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朝議

金陵。

行色匆匆的司馬維走出皇宮，來到秦淮河畔的一處樓船，有侍女恭敬請他入內。

當穿過迴廊，來到主廳之時，其內歌舞為之一停。

主座不是別人，正是謝家謝元貞，王家王熙文，謝元貞對著左右拍了拍掌，道：「你們先下去吧！」

歌姬舞女應諾欠身，而左右看了看的司馬維則長身而入，隨便找了處位置就坐下，還不忘故作平靜道：「怎麼，王謝兩位少爺找我何事？

我可不興歌舞，這秦淮河上我可是知道的，應該全是你們兩家產業，不錯吧？」

「確實不錯！」

謝元貞摟著秦蘭蘭笑而不語，王熙文則道：「我們找皇子殿下來，其實是有要事相商的，可不是聽歌閱舞。」

「那就說說吧？」司馬維現在在朝堂之上沒什麼權力，找他也是白找。

但這謝元貞自然知道，找他也不是為了得到幫助，而是要幫助他，示意王熙文了一眼。

配合不錯的王熙文接著道：「我們找皇子殿下前來，是要談論一下正陽佛門過江傳教之事。」

司馬維聽了氣憤非常，「不都已經有了定論了嗎？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是知道正陽佛門的危害，但陛下不聽，你們找我也沒用處。」

司馬維是努力過的，當日正元帝做出決定之時，司馬維就為其陳述了他們的危害，但正元帝非常自信，他也不願意聽取別人。

正元帝想要藉助外來的和尚，從而壓制本地的世家，這就是他的想法。看看江北大地，現在不就世家絕跡了嗎？

但他也不想想，正陽教已經成為北宮衛國的最大一顆毒瘤了，這些對身居禁宮之內的正元帝來說，還無從了解。

可司馬維知道啊！

江南的各路世家也有耳聞，所以才會各方聯絡，最終找到司馬維這裡。

司馬維說完自己的近況，也不願多待，正待他要走時，王熙文說話了。

「皇子殿下，我勸你還是別急著走，我們這裡可是有你的要害的哦！」

「要害？」

司馬維不知道自己被拿住了什麼要害，他記得，自己好像從來沒留把柄的啊？

但沒給他多想，王熙文就一張手帕拋出，穩穩的落在了司馬維手上。

「知道這是何物？」

司馬維搖了搖頭，王熙文又道：「聞聞味道，是不是似曾相識！」

司馬維照做，果然，「媛媛的味道？」

「虧你還敢承認，不錯，這就是我姐的手帕，此地沒外人，你不用擔心。」

司馬維驚嚇多過緊張，因為他與王貴妃的事在皇宮之中都無人得知，怎麼王熙文就知道了，臉色一變，他有些猜想。

但王熙文卻打消道：「不用懷疑，不是我那姐姐透露，你們兩的事情，也沒第三人得知，放心。」

這還沒第三人？

司馬維看著大廳中的二男一女，不知如何做答。

謝元貞這時也終於將手抽出，笑道：「不知如此要害，皇子殿下願不願意與我們合作？」

「如何合作？」

司馬維現在想的已經不再是殺人滅口，而是怎麼滿足他們的要求，從而不被父皇知道。

謝元貞沒讓他久等，「明日早朝，我希望是皇子殿下提出反對正陽教的決議，我們江南各路世家都會附和。

此次一定要讓我們親愛的正元陛下知道，世家門閥乃東景根基，動不得，也不能動。

不然，那就是天翻地覆，再造乾坤的後果。」

謝元貞不願真正動手，因為這隻會便宜了衛國，只會便宜了正陽佛門。

能用朝堂決議的方法阻擋正陽入侵，是所以世家門閥都願意看到的局面，想來正陽皇帝也會將爭端範疇限制在其中，不出格吧！

也確實。

正陽帝司馬詢其實也不希望大景內亂，但他已經沒辦法了，只能藉助外力破此困龍之局，看著堂下暗衛，問道：「維兒從秦淮河回來了？」

「是的，陛下。」

「你說我這好兒子，他會做何選擇？」

「臣下不敢妄加評論。」

正元帝搖頭笑了笑，「確實，你們這些暗衛只要接到命令執行即可，過多的感情，只會成為累贅。」

揮手讓其退下，正元帝卻久坐不起，獨自喃喃道：「維兒啊！可別讓我失望，東景只能由此破局，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正陽教的危害難道我不知嗎？

