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鳩佔鵲巢(一)
黃郭是我身邊少有的年紀輕輕,就已經步入了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說年少有為有些不恰到,因為黃郭不是年少,而是年輕。
39歲,所以不能用年少來形容。
很多人在這個年紀還在為生活,為家庭奔波,黃郭早早的就過上了幸福的超小康生活。
工作上黃郭因為個人能力突出,是所在公司最年輕的高管,收入豐厚,幾人之下,許多人之上。
家庭上黃郭結了婚,有個漂亮的老婆,還有著一對乖巧的兒女,兒子八歲,女兒六歲。
生活嘛!在順風順水的時候,總得有些挫折,才能錦上添花,否則太順的人生一定會栽一個大跟頭,這是華夏幾千年流傳下來的風水名言。
黃郭的挫折是老爸黃叔,68歲的黃叔,在本不該得老年痴呆症的時候卻患上了,才檢查出來時還好,不算嚴重,而後隨著時間愈發的往後,黃叔的癥狀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嚴重,有那麼一段時間黃郭為這事很是苦惱。
最後為了生活方便,互不打擾,黃郭在離自己住的小區不遠處,重新買了一套房,供自己爸爸住,還請了一個保姆專門照顧老爸。
可以說也只有如黃郭這樣的成功人士,才能用這種豪橫的方式解決問題。
不然,換做常人也只能勞其筋骨的去解決。
也正是因為黃郭老爸的原因,我才認識了黃郭,也才知道了這些事。
因為黃叔患了病,出行總是很不方便,但頭髮長了總得剪,所以在黃郭來店裡剪過幾次頭髮后,覺得我技術還不錯,就花相對的價格讓我上門給黃叔剪頭髮。
我不清高,裝也裝不像,所以在利益面前我不得不妥協。
一來二去熟絡之後,慢慢的就知道了。
這天黃郭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喂,謝老弟。」我接起后電話裡頭響著黃郭的聲音。
「喂,黃哥。」我回應著。
「謝老弟,去給我老爸剪個頭髮,昨天我去看他的時候,頭髮已經長得沒個人樣了。」黃郭說著給我打電話的原因。
其實黃郭不說我也知道,畢竟也只有這事黃郭才會給我打電話,說道:「好的,黃哥,正好店裡不忙,我這就過去。」
「好,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錢我轉給你了,你收一下。」黃郭在電話裡頭客氣的說著。
說完黃郭就掛斷了電話,過了一分鐘,手機響起提示音,黃郭就把錢轉給了我。
200塊,剪一個頭髮加上來回時間,總共差不多一個小時,一個小時賺200塊,這種事情我是很願意的。
我收了錢,收拾好工具,將店門關上,店裡燈沒關,因為我等會兒還要回來,然後又在門貼了張寫著「外出一小時」的紙。
黃叔住的小區離我店兩條馬路,用不著開車,我掃了輛電單車就過去了,開車不好停,騎車見縫插針,很快我就到了。
輕車熟路,來到門口輕輕敲著門。
「咚,咚咚。」
等了一會兒門內傳出了保姆陳姐的聲音:「誰啊!來了,來了。」
門打開了,陳姐正敷著面膜,只露出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我。
若是晚上倒是有幾分嚇人,面膜是黑的,兩隻眼睛是白的。
陳姐看著我略微驚訝的說著:「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黃郭又來看他爸呢!」
我笑著回答:「嗯,陳姐是我,黃哥讓我過來給黃叔剪頭髮。」
說話間,我已經走近了屋。
我和陳姐的關係,我覺得只能算做常見的陌生人,我們都在一個房間做著自己的工作,互不干涉。
所以每次來,都是表面客套的打打招呼,僅此而已。
進了屋,我目光搜尋著黃叔。
果然還是在陽台看到了黃叔的身影,黃叔仍然是坐在輪椅上,目光獃獃的看著窗外,無論颳風下雨,黃叔這麼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
癥狀輕些的時候黃叔還能看看電視解解乏,現在電視也不看了,總是這麼坐在陽台。
反正我很多次來,見到黃叔都是現在這個姿態。
陳姐幫我開了門就坐到客廳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我熟練的走到黃叔身邊,放下工具箱,將工具一一展開。
身邊的動靜讓黃叔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還是獃獃的,后又回過頭看向窗外。
黃叔對我是有映像的,畢竟剪了這麼多次頭髮,更重要的是我是從黃叔還不是很嚴重的時候,就上門開始為黃叔剪頭髮了。
「黃叔剪頭髮了。」我拿出圍布,給黃叔圍了起來,同時在黃叔耳邊說著。
黃叔沒有回答我,也沒有抗拒,圍好圍布,我就開始拿起剪刀操作起來,黃叔還是沒有抗拒,任憑我擺弄著自己的頭,得了這種病的人似乎都是這樣。
「咔嚓,咔嚓。」
頭腦跟著剪刀剪斷頭髮的瞬間,變得恍惚起來,很快又恢復到正常,那個只有我能看見數字就出現在了黃叔頭上。
4998,4998天。
黃叔今年68了,算下黃叔能活到81歲左右,這個年齡可以了,在這個年代完全算壽終正寢了。
只是看到這個天數后,我有些疑惑,我記得上次我來給黃叔剪頭髮時,看到的天數明明是5000多天,具體多少我記不清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就算減去中間相隔的天數,與黃叔現在頭上的天數也對不上。
黃叔的壽命減得有些不正常。
我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人能給我答案,不過這一次我則是把我看到的天數記了下來,和今天剪頭髮的時間也記了下來,這樣到下次來剪頭髮就能確定,黃叔的壽命減少得是不是正常的了。
黃叔的頭髮是沒有任何要求的,剪短就行,所以我很快就剪好了,只是洗頭髮有些不方便,不像理髮店可以直接躺在洗頭床上。
因為這是在家裡,沒有洗頭床,只能把黃叔推到衛生間,在洗漱池的凹槽處,讓黃叔坐在輪椅上,把頭埋在凹槽里洗。
只能這樣。
剪好后,我取下圍布暫放在一旁,對黃叔說道:「黃叔,我們去洗頭髮。」
「嗯~~」黃叔從鼻子里發出了一道聲音,像是「嗯」,又因為鼻音太重不像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