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上）
－－紙鳶棲雲間，晚霞露影輕紗里，遮不住，映得斑斕一片
建安浮華
「我們在求解二面角角度的時候，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要掌握，就是法向量...」
數學老師在前面滔滔不絕地對我們灌輸著知識，黑板上密密麻麻寫著運算公式和幾何圖形。不過大夥的腦子很顯然已經跟不上了，一節課一個半小時，這最後的十五分鐘算得上難熬，對我是這樣，對其他人也是如此。我活動活動脖子環顧了一圈四周，除了一兩個平時上課就一如既往認真的標準好學生，其他人明顯也都吃不消了。我看見角落裡的余晨正低著頭在書桌下面偷偷看著手機，藍光屏打在她的側臉上，把本就精緻的臉龐勾勒的更有線條感。我慢慢把自己的手機也摸出來，抵在書桌下面給余晨發了條微信過去：
「幹嘛呢晨姐，上課不好好聽課？」
這種無聊的互動也算是消磨時間的方法了，畢竟像余晨那樣的學霸現在都在偷懶，我簡單划個水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靠，尹一川你什麼情況？你有本事先把手機放下再教育我，真是無語。」余晨假裝生氣的回了我一條。我在心裡樂了一下，緊接著問：「話說咱晚上那頓飯局誰請客啊，還是大夥AA？」我雖然這麼問，心裡當然想著最好是能有哪位大款挺身而出來拯救我可憐的錢包，雖然吃頓飯沒什麼問題，但是錢包里也就僅剩下一頓飯錢了。
「常理來講當然是AA了，我說尹一川你不能是沒錢了吧？」
「md」我在心裡暗自咒罵，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這麼輕易被看穿了。為了不露怯，我連忙打字：「怎麼可能，哥們是那種人嗎，看晚上肯定給你一分錢不少的交上。」然後草草結束了對話。
「今天就上到這吧，大家別忘了回去複習一下，今天就不留作業了。」數學老師難得的慷慨讓我們歡呼出聲，我快速收拾好書包背上，望著教室里仍在整理東西的幾位說：「那咱們出發？」
時間已經臨近傍晚，太陽逐漸滑下樓頂，午後令人煩躁的熱已經逐漸散去，天邊幾朵淡淡的殘雲凝望著城市，幾隻飛鳥掠過拍扇著略有涼爽的風，太陽最後的餘光掛在樓頂，依然發出刺眼的光。
「我說，這個點去吃飯是不是早了點，太陽還沒下山呢。」我插著兜，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側著身子朝後面問道。
「沒事，咱又不是光去吃飯的，吃完坐那嘮會嗑不也行？」徐依曉挎著單肩包，戴著一頂鴨舌帽在後面應道。
「咱四個是不有點少了，要不咱們再搖幾個人過來？吃飯時候也都熱鬧。」我發出提議，畢竟一塊跟三個女生出去吃飯多多少少讓我覺得不太自在，「晨姐要不你把楠哥叫出來？反正都認識，一塊來唄。」
「他？別了吧，一天到晚找不著人影，也不知道我是找了個男朋友還是找了個尋人啟事。」余晨撇撇嘴說道。正所謂才子配佳人，余晨的男朋友張楠在學校的理科實驗班，長的一表人才，成績優異。兩人平時看著倒蠻是恩愛的，但是過多的細節我也不便過問。
「喲，誰這麼慘啊？有了男朋友結果還叫不出來，嘖嘖嘖。」余晨邊上的趙慕晚挎在余晨胳膊上，在余晨眼皮底下一邊壞笑一邊刺激余晨。
「要你多嘴！」余晨甩開趙慕晚，兩人在道邊打鬧起來。我在一邊無奈的看著。外人看上去這兩個現在瘋鬧的女生，估計怎麼也想不到這是兩個重點高中的尖子生。
「二位，再鬧下去我和徐依曉就要餓死了，咱快點走吧。」我走到這倆人邊上，伸出兩個拳頭分別搭在兩人肩膀上，「別跟別人說你們是一中學生，哥們有點丟人。」略顯尷尬的說。
「哼！看在尹一川的面子上放你一馬。」趙慕晚對余晨投過去一個挑釁的白眼，「咱們走！」一邊往前走去。我無奈的看著余晨：「咱這面子還挺大。」
因為有學校的緣故，在路上經常能看見不少十七八歲的高中生，給這片老城區增添了一抹青春活力。也多虧了我們這幫年輕學生，街邊隨處可見各樣的小吃鋪、奶茶店、火鍋店等一系列符合年輕人消費口味的場所。也算是推動了老城區的經濟發展，儘管過了街就是繁華地段，不過普遍懶癌晚期的學生還是寧願在學校附近解決自己的消費需求。比如我們正在前往的涮串店，就是一家深受學生喜愛的館子。
因為是工作日，再加上還沒到飯點，店裡人不多，我們找了個裡面的座位坐下。點好鍋底和小料，女士們坐在沙發上聊天，我落了個去拿串的工作。「隨便拿就行，別整太多了！」余晨對我喊到。
「我怎麼知道你們對多的標準是什麼。」我暗自嘟囔著，一邊走到冷櫃前面，按照自己的習慣挑起串來，一盤肉串，一盤菜串。正當我掃視著有沒有什麼漏拿下的種類時，一個聲音輕輕的從我後面傳出來：
「再拿點豆皮吧，我還挺喜歡吃的。」
我回頭一看，趙慕晚正在我後面站著，兩隻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我，「我看你這麼長時間沒回來，尋思你可能拿不動那麼多，過來幫幫你。」趙慕晚說完一歪頭：「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貼心。」眼睛眯起來，嘴角彎彎地沖我一笑。
