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繼承
陰暗潮濕的洞穴中,小女孩步履蹣跚的在小路上走著,走得很慢但目標很明確,就是走到洞穴的最深處,那裡有自己心中的希望。
幽暗的洞穴深處被一束火光所照明,當小女孩終於走到這裡的時候,才露出一抹欣喜。火光源於一塊塊大小不一的水晶,放置水晶石的位置設有法陣,不時會有微弱的呼吸聲傳出,這是為了關押某人而設下的封印。
「撲通一聲,」小女孩直挺挺的跪在法陣邊緣位置,「老師,我今天該做什麼?」
封印中原本微弱的聲音變得沉重,「你這傢伙真是個笨蛋!」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落在小女孩身上,將其擊倒,面對這種行為,小女孩從地上爬起來來繼續跪著,被砸,反而說明他還是在乎我的。
封印中的人看到小女孩這個樣子,語氣更加沉重,「你被人揍了,所以你就要湊回去,揍那群小鬼們,那群傢伙很聰明,就憑你打得過小鬼嗎!」又是一塊石頭砸向小女孩,小女孩依舊沒躲,承受著老師的怒氣。
小女孩抬起頭,用手抹了把鼻涕,狠狠道:「殺得了!全力我還沒......」
封印中的人打斷小女孩繼續往下的辯解,「當自己珍重的妹妹被當玩具玩弄時,你不過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嗎!為什麼沒有衝出來揍那群小鬼?為什麼沒有帶著妹妹趕緊跑?」話音剛落,又是一塊比先前還大的石頭飛向小女孩。
血液在小女孩臉上緩緩流淌,小女孩保持跪姿,也沒有拭去臉上的鮮血。沉重的聲音繼續傳來,「沒有力量就什麼也做不了的人,以為自己在得到力量之後就能做了什麼嗎?就算得到了力量,那也不過是鍍金的,馬上就會破滅、剝落,然後支離破碎。」
就這樣詭異的一幕,受訓的小女孩,因愛而嚴厲的老師。
沉重的聲音語氣忽然溫柔些許,或許是知道自己說的也有點過了,語重心長的說道:「但這些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聲音又開始訴說著自己的故事,當自己還未被押入這裡的時候,是一名強大的斗師。
某一天,我和我的隊員接下清理魔物的委託,在魔物死光光后,我和隊員進入魔物的洞穴,希望著可以找到魔核或是些金銀首飾。
推開布滿灰塵的地門,雖然老舊,但依然可以看出最近打開的痕迹,更加應證我心目中的想法,對於魔物而言,最有價值都存放於此。
「吱呀一聲,」門是拉門,需要從裡向外拉,往裡面推是推不動的。
「幼崽?!」門裡面一無所獲,只有幾個魔物幼崽,不過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幼崽的,它們繁殖能力很強,如果放生,再過不了多久就會繁殖到幾十隻襲擊山下村莊,運氣不錯啊!
隊伍里唯一的藥師,是個年輕的小姑娘,攥緊肩上的藥包,露出害怕的神情,明明在外面對抗成年的魔物都沒有如此作態,怯生道:「要殺掉他們嗎?」當然,我可不是心慈手軟的傢伙,要不然也不能活著帶領隊伍出生入死。
輕描淡寫的回復一句,「當然,畢竟它們的父母可重傷了我不少兄弟。」看到小姑娘還是害怕,便解釋道:「設想一下,有一天自己的住所突然被魔物襲擊,它們即使成年智力也不過三歲孩提,談判根本不可能。
它們也只有極少數是善良的,也無法辨識,當它們殺害你的朋友,屠戮你的雙親,再比如,假設自己的孩子被襲擊,被玩弄,被當做玩具,被殺害,假設你從頭到尾屏著呼吸在後面看著那些場景,你會後悔的,你是不會放過它們的。
有些善良且愚蠢的老好人想著見它可憐,要放了幼崽,自鳴得意,也沒想過這幼崽為了活下去,長大後會繼續襲擊村子,輕者擄走家畜,重者殺人放火。而立志成為傭兵團的年輕人,尤其是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往往憐憫過剩。
說著『我下次趕在魔物襲擊村子之前殺掉來犯的魔物!』
『都是些雜魚,沒關係的!』
然後為了所謂的自由理想,就滿懷信心,成為了冒險家,而另一邊,不斷積累經驗苟延殘喘活下來的魔物們,被稱為倖存者。
它們逐漸成長,最終倖存者就會成為巢穴中的頭領或者長老,它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仇恨人類,而覺醒血脈的魔物會學習,變得更聰明,更強大!沒有理由讓它們活下去!」
藥師還是有些不忍心,畢竟眼前的魔物,不少都是剛出生的,「就算有善良的魔物也要殺嗎?」
很耐心的教授自己的學識,「善良的魔物,找一找說不定真的有,但是,只有不出現在人類面前的魔物才是好魔物,而那些狩獵安分守己不作惡魔物的傭兵團,就像眼前的魔物一樣,令人作嘔!」
刀很鋒利,魔物未來得及發出慘叫就身首離異,血液順著刀尖緩緩滴落獸血,藥師無助的看著全過程。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上前制止。雖說萬物平等,但自己是人類,站在人類的立場上,非我族人,見其必殺!
