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象牙塔
據說在遙遠的過去,人類被重力束縛於地球之上,我們自嘲為被重力束縛的靈魂,如今我們離開了最初的家園,我們踏足星空之中,在我們自豪之餘卻發現儘管母親已經無法束縛我們,但我們仍然是陸地的孩子,在這深海之中更是如此。
我們登上了他的潛艇,不過比起潛艇更像一座豪華游輪,它擁有著一切我能想到的豪華設施,小到隨處可見的玉石書畫,大到我無法識別的各類材料搭建而成的造物。至於我們美麗的鸚鵡螺號則停留在了原地,因為尼克執意要裝上他的豪華金色鍍層大喇叭,而那些剛剛解放的工人也打算做一個驚世駭俗的嘗試。
其他人對於這件意外之事倒也沒有過多的抵觸,一方面他們對這份突如其來的樂子的歡喜令我感到震驚,另一方面我也明白,無論是殺還是剮,我們的鐵鯨對戰一支龐大的捕鯨艦隊也毫無勝算,於是我決定把我的罐子們搬過來,這樣我也可以在這次事件之中做一些小小的研究。
「閣下還真是有雅趣啊。」
「不過是一個植物園罷了。」
「確實,不過我倒是不適應這些東西,於我而言它們過於疏遠了。」
「我們都是這樣的,我們背離了很多東西,到了路的盡頭才發現我們的寶物就在起點。」
「那你又為何一定需要我呢,精明的醫生不少,而對於你來說,把他們全部請過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至於那所謂的賜福,我也看不出來它對於救人而言有什麼妙處。」
「嗯,我已經試過了很多次了,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你也不需要過於緊張,就像你說的那樣,這些東西對於我而言不過是小事罷了,多做做嘗試罷了。」他那枯萎皺縮的臉上浮現了滿意而又有些失落的笑容。
「嗯,那不如來說說你的女兒吧,雖然我不一定能幫助她,但是我會儘力的。」
「莉娜,」這位年邁的父親握緊了手中的拐杖,過了一陣子之後,他再度開口,「她是我的驕傲,這便夠了。」他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呢?」侯羽衣啪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她十分震驚於我的話語。
「然後沒了呀,他沒說,於是我就過來找你們了呀。」我略顯懵逼的看著她。
「草,你就這麼直接問,然後問完了就過來啦?」侯羽衣語無倫次的舞動著雙手。
「對呀,不然呢,有病那肯定是要問的呀,不然我幹嘛來的,我是個醫生啊。」我仍無法理解她因為什麼而如此驚訝。
「啊,我歇逼了。」侯羽衣隨後癱倒在了桌子上。
「確實,我覺得是你切入點的問題,你應該直接問病情的,這樣婆婆媽媽確實不好。」尼克插言道順手拿來了一大瓶汽水。
「嗯,也對,比較還是看病比較重要。」我好像明白了她為何生氣。
「狗屎,你們都是狗屎,爬遠點。」
我看著垂死病中驚坐起的侯羽衣,我覺得我還是沒懂,我看了看一臉懵逼的尼克,我覺得他也沒懂。
「看來我的戰術還需要更新啊。」尼克倒了一杯汽水。
「確實,我覺得我也是。」我附和道。
「我覺得你們真就兩塊木頭啊老天。」侯羽衣化做一灘液體爬走了。
「小問題,那麼他們其他人呢?」我問道。
「噢,子墨在隔壁拿毛筆寫字,她很擅長做這個。」
「嗯,確實,她家好像就是搞這個的,高端裝飾品來著?」
「沒錯,她書法和繪畫都很厲害,劍術也挺厲害的,據說是個天才。」
「那她來這裡幹嘛?」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們倚在桌子上,透過落地窗看著被探照燈照亮一角的海洋,聽不見引擎的轟鳴,也沒有聽見發動機運轉的聲音,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那麼高文和艾薩克呢,他們兩個也是好久沒見到了。」
