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癒合與重生

「說實話，我挺好奇他是如何做到不受水壓影響的，這裡可是水下3500m，而且他的肌肉組織完全裸露在外還能如此絲滑的行動。」為了緩解內心的恐懼我開始打起了岔，同時再度把槍口對準那個怪物的軀幹。

「有一說一吧，都眼見為實了，也就不要太在意這些事情了吧」尼克卸下普通的12號霰彈槍彈，換上了另外一種彈藥「以及，很顯然，獵人和獵物之間，可沒有公平可言。。」

尼克率先開槍了，一顆鮮紅的流星飛向了那個曾經是人的生物，隨後綻放而出的紅色光輝刺破了深海的黑色帷幕。這是一顆信號彈，一枚為鸚鵡螺號指明方向的坐標。

下一刻，怪物的胸腔射出一根骨刺，巨大的衝擊甚至在此處捲起了浪潮，隨後便化作了一枚炮彈直接擊碎尼克手中的霰彈槍，刺入他的右臂，被卡在大臂上，很顯然他的肱骨被擊碎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停在上方的鋼鐵巨獸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一根鐵芯從軌道炮口射出，裹挾著高溫氣浪直接命中了怪物，將其徹底粉碎成渣滓，而殘存的部分組織也被高溫氣流烤焦並帶入了深海之中。

「下次…我高低得給她裝幾個探照燈。」尼克依舊沒能放下他的樂觀。

「嘖，這個時候就別開玩笑了。」我難得的感覺到了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我飛快的游向了尼克，摸到了尼克的傷口附近，很顯然，那根充滿倒刺的巨型骨刺，或者是一把骨刀已經死死的卡在了那裡，傷口只流出了少量鮮血，可見是封閉了傷口，至少短時間不用擔心大出血致死了。

「還有感覺嗎？」我拿出來了隨著帶著的應急凝膠，它可以在一瞬間封閉傷口，但是後患無窮，不過對於吊著傷者一口氣還是十分有用的。

「說實話，有點麻了。」尼克試著調整著自己的位置，但他依舊死死的盯著那怪物之前的位置，就好像他依舊站在那裡一樣。

「說實話，你可以收起你那無處放下的幽默了。」艾薩克雙手拿著兩個水下推進器就趕過來了。

「雙手抓住兩側的扶手，然後右邊是加速，左邊是減速。」艾薩克遞給我一個推進器，就一隻手拉住尼克駛向潛艇，我則有些笨拙的緊隨其後。

回到潛艇后，我卸下了潛水服，艾薩克摘下了尼克的頭盔。

「手臂可以拆卸嗎？」我問道。

「那可做不到。」艾薩克回答了我。

「那就用激光切割器，然後把他送來醫務室，子墨，過來幫忙。」

說實話，這個時候，我感覺我回到了我的解剖課，我的面前是一隻青蛙，而我要對他做些什麼。

我啟動了醫務室的無菌殺毒模式，子墨則站在一旁，而我的面前，就是我的第二隻青蛙-尼克的右臂。只是我的對面，沒有那位我難得喜歡的教授罷了。

潛水服的防護層和貼身層都被那根骨刺個固定住了，那麼能做的第一步就是拆下來凝固劑，以免引發小概率事件的血栓，同時把防護層用切割器砍下來。

「子墨，用鑷子把凝血劑扣下來，然後電刀止血下手重點也沒事，然後輸血。」

「好的！」

「嗯？就這麼對我的嗎」

「現在你先安靜。」我和子墨異口同聲的說。

我從研究站拿來了一個醫學檢測儀，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我處理好這件事情，例如幫我看見傷口而不需要無影燈。