「後來啊,加瑪帝國與塔戈爾沙漠中的蛇人族達成交易,為了貿易往來和萬族共榮的理念簽下協議,而我當時剛好提著蛇人的腦袋回去,結果我和我的隊友全被人們誣陷。死的死,逃的逃,而我最慘,為了讓逃跑的隊員自投羅網,於是將我封印在這裡。
結果那些往昔喝酒吃肉的隊友,一個都沒來,後來看這裡的人也走了,就只剩我了,我想明白那群愚蠢的人們,為了生活將狩獵入侵家園的英雄打殺,也看明白為什麼沒人來營救自己,徹底悟道這些卻再也走不出這裡。
這種情況直到一年前,你的到來......
往事不堪回首,只希望你以後不會變成我這樣,待我離去,這枚納戒中的封印也隨之而解,裡面的沉香爐對你煉藥有幫助,就不用留著給我陪葬了。」聲音突然咳嗽一下結束了喋喋不休的訓導。
今天是老者的大限之日,也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去歷練了!
離別前,女孩站在用木板搭的墓前,注目許久,一陣風過,啟程去往遠方。
時光回溯到兩年前,自己和妹妹在祖祀上,沒有被測出斗帝血脈,被長老疑是非本族之人。將兩人驅趕到荒無人煙的魔獸山脈放逐,一時間從葯族大小姐落到草寇不如的流民,在遇到魔獸時,為了活命,身為長姐的葯靈兒看著比自己小一歲的妹妹被魔獸撕咬。
躲在石頭後面,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儘管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但卻被嚇的渾身癱軟。又不是人人都是天道之子,口嗨一聲就能激發潛力。
往後的每一天夢裡,都會憶起魔獸的殘暴,妹妹的哀嚎和自己的軟弱。魔獸的胃口實在是太大了,吃完妹妹后,又通過妹妹身上的氣味找到葯靈兒的位置,就這樣被魔獸追趕的時候,意外看到洞口,躲進這個魔獸不敢靠近的洞穴,才僥倖生還。
對虧這些時日,老師教會自己生存和活下去的方法。
很快的,在山間穿梭,到達自己的第一站,一處寂靜之地。
朝著身下看去,這是一片荒涼的亂葬崗上,橫七豎八安靜地躺著上千白具屍體,死氣沉沉,沒有絲毫生機,一大群烏鴉,禿鷲正在啄食著一具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
「這裡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死去?」不管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能見到人就算離城鎮不遠了,哪怕是死人。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頭渾身長著雪白色毛髮的狐狸沖了出來。
驚起了一大群烏鴉和蒼蠅,連忙飛到屍體一旁,嗚嗚地叫了起來,朝著那一頭雪白毛髮的白狐示威咆哮著。
白狐沒有絲毫的理會,只是來到了葯靈兒腳邊,在鞋上聞了幾下之後就離開了。亂葬崗上瀰漫著一股腐屍的惡臭,讓自己感到異樣的難受。
越過了無數的屍體,朝這一片有車輪印的森林方向奔跑,直到感覺到腐屍的惡臭之味越來越淡了,無數的屍體也淡出自己的視線之後,來到森林的銀杏樹下,葯靈兒才發現自己跑不動了,扶著樹榦喘著粗氣。
這時才突然發現自己身邊跟著一頭形似加菲貓大小的白狐,嚇了一大跳,好雪白的顏色,摸起來手感一定不錯,可惜不該跟著我的,我現在自己生活都很困難。
轟!轟!轟......