我把幾串豆皮放進已經滿滿的盤子，一時間竟然有點不好意思：「我來吧，我一個大男生讓女生幫忙拿東西，多少有點過不去。」說著，一邊拿起兩個滿滿的托盤想往回走，但是手上的壓力告訴我自己確實是有點力不從心了。
趙慕晚看見我的難處，直接上來不容分說拿走了一盤，我瞬間輕鬆了不少「謝謝啊晚姐。」我只能如此道謝。
「快走吧一川老弟，她們還等著呢！」趙慕晚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說。
看見我們一起回來，另外兩人表情微微露出點驚訝。「你們想喝啥，我一塊去拿了得了。」我再次發問。
「我們自己去吧，你這太麻煩了。」徐依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這有啥的，給你們順道一併帶回來不就得了，省的折騰。」我倒是覺得這沒什麼。
來到冰櫃前，我把她們選好的幾樣飲料拿出來，又來到一旁的酒櫃，思索再三，從裡面拎了一瓶教士啤酒走回去。
「你還喝酒啊尹一川？」這下三個人都有點驚訝了，「我不常喝，今天開心，小酌一瓶，嘿嘿。」我看向三個女生，一邊把飲料分給她們，自己拿了個杯子，把啤酒起開倒在裡面。我倒酒的姿勢很小心，瓶口緊貼杯壁讓酒液貼著杯子緩緩流下，我不喜歡啤酒沫子，這樣做能有效減少倒出來的啤酒沫。
三個女生倒是盯著我倒酒的姿勢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個所以然。倒是我先打破了沉默，好奇的問道：「你們能接受自己以後男朋友喝酒嗎？」
「能。」三個女生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一致，「這東西誰都會喝點，別沾上癮就沒啥事。」余晨盯著我杯子里的啤酒，緩緩說道。「來點？」我晃晃剩下的半瓶酒。「不了，沒那個習慣。」余晨搖搖頭。
「那個，給我來一點唄，我想嘗嘗。」趙慕晚在一旁倒是舉起了手。我眉毛上揚略有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把酒瓶遞了過去：「少喝點，這酒度數高。」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高度數啤酒的苦味和那股子衝勁。
「那就，為了此時此刻我們的相聚乾杯！」我舉起酒杯。
「乾杯！」杯子清脆的響聲無論何時都是那麼悅耳，像是歡聚的進行曲。我看著趙慕晚喝下一口啤酒略有扭曲的表情有點好笑：「第一次喝？」
「不是第一次，就是不常喝啤酒，哥平時在家都酎白的。」趙慕晚瞅著我，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讓我震驚的話。
「牛b...」沒文化的我緩緩說出這兩個樸實無華的字來表達我的驚訝。「拜託，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也只有逢年過節才淺嘗一口，別把我當成酒蒙子了！」看著我瞪大雙眼的表情，趙慕晚有點想笑的說。
「沒事沒事，吃飯吃飯。」我看著余晨她們已經開始往鍋里下串，收起了那副表情，咽了咽口水說道。
四個人都能吃辣，紅彤彤的鍋底翻騰著湧上來的湯汁，咕嘟咕嘟地響著，辣椒的香氣氤氳在四周，不得不說，炎熱的夏天配上涮串，再喝上一口冰鎮的啤酒，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樂事。
「哈！」喝下一口涼啤酒的我輕呼出聲「真爽啊！」
不知何時，窗外已是暮色昏昏，天邊隱隱暗沉了下去，似乎有一片雲正從遠方飄來，晚風吹起街角的舊報紙，飛向落寞的霓虹燈。正有一場夏雨隱隱準備降世，澆散塵世間的燥熱。
「靠，難不成魏歆淼說中了，一會真有場雨？」我在心裡暗想，「算了，大不了淋著雨走回去，家又不遠，再說也正好很久沒淋過雨了。」我不再想天氣，把目光重新投回飯桌上。三個女生也差不多酒足飯飽，靠在沙發上一副人生值得的滿足。
吃飽喝足之後，緊繃的神經也總算舒緩下來，我突然是想到了什麼，瞅著余晨問道：「晨姐我一直想八卦個事...」余晨把手機放下，抬起半邊眉毛看著我，其他兩人一聽有八卦也連忙湊了上來，看著徐依曉和趙慕晚放光的眼睛，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話：「女人的本質是八卦。」
「那個，倒也不算啥，我挺好奇你和張楠咋在一起的，平時看你倆那麼恩愛，我老好奇了。」我試探的發問，畢竟我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這事啊，我倆是在走廊里遇見的，當時就覺得他蠻帥的，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實驗班的，學習好人又帥，正好他也覺得我比較合適吧，就在一起了，一處就是...半年了。」余晨娓娓道來，但是面無表情似乎就是在說別人的家常一樣，語氣帶著些許輕佻。