「他們啊,高文在拆別人的武器玩,艾薩克在和這裡工程部的人交流感情,因為他的機械手斷了。」
「傷得挺重啊。」
「還行,沒有傷害到脆弱得血肉之軀。」
「得了吧,你這血肉之軀可不見得脆弱。」我摸了摸尼克的手臂,昨日刀刃造成的傷口已然被時光帶往了虛無。
我順著話茬接著說:「那麼你呢?船長先生。」
「我的話,先努力走一步吧。」尼克喝了一口汽水。
「然後呢?」我接著問。
「再走一步,就像它一樣。」尼克敲了敲他拿過來的核子可樂,我知道它,這家可樂公司在地球的舊時代就風靡全球,如今更是上頭。
「嗯哼,希望如此吧。」
「輪到你了,弗朗克,說說看你的驚世論文走到哪一步啦?」
「你真的想聽?」
「嗯,說實話,不想。」
「其實我也還沒寫一個字。」、
「你他奶奶的...」
就這樣,我們到站了。
「真安穩啊。」我看著臨近的船塢說著。
「這麼安穩不好嗎?」子墨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她拿著一把修長的劍,很是開心的蹦躂著。
「倒也不是吧,就是感覺有些許的...」
「沒關係的,更大的冒險在後面等著我們呢。」高文拍了拍我的肩膀,便扛著一堆槍械的屍體爬了出去。
「也,也是啊...」我抹去了額頭的冷汗,心裡想著他還真的是能拆啊,也虧齊貝林不在意,便也爬了出去。
「泥土的味道?」我行走在鋼鐵中搭建的通道中突然嗅到了泥土的味道,而且不像是一撮泥土,更像是一整片的泥土,就像花園一樣。
「年輕人的鼻子就是好用啊,到時候自己去看看吧。」齊貝林先生聽見了我的自言自語后笑了起來。
「齊貝林先生,我錯了,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走到了通道的盡頭,順著樓梯來到了地面,而後迎接我的是一整片碧綠的草原,頭頂則是虛擬的藍天與白雲,還有那許久未見得老朋友-太陽,而後人造的風冷不丁的給了我一個耳光,這一瞬間,我感覺我不是在遙遠的歐羅巴,我感覺我回到了那遙遠又調皮的故鄉。
在不遠處,有一座高大的莊園,它不需要城牆,也沒有所謂的分割的區域,它就是一座自成一體的巨大建築,各類奇思妙想聚合在一起形成了這個以一屋鑄成的莊園,而在這座由木石搭建成的人類古老建築學的豐碑之上,我看見了一位少女,她的體表溫度,大概只有16℃。
「感覺不錯吧,不過這是我僅剩的能為她做的一點件事了。」齊貝林的眼中既有著對於過去的眷戀,也透露出來了他無能為力的默哀,我也無法明白他們的眼睛與面龐為何能擁有如此豐富的情緒表達,而我自己大概也就只有所謂的哭泣和笑容,或者是板著個臉了。
「確實不錯,就像真的一樣,那讓我見一見我的病人吧。」
「嗯,沒必要這麼嚴肅,就當是一趟旅遊吧,像他們一樣。」齊貝林指了指其餘幾人,高文已經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兩匹馬並開始和尼克開始騎士對決了,侯羽衣則和子墨講起了地球的往事,就好像是出遊的少女一般。
只有我板著個臉,甚至可以算是愁容滿面,畢竟我已經看見了她,這樣還能一臉輕鬆的人看起來可不算正常,不過轉念一想幫一幫那個女孩至少應該比拯救一個人棍要簡單。
「唉,我沒有那麼多的面部表情,真是見笑了。」我儘力調動我為數不多的面部肌肉,擠出來了一個極為醜陋的笑容。
「哈哈哈哈,沒必要這樣,若是笑不出,那便無需勉強自己了。」齊貝林倒是笑得很開朗。
「你好,你可以叫我弗朗克。」
我看著眼前這個慵懶的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她有著潔白的皮膚與毛髮,大概是白化病吧,這種疾病在新時代是可以被治癒的,不過可能是富貴人家的癖好吧,我如此想著又仔細端詳一遍我的病人。
