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館子

林建平一聽，大家開始打聽林陽的家長，就趕緊離開了。

發現林陽在路邊給別人打氣，林建平並沒有不高興，也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在嘩眾取寵。

從大家的言語中，他知道林陽所做的事，給來來往往的人提供了方便。

「林陽，我的收音機修好了嗎？」

「玲姐，已經給你送到家裡面去了。」

路過的朱玲也發現了林陽在幫人打氣的事。

「哎吆，小夥子厲害啊！還會修理收音機，不簡單！」

「哎，我們那兒的收音機壞了，你能不能給修一下？」

立刻就有人在旁邊搭話了。

「可以啊！這有什麼不行的！」

林陽正在給別人打氣，他根本就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就順口答應下來了。

「麻煩你親自上門去一趟，行不行？」

緊接著，那個人又說了一句。

「在什麼地方？」

此時，林陽抬起頭，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是個中年男人，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寫著：益康川菜館。

「呶，就是這裡。」

中年男人挺胸抬頭，指著自己的工作牌。

「嘿嘿，你是益康川菜館的啊？」

「小夥子，當然了，我們飯店的收音機壞了，這幾天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來修，那就麻煩你了？」

「好，沒問題，我明天上午過去。」

林陽笑了。

「咱們一言為定，明天上午飯店門口見！」

中年男人騎上自行車走了。

七十年代，最吃香的工作崗位，並不在機關、工廠這些地方，而是飯館、商店裡的人。

由於各種生活物資的匱乏，就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票證，如糧票、油票、肉票、米票、自行車票、電視機票等。

不要小看了這些票，生活中比錢還要管用，買東西的時候，如果沒有相應的票，即使再多的錢也不行。

不過，有些人就算是沒有票，也可以吃飯、買東西，這就是俗話所說的，近水樓台先得月。

在飯館、商店裡上班的這些人，當然就是先得月的那部分人了。

第二天，林陽將萬用表、電烙鐵、焊錫、放大鏡、酒精、廢牙刷等放在了書包，這些都是修理收音機的必備工具。

林陽的這門手藝，並不是天生就會的，是受到了林建平的影響。

林建平在單位的工作，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修理工，平日里，還捎帶著給同事、鄰居修理自行車、收音機、縫紉機等。

益康川菜館的地址林陽知道，就在東單北大街路東，金山照相館的北邊。

是一座磚木結構的小樓，窄窄的，樓上樓下都是兩間，與東單三條的東口斜對著。

林陽記得門窗是暗紅色的，招牌很特別，寫在大門兩側探出燈盞的玻璃上，那燈盞不大，是長方形的，木製的框架，四面嵌著玻璃。

每到掌燈時分，燈亮起來，玻璃上的「益康川菜」幾個字便顯得分外醒眼。

林陽是走著去的，他到了益康川菜館時，看見昨天與自己約定的那個人站在門口。

「小夥子，你來了，快請進，請進。」

中年男人看著滿頭大汗的林陽，趕緊走過來招呼。

「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林陽客氣了一句。

「你這就見外了，我們麻煩你，要說不好意思，應該是我來說，小夥子，我叫張富貴，是這裡的廚師，昨天忘記問你的名字了？」

「張師傅，我叫林陽。」

張富貴帶著林陽走進了益康川菜館。

「小田，把咱們店裡最好的茶葉拿出來，給林陽泡一壺茶。」

剛剛進門的張富貴，就開始喊了起來。

「張師傅，茶就不用了，有水就行，再說了，還是先看看收音機吧！」

「好，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拿過來。」

不大一會兒，張富貴與他的同事，抱著兩個收音機就過來了。

「林陽，你給看看，這兩個收音機都壞了。」

林陽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收音機，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京城無線電廠，製造的「牡丹」牌8402型收音機。

這款收音機在王府井百貨大樓上市時，價格是158元，那可是六十年代，隨後，又紅紅火火的賣了15年。

經過一番檢查，林陽終於弄明白，兩台收音機的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

「張師傅，這一台收音機，有兩個三極體壞了，另外一台二極體壞了，並且喇叭也壞了。」

「林陽，能修好嗎？」

「當然沒有問題，就是需要更換新的三極體、二極體、喇叭。」

「我們都不懂，你就說怎麼辦吧？」

「張師傅，派人去購買新元件，我給重新焊接好就可以用了。」

「林陽，店裡面的人都忙著準備中午的飯菜，再說我們也不懂這些東西，你能不能跑一趟，我給你拿錢去，多少錢你報個數？」

「張師傅，具體多少錢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先給我拿20塊錢，剩下的給你們帶回來。」

「好，我這就給你拿錢去。」

林陽騎著張富貴的自行車，朝西郊北窪路的方向去了。

京城無線電廠就在北窪路，大門口有個電子元件銷售門市部，林陽就是來這裡購買所需的東西。

挑好了東西，開好了收據，林陽回到益康川菜館后，很快就把兩台收音機修好了。

「張師傅，收音機修好了，我就走了。」

「林陽，不許走，這都中午了，今天就在這裡吃飯，你也嘗一嘗我的手藝，我親自給你做幾個拿手好菜。」

張富貴不容林陽說話，一把就將他按在了椅子上。

七、八十年代，大家把去飯店吃飯叫做下館子。

這個時候的館子大多是國營單位，飯館里的廚師和服務員，都是吃公家飯的有身份的人，可不是幾十年以後的那個樣子。

由於工作穩定，又是公家單位，飯館里的工作人員，眼下可以說特別牛氣的。

對待那些來飯館消費的顧客，根本就不用低三下四。

因此，在部分飯館的牆上貼著這樣一句話：絕不無故毆打顧客。

益康川菜館的家常川菜，做得那可是一點兒都不含糊，如怪味雞、鹽煎肉、回鍋肉，不僅川味十足，名氣也是非常響亮。

十幾分鐘后，回鍋肉端上來了，緊接著，螞蟻上樹端上來了，怪味雞也端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