吟用念力托舉著自己和弓手，在城內快速移動著，很快便找到了扛著法師與刺客的盾衛。

作為隊中唯二的鬥氣職業者，盾衛並不像其餘人那樣暈過去。

鬥氣來源於個體生命力，只有使用上限，沒有持有上限。

單純的流失鬥氣只會讓人感覺疲憊，在生命力的補充下，很快就能恢復全盛。

城中也有不少鬥氣職業者還醒著，他們靠著高境界帶來的強壯體格撐過了少量魔力虧空的副作用，現在正忙著搬運大街上滿地的人。

所有種族體內都有魔力，不過普通人和鬥氣職業者的魔力少到可以忽略不計，平時就相當於一種特殊的微量元素。

體內含量少，但不可或缺，魔力虧空的情況下他們也會暈過去。

當然，稍微高階一些的鬥氣強者都能硬撐過去，這也是城市沒有化作死城的原因。

古吟帶著弓手落地，盾衛立刻朝他走來。

經過一番問答，古吟成功從盾衛那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從早上開始，就有大量的居民突然暈厥，無數普通人倒在街上，引起了城中生命教會的高度重視。

生命教會的牧師們立刻開始研究，期間有不少低階牧師跟著昏倒，影響著研究進度。

所幸的是這種暈厥案例很多，教會的地區大主教又剛好在場，最終還是讓他們探明了真相。

「當時大主教說：『這一種感染性非常強的怪病，根據我的觀察，要想解除有兩個方法，一是擊殺感染源，二則是必須……』」

「必須？」

「不知道，他還沒說完就暈過去了。」

古吟：「……」

凈化手段暫時未知，得等大主教醒來才能知道。

不過不打緊，從一開始他就決定擊殺詛咒母體，憑此解除詛咒。

儀式向來與繁瑣掛鉤，他覺得還是幹掉源頭更方便。

「那他們三個就拜託你照顧了，我會去找到那個感染源並擊殺。」

有數據之眼的古吟可以更準確地辨認出感染源，有聖劍加護和強大的實力他也能確保擊殺環節不會出意外，是處理詛咒母體的最佳人選。

「好的隊長。」

盾衛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古吟正準備離去，誰想聽到身後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古吟……」

他猛然轉頭，眼前的人令他瞳孔一縮。

三夫人。

身為魔王夫人的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古吟的臉色有些難看：「夫人……」

三夫人微笑著張開雙臂走來，輕輕地抱住他：「好幾年不見，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本該令人欣喜的相逢，卻沒能給古吟帶來任何喜悅之情。

他沉著臉，想開啟數據之眼，可又擔心看到自己不想看見的文字。

在他猶豫著的時候，三夫人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溫柔地問道：「古吟，近期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按時睡覺？」

古吟沉默了幾秒，開口：「夫人，我一直過得很好，您不用擔心。」

三夫人欣慰地笑了起來：「是啊，你是勇者啊，在人族這邊地位很高，實力又這麼強，當然不會過得多差，更何況你還屢次為人族立下大功，斬殺了不少魔族，他們理應給你尊敬與愛戴。」

她鬆開古吟，抓住他的手，神色有些激動：「看你過得這麼好，我很高興，可是……」

她哽咽了一下，語氣急轉直下，變得異常悲痛：「可你為什麼殺了洛辰？你不是說，我們是特殊的嗎，為什麼？」

洛辰，魔族七王子，三夫人的親生兒子，在三個月前的獻祭儀式中，被古吟一劍滅殺。

古吟聽到這句話，沉默了許久。

三夫人緊緊地盯著他，似乎一定要聽到他的親口回答。

古吟嘆了口氣：「夫人，特殊的只有你和洛荷，其餘人對我來說，只是……魔族而已。」

三夫人呆愣愣地反問：「可，可他對我來說，是特殊的啊……難道你只是想「豢養」我們而已？」

她抓著古吟的領子，低聲質問：「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兒子，為什麼，要讓我這麼痛苦？」

面對這番問題，古吟只是沉默。

三夫人慘笑著退後兩步：「因為你是勇者，對吧？」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