飛燕很快就給了我一份記錄在案的報告,我在教科書上見到的幾乎所有能要人命的病都出現在了報告之中,她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活體教科書了,而且最為奇怪的是她還活著,外表上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飛燕也無法直接看出來她的器官有何損傷。
「啊,抱歉,之前睡著了,真是不好意思,叫我希爾琳就好了,請坐吧。」她輕柔的說著,隨即坐在了床上,把靠著窗戶的椅子留給了我。
「多謝了。」我坐在了椅子上,「那麼,希爾琳小姐,我直接說吧。我對你的病毫無頭緒。」
「噗,我知道,不過像你這樣直接說出來的倒是第一次呢。」她斷斷續續的笑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她的肺就已經出現了換氣不足的現象,真是令我感到奇怪,她的肺部看起來就像新的一樣,但是運作起來就像一位年邁的老人。
「嘛,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哦,弗朗克先生。」希爾琳饒有興緻的盯著我,就像是獵人盯著即將到手的獵物一般,基於我為數不多的經驗,我覺得我要倒霉了。
「那麼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呢,畢竟我可不覺得我的名聲有這麼大。」我儘力避開她的眼神,通過我在校時訓練出的高超技巧她一次也沒能做到與我四目相對。
「嗯,你還記得你要怎麼回到你的房間嗎?」希爾琳突然笑著提問。
「啊...」我的大腦開始飛速轉動,我記得管家和我說過我的房間在二樓,這裡是三樓...怎麼去二樓來著?是右轉還是左轉來著?完了,路上只想著希爾琳奇怪的特徵和我的罐子了,完全沒有在聽。
希爾琳看著我遁入空門一般的神情又一次笑了出來,「這麼看是沒錯啦,你就是艾琳小姐說的那個弗朗克。」
「啊,哦,哪個艾琳?」我又一度開始大腦飛速運轉,在貧瘠的名字型檔裡面尋找著這個名字。
「不過是小問題,她和你是同校的,她之前也來過這裡,她最後離開的時候說在她認識的人裡面如果有誰能做一些改變的話那應該只有她親愛的學長弗朗克了。」
「嘖,這麼高的評價我可不敢要啊。」
「她還說了,弗朗克先生只要對一件事情來興趣了就會投入虛空的懷抱,現實世界的其他東西都會boom的一下全部消失,很有意思吧。」
「...」我回想起來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大概是我不和別人打招呼和沒注意到別人的招呼之類的...不過仔細想來我讀書7年好像也確實沒怎麼和人組隊過呢...
「嘛嘛,都是小問題啦,現在先不要急啦,不如先自己看看我吧,我就像是被囚禁在這裡的公主,不覺得既殘酷又浪漫嗎?」希爾琳站了起來,朝我露出了微笑,若是旁人的話,一定會被這位舉止典雅,宛若白玉一般的美人俘獲。
「你患上了潛淵症?」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啊哈哈,沒什麼用啊...」希爾琳陷入了沉思。
「希爾琳小姐,弗朗克先生,吃飯啦。」子墨在輕柔的敲了三下門。
「進來吧。」希爾琳感嘆道子墨的嗓音真是柔美。
「好美...」希爾琳感嘆道子墨的美麗,在她眼裡,子墨便如同下凡的仙女,眉若翠羽,肌如初雪,唇有朱紅,一對白玉手動人心弦,一雙丹鳳眼勾人魂魄。
「嗯,待會就去,你先吃吧。」我對子墨說著。
「那待會見。」子墨招了招手便離開了。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為什麼?」我又一度陷入了困惑。
「你對她,不感興趣嗎?」
「啊,確實,她記憶力和悟性相當之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