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囚犯
劉笙睜開雙眼，意識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幾個小時前那場詭異的幻覺里，不過這次是站著的。
無邊無際的灰霧充斥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微弱的光亮穿梭在空氣當中，該死，身旁環繞著的還是那條龐大的黑色蛇影。
以劉笙的常識完全測算不出這條藏在霧氣中的巨蛇到底有多長，光是直立在眼前的部分就不止十層樓高了，更何況它身體的大部分還盤繞在劉笙的四周。
它不會吃了我吧，我這麼小應該還不夠它塞牙，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努力伸手想按住顫抖的腿，這一切是那麼不符合現實，卻又無比真實。
他切身體會到人類的渺小，各種意義上的。
兩盞刺眼的幽藍色「汽燈」在灰霧中亮了起來，聚光燈光束般的燈光撕開重重迷霧，照到了他的身上，晃得劉笙有點睜不開眼。
好像是意識到了眼前的小傢伙有點不適應，兩束燈光稍稍暗了一些，顯得很是人性化。劉笙也放下了擋在臉前的手。
「你你你你你是誰？」劉笙壯著膽子問道。
「我？」空氣里傳來一個滄桑疲憊的老男人聲音，「我不記得了。」
好嘛還會說中文，劉笙下意識在心裡默默腹誹。
「這兒是哪裡？」他接著大聲問。
「這裡，這裡是我們的囚牢。」
「囚牢？那我可以回去嗎，我又沒犯罪。」
「當然可以。」
「我怎樣才能回去？」
「不告訴你。」
我#￥@*%！劉笙心裡罵罵咧咧的，用上一堆賽博朋克問候語。
短暫的交流換來了一部分安全感，思維恢復的他逐漸有了很多問號。
他看小說里寫主人公穿越或者覺醒以後都會獲得金手指，有老爺爺有戒指還有吊墜或者老婆什麼的，這條大蛇不會是自己的金手指吧？不會有各種任務和豐厚的獎勵吧？不會是什麼找回記憶碎片這種老掉牙的劇情吧？不會是什麼系統天天簽到白嫖吧？不會要走上人生巔峰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詭異的空間里，一人一蛇保持著安靜。劉笙是在不斷的進行腦洞，而巨蛇則是打量著它，大概是從沒見過如此小巧的外來者，感覺有些新鮮好奇。
「你是神嗎？」不知道想到哪出的劉笙突然問了一句。
「我不是。」
「那你是蛇妖嗎？」
「不是。」巨蛇耐心的回答。
「是你把我變成吸血……血族的嗎？」
「也不是。」
「那你有任務給我嗎？」
「沒有。」
見鬼了，怎麼和想象的不一樣？劉笙撓了撓頭，感覺好像哪裡畫風不對。
「那，那是你把我弄到這的嘛？」
「嗯，是。」巨蛇難得給出了一個問題的答案。
這就好辦了，劉笙心想，沒啥事您老給我怎麼弄來的怎麼送回去不就得了，這麼晚了再不回家跟爸媽不好解釋。
「可以請您把我送回去嗎？」他小心的問。
「恕我拒絕。」
嘿，這你不給任務，也不是神，又不能簽到，你就拉我進來陪你坐牢還是咋的？晚回家是真的會挨罵的。
「唉……」巨蛇沉重的嘆息聲令霧氣都躁動了幾下，「算了，還不夠，現在的你太過孱弱，你做不到的。」
「做不到什麼？」劉笙被巨蛇一番話弄的雲里霧裡。
「小傢伙，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巨蛇說。
「我？哦我叫劉笙，文刀劉，笙簫的笙，就是可以吹的那個笙簫，不是十二生肖，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劉笙老老實實回答。
「劉笙！」伴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嘶啞的低吼，嚇了劉笙一個激靈。盤繞在那迷霧中的巨蛇垂下了頭，一對暗藍色的巨大豎瞳清晰的出現在了劉笙的視野里，原來那不是「汽燈」，是它的眼睛。
只不過那死灰色的霧氣始終阻隔在他們之間，無論巨蛇怎麼扭動，都無法真實又完整的出現在劉笙面前。
劉笙下意識的伸出手，想穿過霧氣觸摸巨蛇的頭部，可惜看上去總是還有一段距離。他試著向前走了幾步，發現根本沒有用，眼前的霧氣無法穿越，一直阻攔在他們之間，無論劉笙走多久，距離都和當初一樣，他就只能看見它平靜的眼神。
很怪，它的眼神像是會說話，表達著它對自己沒有惡意。
「這就是囚牢么？」劉笙明白了什麼，這一片灰濛濛的霧氣，就是巨蛇所謂的囚牢，它因為某個未知的原因被關押在這裡，像個犯人一樣。
「是的，這是死霧，也是我們的囚牢。」
「那我明白了，要我救你出去對不對？。」劉笙一拍拳，心想著可算是讓他摸到新手任務了，按看過的小說套路來就行，一般遇到什麼被囚禁的神秘存在，主線任務都是救它出去，然後就會得到回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可巨蛇接下來的話給他澆了盆冷水。
