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艾爾莎
仕蘭中學,高三班主任辦公室。
楚子航被叫到辦公室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這麼長的時間,一直都是在聽劉老師的思想教育,這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早上的一件事。
「子航啊,你一定要好好勸勸他,不是快要高考了他就可以放輕鬆了,越是到了這個關頭,就越要抓緊努力啊,高考滑鐵盧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很多的了。」
「你說說,一大早給我打電話請病假,那說話時候中氣十足的樣子像是生病的嗎?他甚至是連裝都不打算裝一下的啊。」
「你一定要好好勸勸他,他大把大把的天賦不能這麼浪費掉啊,他但凡再努力一下,但凡有你一半的讓人省心,我都不至於這麼擔心他的啊。」
「你一定一定……」
楚子航聽著劉老師的勸誡,目光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瞟向了窗外。
「去看一眼吧。」
不然的話,真的讓人放心不下。
……
「哼哼哼~」
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周宣白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傑作,點了點頭。
他光著上半身,身上被繃帶包裹著,肩膀上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在他面前床上躺著的,是一個穿著緊身衣的高挑大姐姐。
殺手都愛穿緊身衣的嗎?明明他覺得休閑服會更好,運動服最舒服。
搞不懂這些人的腦迴路,就好像搞不懂這人為什麼要殺他一樣。
昨天晚上動用的子彈是用特殊材料和方式造出來的,價格珍貴,用一次老心疼了。
這種子彈最大的作用不是殺傷,而是麻醉,只要把子彈打入對方的體內,就可以把子彈中的特殊液體注入到對方的血液當中,從而在一瞬間產生麻痹的效果。
這種東西沒對普通人試過,做出來就是專門針對像他們這樣的「不正常人」的,雖然他們在普通人眼裡是不正常的,但要是論起正式名稱的話,還是有一個的。
「混血種」。
這就是他們的名字。
聽這名字就能大概猜出來他們這群人的本質是什麼了,至於混血的對象是什麼東西,呵,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床上,銀髮女人眼皮微動,似乎有了要清醒的跡象,周宣白低下頭,注視著這張有著西方風情的俏臉,之前對方戴著墨鏡,他確實沒發現能夠說出那麼流利中文的傢伙居然是個實實在在的西方人種。
光從外貌上看不出具體是來自於哪一個國家的熱情女郎,但知道對方來自國外,那也就可以拋卻掉之前的一大半猜測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銀髮女人的眼眸緩緩睜開,那是一雙猶如藍寶石一般的眼瞳,看起來有些混濁,應該是剛剛起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原因吧。
「嗨。」
周宣白揮揮手,看到這張可惡的臉,銀髮女瞬間想從床上暴起,直接給他來個爆頭,但是很可惜的是,她的手腳上都捆著粗粗的麻繩,這些麻繩緊緊地綁在床上的四個拐角,直接限制了她的行動。
不過,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捆綁,以她超越常人的體質和自己的言靈,對她來說可完全不是問題。
然後,讓她感到驚恐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這一刻,她彷彿完全感覺不到了言靈的存在,那平日里伴隨在她身體周圍的微風,此時卻不會再聽從她的調令,她就彷彿失去了王位的帝王,再也沒有了平時的權力。
「言靈.戒律。」
銀髮女人只想到這麼一個可能性,能夠封鎖言靈,序列號排在106的高危言靈。
「戒律?」周宣白搖了搖頭,「哪裡有那種東西啊,只不過是用藥物暫且壓下了你體內的龍血部分,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了。」
藥物?
銀髮女人這才發現,自己的嘴裡似乎還有著一股沒有散去,淡淡的甜味。
「呼~」
這一次是真的栽了,腦海當中閃過昨天晚上的一幕幕畫面,從一開始,她就被這傢伙牽著鼻子在走。
誰會想到有人會不把武器放在家裡,而是沒有絲毫擔心地藏在公園當中,就不怕哪一天被路人發現了,造成社會恐慌嗎?
「我知道你把我帶回來是想要問我問題,但是放棄吧,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銀髮女人恢復了之前的冷靜,強迫自己壓下了昨天晚上大意失荊州的屈辱,表情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周宣白,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可這又不是在拍戲……
「我也沒說要問你啊。」周宣白眼神怪異,這人怕不是有什麼大病吧,他可從頭到尾都沒主動提過任何一個問題。
太自戀了。
銀髮女人瞧見他的眼神,原本冷淡的表情瞬間破防,漲紅了臉。
「那你帶我回來幹嘛?還是這副樣子。」
她動了動手腳,床板吱呀吱呀的亂叫。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實我是一個很色很色的色狼,昨天晚上瞧見你這般盛世美顏,一下子不能自已,就情不自禁地把你帶了回來,打算把你囚禁起來,和我一起生活在這小房子里,度過幸福快樂的一生。」
嘖,要不是你昨天下手那麼狠的話,這話說不定她現在還真的信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皺起眉頭,看著周宣白,完完全全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到底再想些什麼。
周宣白聳聳肩,這就是智商上的差距,他蠻喜歡逗這種憨憨玩的。
也不知道這姑娘是不是電視劇電影看多了,怎麼會認為自己這麼一個人畜無害,體弱多病的普通高三學子會搞審訊那一套的。
總所周知,他周宣白最怕見到血了。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會說,所以我根本就不打算浪費這個時間。」收起笑容,周宣白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躺著的銀髮女人,語氣平淡。「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價值。」
價值?
