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難缽

段木無力地攤坐在地，耳暈目眩。剛才那一刀徹底抽幹了他的丹田，就連他周身纏繞的氣勁也近乎潰散。

不愧是有妖鬼存在的世界，肌肉記憶都這麼奇幻。

段木感嘆一句，檢查自己的身體意識，他自己還是自己，並沒有憑空多出一個人格或者殘魂，只有一段對話，以及剛才那一刀的使用手法。他更像是得到了原主人留下的傳承。

話雖如此，段木還是感到渾身發麻，彷彿有螞蟻在爬。之前的一點覺得自己「投好胎」的心情煙消雲散。畢竟這是一個詭異的世界，原主死而復生也並非不可能。

段木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儘快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

他強撐著站起。丹田中不斷有清涼之意湧現，只是腹中愈發飢餓。如果他打坐調息一會兒，恢復得還能更快，但身處鬼村，危機四伏，他也不敢託大。他嘗試運氣進入無知覺的左手，多費點氣也能把左手抬起，像操控法器一般，雖移動速度不錯，但左臂會傳來鑽心般的劇痛。

段木抬頭，遠處土地廟方向依然金紅色光芒交織。幾乎所有的鬼村民都過去了，但不知道是距離還是別的原因，完全沒有聲音從那個方向傳來。因為距離太遠，青嵐刀也給不了什麼提示。

有一瞬間，段木想戰術性撤退，離開李子村，找個地方療傷。等到天亮再來看看。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選擇。前方情況未定，說不定危險不高，而且這躲那躲，這六個月里哪有那麼多詭異事件和地榜妖魔等著他解決？還不如全力以赴，先解決這個完成大半的事件再說。

還有一點原因，受那段傳承記憶和刀劈村長的影響，段木心中也有一股斬妖除魔的豪情。

希望王立和老哥給力。段木嘆了口氣，摸了摸還算完好的包裹，拖著步伐，緩緩向那邊走去。隨著身體恢復，他越走越快，最後近乎奔跑。

他趕到了土地廟前的空地上。

廟已經毀了。他第一眼便看到一個斗大的缽盂浮在半空，滴溜溜旋轉，散發出金紅兩色的光。缽盂周圍不斷有黑氣湧進。而缽盂下方浮著一個只有半身的土地神像，遍布裂痕。

廟前的空地則有黑壓壓的鬼村民盤腿坐在地上，圍成一個圈，他們身上不斷有黑氣湧出，投入前方缽盂，同時鬼軀不斷透明化。不時有鬼村民鬼軀透明到極致，咔嚓一聲破碎開來。即便如此，他們大多數人臉上仍帶著如夢似幻的笑容。

這便是解脫往生，獲得仙緣的真相。

神像頭詭異地轉動，移向段木方向。

開boss了，段木心想。此時段木手中青嵐刀溫度上升，但只堪堪攀到面對屠夫時的溫度就停下了。這讓他心思稍定，開始琢磨破局之法。

段木此時丹田已經恢復了小半氣團，也勉強搭建起了無塵體的護身氣勁。他橫過刀鋒，在自己左肩擦過，為青嵐刀覆上一層血。越過烏漆的村民，無塵氣勁擋住了大部分陰氣，他只覺陣陣涼風拂過雙腿。而前方，土地神像抬手一指，缽盂傾倒，一片紅色的液體傾倒，淋到最近的一個鬼村民身上。

那人是被鐵鏈綁縛的王立和。

王立和透明到幾乎消散的鬼軀飛速凝實，鐵鏈咔嚓崩斷，同時不斷有陰影附上纏繞，他逐漸膨脹成一個兩人高的大鬼，趴伏於地，背上枝丫肆意生長纏繞。他已不似人形，更像山中猛獸。

「小友，對不住了。」似泣似怒的聲音落下，王立和猛撲過來，似下山惡虎。

段木側移避過，王立和背上枝丫橫抽，抽破他的衣服，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反應遲鈍了，畢竟鏖戰了這麼久。段木心中一沉，持刀重劈，如砍柴般劈斷枝條，一個蹬躍繼續後退。

王立和大嘴裂開，繼續撲擊，同時背部枝條不斷揮舞，向前抽打。段木難於招架，幾個回合后又被擊飛。血珠四散，同時他的刀身揚起，帶血的刀鋒輕易劃過幾個村民的脖子，村民早已被透支過度，很快潰散。轉眼間，段木周身就被清空出一小片。

缽盂顫了一下，金紅兩色的光閃了閃。

段木眼睛一亮。他心中默念，對不住了。然後轉手開始揮刀橫掃，去清空黑壓壓的鬼村民。

可惜沒殺幾個，王立和就追殺過來，把他逼出村民堆。

段木左支右拙，最終青嵐刀被震開，段木被撲倒在地，幾根枝條狠狠纏住他的右手，讓他動彈不得。同時王立和大嘴裂開，狠狠咬向他的面門。

就是現在！段木壓榨丹田，把之前保留的所有氣勁都壓入左手，頂著鑽心的疼痛，迅速拽過包裹，把剩下的所有理安盟的東西甩進王立和大張的嘴中！

火花四濺，電閃雷鳴，王立和被炸得後退，陰影構成的鬼軀四散，他乾瘦的身影露出。

陰影還有繼續纏繞之勢，王立和的鬼軀慢慢恢復。段木正想撲身向前。卻見王立和晃了晃頭，大吼一聲，反身沖入黑壓壓的鬼村民中。

自爆！

鬼群被炸開大半。缽盂哀鳴一聲，墜落在地，裂開大量縫隙。一同破碎的還有土地神像。

與此同時，倖存的鬼村民身體慢慢淡化，不再是破碎，而是直接消失。他們走前仍帶著幸福的笑容。

天空破曉。

王立和竟未消散。他笑道：「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陳宣雖是惡徒，一些語句卻也不錯。我也是善鬼，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