「我們永遠出不去，誰都救不了。」巨蛇低語。
嘖，真煩人，話不能一口氣說完么？怎麼跟個謎語人似的，劉笙氣結。
「哪您老把我喊來，總要有什麼事吩咐吧？」劉笙依舊不死心。
「我們，只是想看看你。」
「你們？這裡不只有你？」劉笙這才意識到，從剛才開始巨蛇就一直在用「我們」這個辭彙，下意識再次掃視四周，很遺憾沒有發現別的影子。
我不會是掉進蛇窩了吧？！劉笙真的很害怕迷霧裡再亮起更多的眼睛，一邊想一邊不爭氣的流出冷汗。
巨蛇沒有出聲回答。
沉默再次充斥滿在這個詭異的氛圍里，劉笙咽了咽口水，他正在努力的尋找請求巨蛇放他回去的措辭。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巨蛇竟然率先開口了。
「時間到了小傢伙，你走吧，但是你一定要記住，關於見到我們的事堅決不可以泄露給任何人。」巨蛇說。
「哎？！這就讓我走了，」劉笙有點懵，剛剛是誰說不送自己回去來著？
「嗯，謹記有關我們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會產生很不好的後果。」
「比如呢？」
「你會因此而死，小傢伙。」巨蛇平靜的說。
見鬼，我連你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劉笙心說哪怕以現在這個世道，上網發個帖子說自己夢見一條會說漢語的大蛇也是不會有人信的。
「我知道了。」他認真的點頭回答道。
巨蛇的眼神愈發的柔和，幽藍色的光暈映照在劉笙的身上，令他的意識慢慢模糊起來。巨大的倦意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劉笙緩緩閉上眼睛，身體慢慢幻化成光點散去，消失在這個被灰霧覆蓋的世界。
直到劉笙徹底消失不見，巨蛇那嘶啞的聲音再次在空氣中響起。
「有效果么？」
「有，但是太過微弱。」
「有希望么？」
「勉強比絕望好一點，就一點。」
「那就還有機會……」
它像是一個獨居的老人，在寂寥的迷霧裡自言自語喋喋不休。
也就是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劉笙家，卧室內。
劉笙的父母，劉書義和尹慧嫻正擺著同樣滑稽的動作趴在卧室的牆上，耳朵緊貼著牆面，努力想聽到隔壁的聲響。
「我記得曉晗那孩子的卧室是這邊啊，咋一點動靜都沒有。」劉書義小聲說道。
「能有啥動靜，孩子都那麼大了你就別操心了，也不害臊。」尹慧嫻率先罷工，邊說邊坐到了床上。
「我這不是怕這臭小子不懂事嘛。」劉書義也放棄了聽牆角行為。
「你把門反鎖好了？」
「昂，早鎖好了。要是他今晚真想著回家睡，那就別回來了，丟人玩意，看見就生氣。」
兩人在床上聊著怎麼坑兒子的事情，沒多久便關掉檯燈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劉笙不情不願的半睜開眼睛，躺在床上狠狠的舒展了一下身體，異常麻木的左腿和左臂令他感到十分不適。
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況時，身體頓時僵硬在了那裡。
女孩穿著單薄的粉色弔帶睡衣側卧在一旁，枕著他的胳膊，一條白皙修長的大腿也很不老實的搭在了他的腿上，空氣里流淌著曖昧以及某種熟悉的味道，而更離譜的是……
我的衣服被誰脫了？！
劉笙看著自己身上僅剩的內褲，腦袋嗡嗡作響。
我是誰？我在哪？我做了什麼？劉笙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香艷的場景，大腦很不爭氣的喪失了思考能力。
等下，昨晚我先是和晗姐一起去看的電影，然後好像意外變成了吸血鬼，被晗姐領回家餵了點血就夢見了大蛇，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劉笙努力的梳理著瑣碎的記憶，頭痛，昨晚到底誰給我脫得衣服？
低頭看了眼還在沉睡的女孩，目光自然而然的順著女孩清麗的臉蛋向下移動，在睡衣裸露的領口處看到了一大團馬賽克。
劉笙咽了咽口水又閉上了眼睛，心裡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循環了一百零八遍。
「你醒了？」林筱晗微微抬頭揉搓著雙眼，嗓音有點低啞。
「嗯……」劉笙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僵硬了。
見鬼，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該怎麼辦？孩子該起什麼名字？要是是個男孩叫劉狗蛋怎麼樣？他的腦袋裡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姐，咱們這是……」劉笙的喉嚨里發出了細如蚊蠅的聲音。