但世家門閥早已腐蝕了整個朝堂，亂世用重典，重症用猛葯才能解救大景於危難之中啊！

我不想愧對列祖列宗，只能行此險招了。」

還是當初立國改元之時出了差錯，當時司馬詢完全是藉助的門閥力量定鼎金陵的，他也沒有靜下心來梳理朝堂脈絡。

而是急求一戰確立權威，但想必也知道，那場舉國之戰輸了，朝廷直系道兵更是損失慘重，不得不從地方抽調力量。

現在這朝堂，也就逐漸被各路世家掌控了。

無奈又無力，正元帝在嘆息中回了寢宮，司馬維也在夜幕下入了皇城。

王貴妃處，司馬維還是不太相信，匆匆跑來質問道：「王媛媛，是不是你說的？」

「什麼說什麼？」

王媛媛待在宮裡已經很久沒出去了，自從王家與司馬家關係惡劣之後，他娘家也沒再回去過。

現在被怒氣沖沖的司馬維唐突質疑，她倒是有點莫名其妙了。

「你什麼意思？在床上的時候那叫一個體貼入微，現在玩膩了，打算走狗烹了？」

「你給我住嘴！」

司馬維見此，也知道可能不是她，但男人面子比黃金更重，他又如何好服軟道歉了，除非是被她繳械。

王貴妃見此，一把扯住想要離開的司馬維道：「怎麼，不說清楚就打算走，你給我講清楚了再說。」

「臭娘們！」

司馬維現在正是煩躁的時候，如何又可能讓著她，沒過一會，大戰了幾個回合的他終於認輸。

也只有這時，司馬維才心平氣和道：「你弟弟知道我倆的事情了，這事還有誰知道？」

「沒誰知道啊！」

王媛媛枕靠其旁，食指在他胸口畫圈道：「這是我倆的秘密，妾身又怎麼可能會告訴別人了，可是會丟性命的哦！」

「那你弟弟是如何得知的，他還有你的手帕。」

因為手帕上有香氣殘留，所以司馬維斷定不是王媛媛遺落王家的，而是近段時間從宮裡給弄出去的隨身之物。

王媛媛聽了，疑惑道：「我的手帕？」

隨後趕忙起身，連一件綾羅都沒披上，就開始翻箱倒櫃。

直到在梳妝台前發現那個不時常使用，但卻在運動後會擦一擦香汗的帕子不見了，這才驚道：「是誰動了我的東西？」

「還能有誰，無非就是服侍你的那幾人。」

司馬維也看清楚了，親近之人是一定的，但是誰就得仔細查查了，「你宮中的侍女，都是從哪招來的？」

「不是招的，是我嫁入你司馬家，從王氏帶過來了。」

想也知道，當時的正元帝司馬詢身家全無，全是靠著那五十萬道兵和皇族身份，這才站住的場子。

在那個百廢待興的時候，各家捐錢捐力，打造皇宮之餘，又派遣女兒孫女入宮為妾，還附贈經過訓練的使喚侍女。

司馬詢肯定照單全收啊！

現在反噬來了，金陵皇宮漏的跟篩子一樣，這就是司馬家守不住秘密的原因。

當二人穿好衣服，正準備去查時，有宮女回報道：「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不好了，春菊在後院落井身亡了。」

司馬維與王媛媛對視一眼，「看來是我們晚了一步，你那弟弟還真是狠心。」

「怎麼辦？」王媛媛也直到此刻，才開始緊張起來，她沒經過太多爾虞我詐。

在王家，它們這些女子大多被養在深閨，等到適合的年齡，就會被家族拿出來聯姻，何時見過如此果決的手段。

「莫慌！」

這時，司馬維卻沒慌亂，他畢竟是有過經歷的，瞄了一樣還跪伏等待指令的宮女，道：「從王家跟來的侍女還有幾人？」

「不多，加上她應該還有八人。」

在這個時候，王媛媛也算是明白了主心骨的重要性，還好有先見之明，在當日就把司馬維給拿下了。

現在，就看他的安排了。

而司馬維則更果決道：「全部拖去殺了，以絕後患。」多麼殘忍的命令，但必須執行。

王媛媛有些不忍，但她也知道此事干係二人性命，直到重新將地面填平，果樹栽上，此事這才算告一段落。

翌日，起了個大早的司馬維如約上朝。

今天要議的，也是事關今後東景的一件大事，正陽南傳。

「眾卿可有異議？」

「陛下，兒臣還有異議。」

司馬維其實不願意做出頭鳥的，但沒辦法，有把柄在，他只能率先反對道：「我覺得父皇還是太過草率，此事何不問問眾位大臣們的意見，再做定奪也不遲？」

正元帝凝視著兒子，自他開始說話，司馬詢就盯住他了。

果然，這兒子已經不再是當年江州府下乾淨單純的維兒了，經過世俗的磨礪，司馬維的想法已經與正元帝大相徑庭。

這次也不知什麼原因，居然開始反對他這個父親了。

但不慌，司馬詢還有底牌，「居然你們都不願正陽南傳，那就請諸卿與這位正陽真傳好好論論，朕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