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極境
突襲計劃出奇得順利，五人一路上沒有遇見任何突發情況，就這麼來到了魔王鎮守的城內。
因為有了先前被古吟以一敵五的經歷，魔王與四天王自去年的決戰後就一直抱團，從來沒有分處兩地過。
這對勇者隊來說是個有利有弊的消息。
雖然戰鬥的危險度大增，但至少能一舉清理乾淨魔族的冠冕者，大大減少隱患。
其中弊端可以忽略不計，畢竟有古吟這個帶聖劍的冠冕者在，當初剛晉陞就能以一敵五，現在經過一年半的修鍊，戰鬥只會更加輕鬆。
原本五人都是這麼想的。
可他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魔族持有等價交換陣圖。
連降神與創造一位近乎無解的詛咒源都能做到，提升幾名冠冕者的境界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當勇者隊突入魔王的居所時，城牆上突然升起一道覆蓋全城的結界。
與此同時，五人周圍升起了五道遠超記憶中強度的駭人波動。
古吟臉色陰沉。
情況出乎預料，在這一年多的時間內，魔王等人顯然沒有坐以待斃，而是料到了他們的突襲行動，反過來設下陷阱。
最關鍵的是，現在的五位魔族冠冕者都晉陞到了2階冠冕者水平。
即便都在中下游，可1階與2階有著鴻溝般的差距，甚至可以等同於9階與1階冠冕者之間的差距。
最開始的那場以一敵五，古吟便是靠著2階與1階的差距達成的，現在五名1階冠冕者變成了2階，可以勉強當成敵人戰力翻了3倍。
冠冕的加持會讓基礎屬性的作用被放大數倍，即便古吟能一直維持3階冠冕者中游的屬性，恐怕也會面臨一場惡戰。
不，考慮到四名隊友中只有兩名虛假的冠冕級戰力，應該稱之為大劣勢才對。
雖然不知道魔王等人用何等代價換來了這等境界，但現在更重要的是考慮怎麼破局。
正面迎戰多半會死傷慘重，說不定他們會全滅在這裡，儘快撤離是古吟現在的想法。
可惜魔王等人定是準備已久，從外面的結界就可以看出，他們勢要一舉滅殺勇者隊，準確的說是要殺死自己才對。
本來就很難打，要是還一心想著逃跑，那就更沒希望了。
古吟立刻斷了撤退的念想，言簡意賅：「打。」
怎麼打，他沒說。
做了幾年的隊友了，出生入死無數次，要是這點默契都沒有，那還是趕緊回家養老去算了。
隊內都是頂尖強者，又有隊長多次親身試驗，他們早已了解冠冕者之間階級的差距。
當下他們都生出了死戰的念頭。
幾小時前的放鬆心態蕩然無存，眾人臉色緊繃。
古吟沒有繼續廢話，為弓手和盾衛賦予自己的魔力與鬥氣境界，讓二人暫時擁有1階冠冕者的白板境界。
古吟本人則是奇迹冠冕全開，將境界提升到3階冠冕中游。
若非冠冕無法複製，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
過於突然的絕境讓古吟心底陰霾不斷，不自覺地生出些許抱怨。
他很快就拋開不必要的情感，將注意力投入到戰鬥中。
魔王與四天王已經衝到五人面前，各施手段。
聖劍探出，古吟一把握住聖劍，不退反進，正面迎了上去。
面對五位2階冠冕者，一開始的計劃必須作廢。
光憑四名隊友根本不可能拖住兩名2階冠冕者，要是他不能以一敵四，也許很快就會陷入以一敵五的死局。
古吟決定正面對抗四名冠冕者，以此保住隊友。
魔王等人也樂得如此，他們還無法確定古吟此刻的實力上限，最好還是分出盡量多的人手對付這位勇者，確保不會被他突然發力重傷。
在這等瞬息萬變的高端戰局中，小聰明與計策已然失效，雙方現在就是比拼硬實力與現場發揮。
古吟之前訓練時一直以一敵四，但這回的對手不是兩個9階和兩個半吊子1階冠冕者，而是四個老牌2階冠冕者。
兩者的實力差距堪稱雲泥之別，缺乏對抗冠冕者經驗的他很快就落入下風。
同時，四名隊友那邊同樣不容樂觀。
2階冠冕者，在理論上需要三到五位1階冠冕者才可能對抗。
可弓手與盾衛空有境界，沒有冠冕，實際實力比起正常1階冠冕者還要大打折扣。
指望四人拖住都是奢望，更別提擊殺對手，然後騰出手來幫古吟。
因為實力差太大，在經過最初的試探后，與四人對戰的東天王立即確定，自己面前的對手完全無法與他匹敵。
雖然魔王那邊已經能壓著古吟打，但難保那個怪胎不會有什麼底牌，儘快解決掉敵人，回去加入那邊的戰場才是上策。
東天王不再留手，開始全力進攻。
不出兩招，盾衛就被擊碎盾牌，全身骨骼碎裂，變成了一樁血人。
東天王沒有放過這位重傷的盾衛，第三次出手，將其頭顱擊碎。
盾衛的無頭屍體依然站在另外三人面前，一步不曾後退。