林筱晗半撐起身體，淡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後。順著她的手指，劉笙看到了半張「慘不忍睹」的床單。
出血量超大！！
劉笙身下的這一半白色床單還是乾乾淨淨的，但林筱晗身後的床單就完全變了模樣，大面積的暗紅色血污顯得凌亂不堪，像是某個兇案現場。
難怪晗姐趴在我身上睡著了，另一半床完全就睡不了嘛，那股奇怪的味道，原來是血……劉笙想著想著思維又卡頓了起來。
不是，第一次也不應該是這麼個出血量吧？！他露出一副吃了蜘蛛的表情。
「姐姐姐姐姐……這這這這這這……」劉笙驚恐的看向面前的林筱晗。
「不用這麼驚訝，確實是你昨晚的傑作，」林筱晗依舊是那個淡定的表情回答道，「我現在還很疼呢。」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劉笙結結巴巴的，人生觀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已經遭受到了n次暴擊。
林筱晗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輕輕跨坐到劉笙的腹部上，一隻小手又很不老實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想什麼呢，」她輕聲說道，「昨晚你覺醒的動靜太大，差點沒給我脖子都咬斷了，飆那麼多血很正常。」
要是是個女孩就叫劉……啊？劉笙不著邊際的思路被林筱晗的聲音打斷了，驚異的表情變成了詫異。
林筱晗開始給他講述了昨晚的經過。
原來昨晚在劉笙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干預后，完全喪失了自我意識，一種強烈的對血液的渴望讓他對林筱晗進行了粗魯又原始的索取行為。
這要是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早就橫死當場了，但林筱晗作為一個能力與血液相關的超能者，亦或是被稱之為血族，她沒有給劉笙詳細解釋自己是如何解決的過量失血，光從她脖子上毫無傷痕的白皙皮膚就能判斷出來，昨晚的危險對她來說不痛不癢，而得到滿足的劉笙最終趴在她的身上昏睡了過去。
其實林筱晗前天回家那會兒只是打掃了自己的卧室以及客廳，隔壁的卧室完全沒法睡人。昨晚兩人的衣物已經染上了大面積的血污，她恢復過來后第一時間先是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換了一套乾淨睡衣，又幫劉笙脫掉衣服簡單擦了擦身上的血跡，然後把兩人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里，最後上床草草睡去。
畢竟那種觸目驚心的血跡肯定不能讓劉笙的父母看到，總不能讓她扶著光溜溜的劉笙大半夜去敲門說叔叔阿姨您兒子我給您送回來了，怕不是當場阿姨就得準備紅包給她當彩禮。
聽完描述的劉笙鬆了一大口氣，從醒來到現在為止緊張僵硬的身體也難得放鬆了下來。
原來沒那啥啊，他感受著女孩柔軟的身體以及腹部上傳來的光滑細膩的肌膚觸感，似是遺憾的在心裡感慨。
「又想什麼呢，還不趕緊試試自己的能力？」林筱晗看他又在神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麼能力？」劉笙回過神來。
「你現在可是超能者了哦，我用了那麼多血給你養出來的能力，不試試么？」林筱晗刻意把「那麼」兩個字咬的很重。
！！！！！！
我真的是超能者了？劉笙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不能說是無法接受，而是不敢相信，哪怕是昨晚在回來的路上，所有的期待也僅僅只是林筱晗的推測，幻覺或者夢裡的巨蛇也好，所謂的渴血症也好，都看上去和超能力這幾個字完全不沾邊，起碼沒有賦予劉笙什麼真實的超能力體驗。
「姐你能先從我身上下來么。」劉笙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林筱晗撇了撇嘴，看上去不是很情願的坐到一旁，肩頭的弔帶不小心滑落，被她很快提了上去。
嘖，老肩巨滑。
他簡單活動了一下被壓的發麻的身體，隨後坐起身。下意識的，他伸出右手，感受著一股未知的暖流在身體里流淌，慢慢控制又或是命令它們匯聚在掌心裡。
一團小小的源力液體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處，那團源力和林筱晗的源力顏色有所不同，幾近於完全透明，只有絲絲縷縷細微的淺紅色光線流轉在其中。
與劉笙狂喜的表情不同，林筱晗的眉頭皺的緊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