往前看去,自白狐後面一隻高三米的魔狼朝這裡奔襲了過來,猙獰的面目,尖銳的獠牙,朝著葯靈兒一口咬來。
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這隻白狐不是來找自己的,而是為了逃命,讓自己替它爭取逃跑時間的,果然,在察覺到魔狼轉變目標后,往自己相反的地方急速逃離。
不管白狐,葯靈兒大驚,渾身的汗毛炸起,一股涼氣直衝腦門。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她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總之,自己現在被白狐害慘了。
畢竟第一次見到如此大的魔狼,一時之間也被驚得手腳發顫,心裡狂呼一聲:「妹妹不在了,老師也不在了,自己又是有族不能回的單人,但是,如果一隻魔狼都可以殺了我,我還配活在這個世上嗎,拼了!」
生死剎那之間,葯靈兒體內的斗帝血脈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從納戒中取出老師生前的銀色匕首,忍著恐懼站起身來,爆發出自己的極限,猛然一跳,朝著魔狼的脖子抹去,這一把匕首長有幾十厘米,更像是一把小劍,武器在手的感覺很怪異,自心頭油然而生的勇敢。
這魔狼似乎有了靈智,看到這一把沒有牙齒尖的匕首,眸子里閃過一絲嘲笑,朝著匕首咬去。
匕首承受不住物理傷害,寸寸崩碎,碎片飛瀉,就在以為自己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候,納戒中的沉香爐飄出,彷彿活物一般,驟然打開,化作無垠之火,直接迅速的跑到魔狼的頭部,死死地纏繞著,不僅如此,就連葯靈兒那帶著納戒的手,彷彿也被死死地黏在一起。
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猛然一震,無數縷金色的火焰,凝聚出一道金芒貫入了自己的體內,葯靈兒只覺得說不出的暢快,絲毫沒有疲勞之感,虛弱的身體逐漸好轉,鬥氣也逐漸膨脹,那驚恐的注視下,魔狼在掙扎片刻后,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了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張寬大的皮毛。
如今的自己,沒有疲勞感,也沒有飢餓感,覺得全身上下力量充盈,在看著地上的煉丹爐,金光閃閃,閃過幾縷稍縱即逝的金色光芒后,變得跟原來沒有兩樣。
剛才遇險的生死一線間,激發出葯靈兒骨子裡的那股勇氣,但是在結束之後,自己卻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渾身濕漉漉的,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發生的一切都讓自己感覺到匪夷所思,因為一隻白狐,差點死在這裡。
頓了一會,葯靈兒這才回過神來,取點獸骨燉湯驅寒,伸手抓向皮毛下流露的骨架,瞬間破碎,化為齏粉,隨風飄散,葯靈兒愣了一下,不經覺得有些遺憾,嘆了一聲,忽然間,看到一顆足有卵石大小的青翠色魔核靜靜地躺在地上。
「哈哈哈,居然是魔核!」
通過老師的教導,自然知道這魔核的珍貴之處,心中大喜,這樣一來,只要找到有人的地方把魔核賣了,就能買到裝備和食物。
戴著老師留給自己的納戒,通過其中的地圖找到一處樹屋,那裡的獵戶是老師的曾經的夥伴,自己可以在那裡找到斗師入門功法,畢竟,自己被驅趕出家族的時候,可沒有帶走功法秘籍。
為了在路途中遇到魔獸,從納戒中取出老師的掘地鏟,別問為什麼不拿刀劍盾,你家女孩能在沒有修為的時候拿起鐵劍,重的要死,背都背不動,還沒遇到魔獸,就被累死了。
一人一鏟按著地圖走著,一邊想著自己的未來,要麼就進去城鎮中家族之中,當家族中的奴才打手之流,衣食無憂。要麼像老師那樣加入傭兵團,讓人雇傭保鏢,或者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運氣好的,資質不錯的結交貴族進入宗門,從此飛黃騰達。
只需要修鍊或者完成門派的任務,運氣不好的,就是修鍊跟不上,成為雜役,被有心人強光所有值錢之物然後拋死荒野,女的好一些,漂亮的還能靠取悅別人活著。
這般想著,葯靈兒才感受到原來自己離開他人的幫助,是那麼的的弱小,想要在一片陌生的世界,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是如何的艱難,自己想要回家族討個公道,殺光當初吃掉妹妹的魔獸,有那個希望嗎?
「蓋棺定論前,一切皆有可能,怕個得啊!」
感覺自己面對殘酷的現實有些氣餒,老師說過,人最怕的就是少了精神,沒了勇氣,丟了原則,少了自己的意志,沒了這些,一個人只能說是活得行屍走肉,自己決定了。
「不管用什麼方法,要讓自己過得舒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要振作起來,不能被生活壓倒!」
找到地圖記載的樹屋正是響午,想著自己是古人的弟子,蹭頓午飯應該不介意,而且,自己趕路早就餓了。
原本想著敲兩下門,試試有沒有人在,結果手一推門就開了。
葯靈兒揉了揉眼,一下子呆在原地,只見一名女子,身著露肩的貂皮連衣毛裙,一襲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彷彿最頂級的絲綢,順到腰間,玉體橫陳,香肩圓潤,修長健美的身材上,酥胸露出了一小片,闊大緊實的,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那野性的感覺,老師說的獵戶,準是她沒錯了。
葯靈兒直勾勾的看著,「怎麼好年輕的樣子,畢竟老師都那麼老了,莫非是獵戶的女兒?」這般疑惑著,目光停留在胸口處,不假思索的想著自己以後要是也有那麼大就好了。
那一張完美的瓜子臉上的神態給人幾分安詳,隱隱之間透露著一絲悲傷,在她那長長的睫毛掛著一滴細微的水珠,平靜的神情,香腮紅一抹,沒來由給人一種心中寧靜的感覺,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