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難題
就快到第二個問題了,高蘭淇還沒醒,白安華心裡有些著急。
他著急不是因為高蘭淇遲遲無法醒來,而是他發現,自從高蘭淇闖進來后,他每次醒來面對的狀況,與他之前獨自一人時所面對的,漸漸有了許多的變化。
首先,便是這堂內,是一次比一次的更暗了。
他第一次在這間屋子醒來,就是因為這屋子裡的光太刺眼才醒的。他覺得自己就好像睡了一覺,睜開眼,自己就站立在這地面上,莫名其妙開始答題,然後被殺,如此反覆,但在高蘭淇來之前,這裡的光線絲毫不減,他每次都是被這強烈刺眼的光線吵醒的。
燈光的變化,並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所以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另一件無法忽視的怪事。那些原本充當NPC,只在「將軍」們下命令才有所反應的角色,竟然多出了許多的反應。
高蘭淇第一次站在白安華身邊時,他因為過於興奮沒有留意,是第二次,也就是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他周圍這些人,竟一個個的,都瞪大眼睛盯著他們看!
這些人的肩膀保持不動,腦袋全都轉向他們兩個。左右兩側還顯得正常些,後面的他看不到,要命的是站在他前面的,那腦袋竟生生地旋轉了180度,脖子上的肉就像螺絲釘一樣絞在一起。
這是白安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觀察他們的樣子,他意外地發現,這些人都長成一個樣子。即使他知道這是程序的一部分,也不免感到詭異。
這些人的臉上沒有一點肉,皮肉緊緊地包裹著骨頭,白安華幾乎可以清晰地看出這張臉的骨頭輪廓來。這些臉沒有絲毫的血色,乾枯蠟黃得就像曬了幾天的稻草杆子,好像輕輕碰一下,這整張臉就要碎一地。
他們的眼睛又大得出奇。像是盯著你看,注意力彷彿又不在你身上,眼裡沒有焦點。他們這種空洞的注視,卻又像是吸人的無底洞,好像多看一秒,便要被撕扯吸進去了一樣。
除了這些,白安華還發現這間軍事會議廳,是一次比一次的破敗,而那慕王身上的血跡,也是一次比一次的深,就像是自己的血染上去的。
所有的這些,都讓白安華感到擔心與恐懼。事情逐漸地脫離他對這間屋子的認知,他越來越無法掌控接下來自己命運的走向。
他心裡忽然對高蘭淇生出一種怨恨,既然她不是來救自己的,她又何必來呢,現在倒給自己添了這樣的麻煩。
白安華轉頭,看見高蘭淇正在哭,他又驚呆了。她緊閉著兩隻眼睛,可眼淚還是像瀑布一樣不停地流。
白安華愣了愣,輕輕嘆了口氣,扯長袖子,用大魚際外側抵著袖口,小心翼翼地給她擦眼淚。只是不管他怎麼擦,高蘭淇的眼淚像是總也流不完一樣,反將他袖口浸濕了一大片。
他再次嘆了口氣。
他開始想,如果他們沒有去看那個雕像,那個雕像或許就不會因為我們無心的舉動被激活;如果我們不走進這座宅子,也不會知道這裡有一座雕像;如果我們不玩這個遊戲,就不會被困在這;如果......其實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高蘭淇的錯,她一個女孩子,也沒有什麼神通,怎麼就能一下子把他給救出去呢?
白安華想著想著,又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去責怪一個無辜的人,更因為自己產生過這樣的想法而感到內疚。
那邊的幾個王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白安華望了過去。這笑是第二個問題的前兆,
他不得不開始做準備。
只見那慕王甩一下袍子,朝他招了招手道:「來來,白指揮,告訴他們,你是何時加入軍中的?」
那群NPC自動讓出一條道,白安華詫異之餘,像之前一樣,往前走了幾步,對著慕王作揖彎腰,「回慕王,是去年二月。」
慕王指著白安華大聲道:「看!這就是我們不到一年培養出來的將領!好了,你先退回去吧。」
白安華退回到高蘭淇身邊。那幾個王又在談論事情了,他沒有心思聽,就在他低頭想看看高蘭淇是不是還在哭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說:「還好,還好你沒事。」
高蘭淇腳下不穩,眼見就要倒下去,白安華眼疾手快,一手抓著一隻胳膊,趕緊將她扶住。瞥見高蘭淇紅紅的鼻尖,白安華想起先前因她遲遲不醒而產生的怨恨,竟不自覺地臉紅起來。
他小聲道:「你,你這次睡了很久,你沒事吧?」
高蘭淇吸了吸鼻子,嘆一口氣,好像又要哭了。可她始終沒有哭出聲,屏住呼吸兩秒后說:「我剛才做了個夢。」
白安華什麼都沒想,就這麼脫口而出地問:「噩夢嗎?」
高蘭淇點點頭,「可以說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她左眼一顆綠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掉了出來,落在她胸前,濕出了一個小圈。
白安華忍不住又問:「什麼樣的夢?」
高蘭淇輕聲說:「很久以前......非常不好的事。」
白安華不禁感到好奇,她夢到之前的事,可他在今天前還不認識她,她為何一醒過來,就關心他有沒有事?他們兩個人並沒有相熟相知到如此關心對方的地步。
他問:「和我有關?」
高蘭淇答:「沒有。」
白安華感到更奇怪了,「你到底夢到什麼了?」
高蘭淇忍不住回憶夢裡的事,身體開始發抖。白安華感受到懷裡這個身體正在顫抖,他關心地問道:「你,你怎麼了?我......」
「白指揮。」白安華此時此刻,覺得這個慕王的聲音是真的刺耳。「如今大敵當前,不知你有何良策?」
慕王轉過身,一手自然的垂著,一手扶著腰側佩劍的劍柄,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白安華面前的NPC,就像自動聲控門一樣,讓出一條道。高蘭淇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對他一個勁的搖頭。她感到莫名地害怕,她擔心白安華去了就回不來了,她恐懼白安華的下場會和余心一樣。她緊張地,小聲地祈求白安華,「不要,不要去。」
白安華沒想到她會變得那麼害怕,身體還在發抖,連說話的聲音都跟著抖了起來。他也不想去,可他不去,得到的下場也沒什麼兩樣,倒不如走上前試著答一答,說不定能蒙對呢?他對高蘭淇苦笑著搖了搖頭,放開她,走上前去。
他彎下腰,說:「雖大敵當前,卑職卻認為,我們應當以退為進。」
這是高蘭淇答過的,這也是慕王第一次沒有立馬砍死他。
慕王果然問道:「你說說我們應該如何『退』,又怎麼『進』?」
慕王這麼問,不過就是要讓他們給他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之前高蘭淇給的方案是「假降」,一開始沒有問題,是在這其中一個王認同她的方案之後,她的方案才會被曲解,他們才被判死刑的。所以方案本身沒有問題,那他現在需要做的,難道是不讓那個王說話補充?可他又有什麼辦法控制這個相當於高級NPC的角色,讓他不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