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5)樸素的浪漫
我註定無所作為的人生之路還嘚繼續。這天我正在上班,有人在車間門口喊「柳競雪,有人找」,我出來一看,一個軍人,猛地還沒認出來,他把手伸過來說「連我都不認識了」,我回過神兒來,一把握住他的手「哎呀是你,南夏,從哪兒突然蹦出來的」。「啥話,我可不是蹦過來的,是搭乘空軍的便機到武功機場,他們開吉普車把我送過來的」。我一看他穿著四個兜的軍裝還挺精神,就問「你提幹了,回來探親」?「啥話,我早就提幹了,現在是小連副了,到咱院兒學員隊進修一年機務維護」南夏說。「那太好了,哪天召集咱們同學聚一聚,給你接風」我說。「那倒不用,咱同學很多都不在院兒里了,我只想見到你」南夏說。「行啊,這回你在院里上學咱有的是機會見面」。我說完把他領進車間,見到了珠珠、桂桂,還有他認識的其他人。
周日南夏到家裡來找我,帶來一大堆禮物,一件從上海買的上衣,西安沒有的樣式,很洋氣。我說「這我可穿不出去,太妖艷了,小食品我留下,衣服你拿回去給你女友吧」。「啥話,你就是我女友,看你的皮膚,多襯這個顏色,我就是照著你的身材買的」。
「啥話」,原來是南夏的口頭禪,我一扭臉說「去你的,誰答應做你的女友了」,「那你現在就答應啊」南下轉過來看著我的眼睛兒說,「想的美,哪有那麼容易啊」說完我又轉了一個方向。「那好,我繼續努力,不信你能逃過我的手掌心」。南下說完樂不顛兒的走了。第一次碰見男孩子這樣,我還真的臉紅心跳的不行。
這以後,看露天電影他就請假回來陪我一起看,自然又帶一堆好吃的,我生氣地說「你當我是饞貓兒啊,有好吃的就跟你走啊」,「啥話,是我把你當饞貓兒養,不行啊」。我現在感覺他說話的神情有點可愛了。
後來南夏進修結束就留在了學院的機務大隊。就在緊挨著我們實習工廠的東邊,靠山根而建像足球場那麼的一個停機坪,機庫里停著好幾架殲五、殲六飛機,還有轟炸機,直升機是去年由飛行員開過來降落到這裡的,這些飛機都是專供學員實慣用的,雖然不能起飛,但發動機是好的,每當發動機開動,巨大的轟鳴聲,讓我們在它隔壁的廠里,連說話都聽不清了。大姐有時也會帶學員到這裡來做外場實習,學員要掌握髮動機工作時,座艙里各種儀錶的工作狀態。
南夏有時候閑了,一抬腳就到了我們廠里,我跟他說「不帶這樣的阿,影響多不好」,「啥話,正常談戀愛,有啥不好」。我瞪他一眼說「要不然你調個單位,別在我隔壁了」,他說「那你趕緊嫁給我,我馬上就調走」,不久南夏調到學員隊當隊長去了。
這天藍阿姨來我家找母親說「你看咱倆是不是,打不垮拆不散的好姐妹,現在又要做親家了」,母親開玩笑地跟她說,「你欺負我可以,但是你兒子可不能欺負我閨女」,哎呀我的親妹子,你閨女不欺負我兒子就燒高香了。有啥要求你只管提,兒子下命令了,婚禮一定嘚讓小雪滿意。
離城遠的我們沒有電影院和商店可逛,但沃野里清亮亮的灞河水流淌著說不完的情話,白鹿原姿性曼妙的野花和鳥鳴,也靜悄悄的傳遞著不被打擾的浪漫。我和南夏在這裡遛彎的時候,感覺原始的大自然把一切事物都美化了,忘記了對方的缺點,我終於沒有逃過南夏的手掌心和他結婚了。以後他父母轉業到西安市去工作了。
1980年七哥把小侄子接走到西安上學去了。這年三姐有了孩子,她婆婆是小學校長,沒有時間照顧她,那個時候也不興請保姆。三姐和姐夫興沖沖的抱著孩子跑回娘家來了,沒想到父親堅決不讓她們留下來,按照傳統習慣女兒是不能在娘家坐月子的,父親一點都不開面兒。從西安市大老遠跑來投靠娘家的三姐進退兩難,傷心的直哭。
我趕緊跟南夏商量,讓他住在學員隊不要回來,因為院里給小連副只分了一間房子。就這樣我們把三姐請到我家來住了,我們在86號樓住,跟娘家的91號樓隔了四棟樓。白天母親來回跑給三姐和父親做飯都不耽誤,晚上我下班了,就由我來照顧三姐母女。
56天產假后三姐要上班了,孩子怎麼辦。父親和母親都沒有答應給她帶孩子,三姐又傷心的哭著說「我也不是后媽后爹,為什麼我的孩子就不管」。我勸三姐說,「你知道帶孩子不僅咱媽辛苦,咱爸也是一樣,這些年為了讓小侄子吃上雞蛋,他養了兩隻小母雞,天天到菜店撿菜葉,剁碎了拌上包穀面,起早貪黑的餵雞」。三姐說「我婆婆家給錢,我有錢買雞蛋」。我說「現在是,有錢什麼都能買到了,可是父母的年齡越來越大,體質越來越差,身體大不如前了,誰的孩子恐怕也帶不了啦。你就體諒一下,理解他們吧」。就這樣沒有辦法的三姐,回去后每天上班把孩子抱到車間,放到「哺乳室」,和其它工友的幾個孩子一起,由車間專人看管,下班再抱回去,風裡雨里,很不容易。那個年代上班的女人,大部分都是這樣把孩子帶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