可有些事不是光靠意志就能完成的，至少他們無法做到，用意志扭轉事實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古吟被四名冠冕者集火壓制，連防守都有些捉襟見肘，更別論關注另一邊的戰場了。
盾衛死了，他沒能看見。
但再次觸發的史詩葬歌，告訴了他，有一名隊友死去了。
生死本就是如此突然的事，沒有告別，沒有預兆。
就像一滴水落入海洋，你只能看到海面上泛起道道漣漪，卻再難尋覓先前那滴水珠。
古吟微微愣神，體內的魔力與鬥氣再次沸騰，身體開始崩壞。
魔王一腳橫掃，將他擊飛數十公里，朝著東天王大吼：「快！」
他以為是古吟要掀底牌了，所以命東天王快點擊殺對手，回來與他們共同對抗古吟。
東天王加快動作。
失去了盾衛保護的另外三人更不可能是東天王的對手。
首當其衝的便是弓手。
一瞬間，她的身體炸開，化作一團血霧，只有半隻殘缺的手掌證明，她先前就站在這個位置。
古吟體內的能量再度暴增一大截，大量的魔力與鬥氣自他體內噴涌而出。
過於滿盈的能量堆積在身體中，似乎下一秒就會因為能量壓縮過度而爆開。
東天王的殘存攻擊命中隱藏在空氣中的刺客。
9階的身體沒能令攻擊停滯絲毫，刺客被一擊打散身軀，只有漫天的碎屍塊濺射向空中。
無數血與骨肉碎片構成的稀碎雲朵中，依稀可見一顆臉色茫然的頭顱。
死亡降臨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早已做好準備的她，沒能對此做出任何反應。
同樣，沒能來得及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勇者。
即便大腦早已被恐怖的震蕩衝擊粉碎，但憑藉大腦內僅剩的些許魔力，刺客並沒有像妹妹那樣瞬間死去。
她閉上眼，心中笑道：好可惜啊，古吟，看來你沒福分擁有……
心中的俏皮話還沒結束，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死了。
古吟感受著第三次觸發的史詩葬歌，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卻消散了一瞬間，只剩茫然。
又死了一個么……
在他失神期間，天賜法卻盡忠盡職地三次運轉起來。
古吟體內的魔力與鬥氣不再四處噴涌，而是瞬間凝成實質。
這一刻，有一道冥冥中的視線投向他，有些意外，有些……惶恐。
高度濃縮的固態能量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一時間竟令他失去了身體控制權。
緊接著，東天王的攻擊落到最後的法師身上。
因為先前剛擊殺了兩個強者，這一擊的威力大減。
作為最後一個目標的法師，沒有被拍成血霧，也沒有被拍成一陣碎屍塊，而是很幸運地……留了個全屍。
法師的頭顱被瞬間拍碎，只剩一張大餅似的扁頭，紅的白的黃的從七竅流出，再也沒了以往的陰冷氣質。
第四次的史詩葬歌觸發，古吟體內的能量晶塊驟然碎裂，浩瀚如海的鬥氣與魔力在體內迸射。
本該爆體而出的磅礴能量卻被牢牢鎖在軀體內，違反常理地安靜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狂躁涌動。
劇烈的能量波動消失，古吟的體內再無能量逸散，彷彿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境界，重新變回普通人。
1階得獨有冠冕，立神之基。
2階鑄不毀軀體，承神之力。
3階煉生命源頭，化神之格。
4階獲世界認可，定神之位。
5階創體內世界，超脫法則，得見真理，成就真神。
古吟感受著體內尚且微小的世界之核，心中只有茫然。
我……已經登臨人類的「巔峰」了嗎？
可我的同伴已經……
他獃滯地看向幾十公裡外。
那裡有一尊無頭的血色屍體站立。
半隻殘存的扭曲手掌劃開血霧，砸在地上。
漫天的碎屍與茫然的頭顱還在空中下墜。
頭顱扁碎的可笑屍體慢慢向後倒飛而出。
古吟伸出手，嘴唇微微顫抖。
他的冠冕是奇迹，那句「永世不羈，一念定天」也不是妄言，現在的他可以僅憑意志，修改現實。
讓屬性突破999的限制，加速時間，死而復生，這些都是一個念頭的事，但……
僅限於自己。
他的奇迹只為自己而生，與其他人無關。
眨眼成為5階冠冕者的古吟悲涼一嘆。
崩解的軀體陡然一滯，下一瞬間就恢復如初。
姍姍來遲的西天王一拳打向他的面門，被他單手接下。
所有魔族冠冕者臉色一變。
古吟鬆開手。
西天王的雙眼登時沒了神采，化作一抔沙塵，隨風飄落。
輕鬆滅殺一位冠冕者的古吟抬頭，看向另外四人：「你們都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