「那你倆是算雙向奔赴了？」身邊的徐依曉問余晨「感覺是一見鍾情耶！」
「什麼雙向奔赴，無非就是看對眼了，然後抱著試試的心態處著玩的，誰知道還真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余晨搖搖頭笑著說：「當初嘛，無非是覺得身邊有個帥哥陪著挺舒服的，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也有感情了。」
「但是感覺你們兩個在一起真的好甜啊，你倆也好搭配的，才子配佳人的感覺！」徐依曉有點羨慕又有點祝福。「他對你應該挺好吧。」
余晨的表情怔了零點幾秒，這一細小的變化沒有被任何一個人察覺到，她緊接著說：「不錯是不錯，就是認識的時間太短就在一起了，可能難免會有點摩擦，不過過去了也都好了。」
「那你當初決定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過多考慮過嗎？」我忍不住問，從她的眼神里得到肯定的結果后又緊接著說:「所以你倆有對未來共同的規劃打算嗎？」
「打算？能有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唄，我又不是非得一輩子跟他在一起。」余晨吃了口盤子里的肉說。
「所以你倆對未來就沒啥規劃么，好歹是男女朋友，怎麼不也得一起努力去爭取更好的未來啊！」我倒是有點驚訝，在我眼裡單純以親密關係為紐帶的關係亳無必要。
「你指望高中時候的感情能走多遠？」余晨沒什麼反應，淡淡的說：「再說了尹一川，你怎麼知道我倆不會去暢想未來，不過就算描繪了一個那樣美好值得期待的未來，但是連現在自己腳下的路都走不好又怎麼能達到那個未來呢？」說到這，余晨看著我「你不如自己去找一個女朋友陪在身邊，也許你會明白很多。」
「我...算了吧，沒那個實力，自己目前也沒那個想法。」我無奈的笑笑，喝了一口酒說道：「我只是覺得，做一件事怎麼也得先把最後的目標明確下來，在已既定的未來前再去努力達到未來，不也應該是先有了目標才能在腳下鋪路嗎？感情不也應該是一樣，兩個人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和對生活的嚮往一起努力，在前進的路上亦步亦趨，就算遇見了困難和挫折，因為彼此的存在又能重新振奮起來繼續向前，儘管我壓根沒什麼像樣的感情經歷，但是這不應該是最美好的情況嗎。」可能是喝的有點急，酒精在腦袋裡的作用讓我在那一刻有點上頭，說到最後反而帶著點激動。
余晨默默的盯著鍋里翻湧的湯，天花板上的燈光打在店裡的水泥牆面又反射到余晨的臉上，打上去的陰影把她的臉染上一絲深沉，不過也只停留了兩三秒鐘，她一撩頭髮用那雙漂亮的眸子看向我：「也許，你說的很對，但是別忘了咱們也不過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懷揣著理想很不錯，但是吧...算了，尹一川你以後會明白的。」
我撇撇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其中表達的含義甚至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似乎也只能用笑容應對余晨的話了。
不過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的視野外，從我開始向余晨提問的那一刻，她身邊的趙慕晚的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我。在我最後表達自己看法的時候，趙慕晚一邊用眼睛注視著我，嘴角不自主的上揚起來，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那邊沒再說什麼，瞅著杯子里的酒發獃，余晨的話雖然不符合我的看法，但是也不是全無道理。三個女生繼續分享著班裡其它的八卦，什麼誰對誰有意思啦，誰又和誰鬧彆扭啦，某人又怎麼樣啦之類的話。我在一旁默默聽著，若是有感興趣的點就摻合進幾句陪著笑笑。一邊自顧自的喝著酒，腦袋裡品著余晨剛才的話。忽然，腦子裡浮現出一件發生在上學期末的事...
那邊的徐依曉也忽然是想到了什麼，三個人嘀咕了幾句齊齊轉過來看著我，徐依曉試探著向我發問，余晨也是有點好奇的看著我，趙慕晚更是眼睛里閃著點光。
「對了一川，你和小袁那事怎麼樣了，感覺放假之後這事就石沉大海了呢，那小姑娘真心不錯，你就不再考慮了？」徐依曉的話猛地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我內心一縮，她問的這件事和我剛剛回憶的恰好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