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慢慢擴散。

沒有一絲響動，只有『少年』呼吸的輕微氣流聲，以及他傘尖滴滴落下的鮮血。

「我、」

這猶如地獄的情景之中，少女的聲音，如空靈的月光，只是尾音過於顫抖。

薇薇（抖抖索索）：「我是……來枯枯戮市旅遊的學生。」

學生？

看起來也是，氣息乾淨得沒有一點陰霾，飛坦漫不經心的想著……握在他掌中的手腕，也纖細脆弱，沒有任何力量：

「名字。」

「……薇薇。」

很普通的名字。

真奇怪……飛坦眯起眼睛。

他為什麼會想要記住這個女孩的名字？

飛坦垂下眼眸，少女跪坐在那個裝著她的黑色編織袋裡，像是已經嚇傻了，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醜陋的袋子將她大半的身軀遮住，怎麼看都十分礙眼。

薇薇抖如鵪鶉的報完名字，正怕著呢，便見那『少年』突然盯著她半晌，而後冷聲道：「起來。」

緊接著，她感到一股大力，『少年』扯著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直接將她從袋子里拖了起來。

薇薇墜著手臂，只覺被抓住的右腕十分疼痛，恐懼與疼痛的雙重壓力，令她眼中迅速的蒙上了一層淚光。

嗚哇QWQ。

好痛的……

她想讓對方輕點，卻沒膽開口，便見這恐怖的『少年』，居然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皺眉：「這就受不了了嗎。」

話雖如此，飛坦卻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真麻煩……

普通人就是這樣，一揉就碎，太過脆弱。

需要他特意小心，才能不傷到她。

見少女已經不再喊疼，飛坦心中微松，也順勢記住了此時所用的力氣。

除了殺人，他極少與普通人有交集。這般近乎溫柔的舉動，亦是他從未做過的。

薇薇今日穿著一件及膝的連衣裙，被綁架前，她已經在酒店裡換上拖鞋。修斯指使去綁架的人，當然不會特意給她把鞋穿上。

因而現在，少女被拉扯著，踉踉蹌蹌地從沙發上跌下來，踏在柔軟的地毯上。

從修斯屍體上淌出的鮮血，漸漸侵染少女潔白的裙擺，她左肩的弔帶已經滑落，而纖細的右臂，則牢牢被『少年』抓握在掌中。

月光如紗，照耀著她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的面容，少女不安的注視著飛坦，仔細看的話，她的眼中閃閃著水光，那是薇薇在竭力忍住不哭。

「……」

下一秒，薇薇覺得自己就像個麻袋，被粗暴的拽了過去。

呼吸聲幾乎是落在她的耳邊，對方拽著她，貼得極近，薇薇甚至能清晰的看見，他髮絲后的雙眸。

金色的、探究盯著她的雙眸。

要幹什麼？

薇薇恐懼不已。被握著的那隻手腕，也越來越痛、越來越燙。

「不要。」

極度恐懼之中，少女終於擠出了細小的聲音：「不要殺我。」

便見盯著她的『少年』，金眸微微睜大。

他的眉皺起，不知為何有些訝然之意：「你覺得我要殺你？」

薇薇不敢出聲，室內寂靜了片刻，她聽見一聲冷笑。

話音落下，薇薇只覺眼前一花。

等她踉蹌著撲入血水，薇薇才發現，自己被那鬆開了。

薇薇不敢出聲，慌忙的抬起頭，便見那殺了滿室人的『少年』，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他的金瞳中似有萬千情緒，變換不定，過了一會，他驀然抬起手。

冰冷的傘尖幾乎是貼著她的髮絲劃過，轟地一聲，只見半片牆壁，如一塊豆腐，被傘尖切開。

薇薇：「……」

牆壁、被、傘切開了！

她還在震驚呢，耳中便再度聽見了一聲有些意興闌珊的：

「可笑。」

『少年』垂著髮絲，也不知道這聲可笑是在說誰，下一秒，薇薇被撲面的冷風激得眯起眼睛，等她再抬起頭，只見滿地狼藉與血水，月光從破碎的牆壁幽幽射入。

而那個恐怖的人，卻已不見蹤影。

「……」

室內靜悄悄的，又過了一會，對方也沒返回。

走、走了……？

薇薇呆了半晌，才總算反應過來，猛地從沙發上蹦起。

地面上滿是血水，還有些許牆體的碎屑，她忍著噁心，顫抖的從修斯的屍體上翻出了手機。

「喂？」

電話一接通，聽見熟悉的聲音，薇薇差點就哭了出來：「老師——」

……

半個小時之後，薇薇在警察局等到了匆匆趕來的老師。

綁架她的人是議員，還被殺了，薇薇第一時間求助的對象，是她朝夕相處了三年的老師。等她把定位發給了過去，心情冷靜些之後，薇薇報了警。

她沒有等多久，警察就破門而入，接著，薇薇作為整個修斯宅唯一還活著的人，被帶到了警局。

現在她既是第一目擊證人，也是嫌疑人。

「薇薇！」

薇薇的老師，是個三十齣頭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滿頭是汗，連外套扣子扣錯了都沒發現。

木本十分憤怒。

薇薇失蹤沒多久，就被酒店的保潔人員發現，全班都十分驚恐。木本更是差點暈過去，來警局的路上，木本也急得簡直五內焚心。

等一看見薇薇，這急切就統統轉化成了怒意。

「你們幹什麼？」他指著銬在欄杆上的少女，手都抖了，「你們怎麼能把我的學生、一個受害者當罪犯一樣對待！」

是的，薇薇被銬起來了。

少女光著腳，一身的鮮血，臉色蒼白的坐在兩個專門看住她的警察中間。

「不許喧嘩！」

除開兩名看守薇薇的警察外，室內還有兩名警官，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警官不耐煩的敲著筆記：「這可是修斯議員被害案的重大嫌疑人，我們已經足夠優待她了，這是規定！」

木本頓時氣血上腦。

但他沒有說話，倒是一道陌生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什麼規定？」

這是一個，足以用『華麗』來形容的聲線。

薇薇訝然地抬起頭，便見兩名身穿制服的少年，從木本老師的後方走來。

這制服的式樣——

薇薇愣了一下，才想起為何覺得眼熟——她所就讀的中學，是一所有著初等、高等，甚至有大學的綜合院校

這一次畢業旅行，高等部也組織了社團，一起到枯枯戮市來了。

這兩名陌生少年身上所穿的，就是高等部的制服。

啊……

薇薇恍然。

是高等部的學長。

為首的少年身量高挑，銀灰色的短髮發梢微翹，眼角下方一顆淚痣。審訊室簡陋狹窄，他站在光禿禿的白熾燈下，卻彷彿立於萬眾矚目的高台。

「嗯？」

他並未盛氣凌人，卻無端讓人覺著有種慵懶的傲慢：

「讓本大爺也聽聽，是什麼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