「艾薩克，能把這玩意給弄下來嗎」我摸了摸露出來的骨刺，很顯然利用單分子手術刀和合金鋸子對這個都不太好使。

「嗯，離子切割器可以嗎」艾薩克拿出來了一個方形的槍械。

「當然，悠著點。」

「這個我熟。」艾薩克調試了一下，便左手握住骨刺，右手握住小心的點按扳機。在藍色的光輝之下骨刺很快就斷裂了，然後艾薩克把護甲層和骨刺一併拿了下來。

我環視一周之前被凝膠封閉的傷口，現在凝膠已經被清理得相當乾淨了。

「很好。」

隨後我便用激光手術刀割開了貼身的黑色泳衣，然後我便看見了在傷口的表皮之下有著金屬的光澤。

「皮下植入的保護層嗎」

「是的，我的骨頭也不是原裝的，不過血肉還是，割起來手感應該不錯哦。」尼克說著俏皮話，但是冷汗已經從他額頭落了下來，看起來他也確實很痛。

「子墨，芬太尼和主動呼吸器。」

一針芬太尼過後，尼克的呼吸漸漸平緩，我拿起了鉗子和小型激光切割器，看著傷口，不知為何我又想起了那位教授。

「你是所有學生裡面最像一個醫生的，但是你不是一個醫生。」

「因為我還缺乏經驗的歷練，我明白的。」

「不，你缺乏的是救人心切…救命，不是書本，人可不會按照書本生病。」

「子墨，自愈囊泡是個什麼機制。」

「是讓細胞以超高的速度再生然後重構軀體。」

也就是誘導全能幹細胞到分化一氣呵成嗎，這樣的話就算是這樣的創口也不成問題。只要把末端的倒刺移出，然後直接順著方向把骨刺推出來就可以了。

我用鉗子夾住傷口外側的倒刺，然後用切割器切下，然後拿出來，多次之後，傷口外的倒刺已經基本清理乾淨了，之後我擴開傷口，夾出卡住的碎骨。

「草，鈦合金骨架嗎。」我感嘆了一句，這東西可是真的貴，是難得一見的高級改裝，畢竟這種型號的骨架是可以做到一定的創傷自我修復。

我隨後小心地把骨刺拔了出來，確實沒有多少阻力，這樣看來是可行的，之後迅速利用高溫電刀止血同時用治癒囊泡填充部分深處傷口，最後搭起骨骼支架，放回碎骨，進一步填充傷口，在傷口表面接合人造皮膚。

接下來，便是等到骨架自己接合以及自愈囊泡起作用了…

我長舒一口氣，離開了手術台，回頭卻發現所有人都消失了，我驚恐的回頭看去，手術台也只留下了蒼白的燈光。

「什麼鬼…」我本能的後退了兩步，卻撞到了醫療櫃，「不應該只有這麼短啊。」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拉向了走廊，隨後我便看見了祂。

一盞燈懸在祂的頭頂，投下著孤寂的光芒，祂身穿著的東西很像我在歷史書中看到的古老宇航服，頗有一種復古的厚重感。

而我站在祂的對面，腳下本應是鸚鵡螺號，但我卻感覺我懸浮在海洋之中，下一刻海水便無情的灌入了我的肺腑，一種窒息感裹挾著我的精神遠去，在我意識消散的前一刻，我看見祂向我舉起了右手。

「啊！」我從床上驚醒，驚魂未定的我胡亂的摸了摸我的四肢，然後我便看見我的床頭放著一個便攜義體罐，裡面的眼睛，本應被我拋棄了…

「這是夢嗎…」

沒等我緩過神來，尼克就給了我一耳光。

「看，不是夢。」他把我的腿挪了挪就坐在了床邊。

「那我，你…抱歉，我信息量有點大。」我用手抓著頭髮，試圖把我破碎的記憶縫合起來，但是最後卻一次又一次的被冰冷的潮水沖向四方。

「停一下吧，好寶，我受傷是真的，手術也是真的，也很成功。」尼克擺了擺他的右手，露出了他手臂的傷口，他慵懶著說著，就好像這些事情與他無關。

「然後，你見到的是潛伏者，他是一種更為強大的能量體，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是鸚鵡螺號本身，有些時候我們會在路上遇到他，嗯…習慣就好吧。」

「這也不像是能習慣的東西啊。」我有氣無力的說著。

「那你先理一理吧，如果你有什麼疑問的話，歡迎來call我，我一直在線哦親。」

「別這樣，怪噁心的。」

尼克做了個鬼臉便離開了，只留下了我和那副義眼…

我拿起來罐子，看著那雙眼睛，這是我的導師送給我的，他為我量身定製的義眼，而那時的我拒絕了這份好意，因為我認為我即便沒有它我也能成功，我能考得其他人好，做得比其他人更好，我，一直都可以是…第一…而不是那些富家子弟。

「你還不是一個醫生…」

「你缺乏救人心切…」

他的話語回蕩在我的心頭…

「哼…確實，我並不需要向別人證明什麼，我需要的…是最好的工具來做到讓死神永遠慢我一步。」

如果我有這副眼睛的話，這一次也就能有一個更為安全且迅速的方法了，以後也應當是如此…

我走到了醫務室，將自己的視覺接入儀器之中，「做一場簡單的義體手術，對我來說也太輕鬆了吧。」

不久后，我再一度睜開了雙眼，對自己注射了一針免疫抑製劑，隨後看向了鏡子，裡面的我有著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那是我最為喜歡的顏色。

「下一次，會更好的。」我第一次感覺到我的世界是如此的明晰，如今的我，擁有了一把更為鋒利的刀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