什麼意思?
「叮鈴鈴。」
就在女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旁邊放著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女人眼睜睜地看著周宣白拿起了手機,解開屏幕,放在了耳旁。
「喂。」
周宣白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滋滋——」
手機那邊傳來了讓人難受的電流聲,這個時間大概持續了七八秒才平靜了下來。
周宣白一言不發,等待著那頭的回話。
「喂,你好,周宣白。」
這是合成的電子音,聽不出男女,分不出老幼,聽著就讓人難受。
「直奔主題,你是誰?」
周宣白的聲音平靜,一點都沒對這個未知號碼的來點感到意外。
床上的女人聽到這個聲音,美目微張,這聲音太熟悉了有沒有。
「你放人,我會給你足夠的贖金。」
沒有回答周宣白的問題,手機那頭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回答問題,這就是最好的贖金了。」看著銀髮女人想說話但是卻憋著一言不發的樣子,周宣白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自己的書桌旁,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盒。
「你很明白,這個交易是不會成立的,這也不是你現在最需要的東西,你應該聽聽,我放出的籌碼是什麼,再做決定。」
周宣白拿著小盒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輕輕撥開盒子的蓋子,裡面躺著的是一塊塊整齊擺好的巧克力。
「我不聽,我不聽。」
從盒子里倒出兩塊巧克力糖,周宣白合上了蓋子,把盒子放在了一邊。
「聽你說的這麼自信,我會害怕我聽到以後真的就不爭氣的同意了。」
這個回答明顯讓對面愣了一下,電流聲「滋滋」響起,周宣白也不急,把手裡的兩塊巧克力當著床上女人的面放到了嘴裡,然後緊接著就伸出了手,捏著糖來到了她的嘴前。
女人本來還想著拒絕,但是見到周宣白那笑眯眯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就張開了嘴,巧克力實現了自由落體,直直地進入到了她的小嘴當中。
還挺甜。
這個時候,手機那頭的電流聲也平靜了下來,她沒有再等周宣白說話,直接了當的吐出了三個字。
「烏托邦。」
聽到這個名字,周宣白的眼睛微眯,目光瞬間認真了起來。
「你還人,給你烏托邦的鑰匙。」
雖然聲音一樣,但是語氣和之前發生了劇烈的變化,這是換了個人在和他對話。
「你們知道的很多。」
「比你想的還多。」
「時間,地點。」
「東西會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你的面前。」
「說的很玄乎,我覺得現在就挺合適。」
周宣白閉著眼,他承認,如果是這個東西的話,確實有讓他閉嘴的價值。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他似乎能夠看到對方滿臉笑容,一言不發的樣子。
時間就這麼安靜地過了五秒,周宣白睜開眼睛:「給我一個能夠相信你的理由。」
「程清笛。」
「……」
聽到這個名字,周宣白眼前微微恍惚。
「知道了。」
說完之後,沒有等待回答,他二話不說掛斷了電話。
他已經了解昨天晚上這一場戲劇的目的是什麼了。
從椅子上站起來,周宣白飛快解開了綁在床上的繩子,床上的女人剛要反抗,周宣白用力一拽,她的雙手驟然被綁到了一起,失去了折騰的能力。
故技重施,雙腳也是同樣的待遇,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反抗,而是學著接受了這個情形。
「你帶我回你家就是為了這個?」
女人忍不住問道。
周宣白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莫名其妙,這姑娘還沒看清楚現在的情況嗎?
「不是我帶你回家是為了這個,而是你被我帶回家是為了這個。」
???
什麼意思?
為啥她聽不懂呢?
「聽不懂沒事,有時候當憨憨也是件幸運的事情。」
周宣白沒有和她解釋的意思。「最後的最後,相識也算是一場緣分,問你個名字唄。」
銀髮女人看著他,想起了剛才的那塊巧克力。
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艾爾莎,艾爾莎.維嘉。」
所以說,他就喜歡這種直性子的女孩。
聽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周宣白微笑著來到了艾爾莎的身前,笑得有些蹊蹺:「準備好了嗎?」
「???」
就在艾爾莎覺得有些疑惑地時候,她的身體猛地騰空,進入到了一個暖暖的懷抱當中,而就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脫離了這個懷抱。
最後被某人毫不猶豫地扔到了家門口的水泥路上……
艾爾莎見到最後的畫面,就是那個可惡的高三男生乾脆利落轉身而去的背影。
……
回到家中,周宣白走上了二樓的房間,他徑直走到了窗戶的位置,透過窗帘的縫隙看向了自家的樓下。
就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原本被扔在門口的艾爾莎已經消失不見。
意料之中。
他搖搖頭,張開手臂,用力拉開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緊緊閉合的窗帘,刺眼的陽光一下子把整個房間照得透亮。
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避開這刺眼的光亮。
然後身體后傾,重重地倒在了艾爾莎剛才所在的床上。
回憶就像是一把無處不在的刺刀,總會在你試圖遺忘的時候狠狠地插在你的傷口上,提醒你永遠不要得意忘形。
用手拂過眼皮,周宣白閉上了眼睛。
現在,就只是現在,還是讓他好好的睡一覺,也許能夠夢到一年前的那個雨夜,又或者是還沒有來得及綻放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