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仙(二)

第六百九十八章 仙(二)

「夫離法者罪,犯禁者誅,此曰:殺。」

念完,殺字凝形直接洞穿一尊妖魔的肉身,將之打成虛無。

韓非看著這一幕,臉色平靜如水,加持著整個聯邦的魔力靈力,在這一個地方,他所說的話便是法,所言便是規。

安茲烏爾恭坐在白骨的王座上,看著自己驅使的數百萬怪物不斷的投入戰場上,並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

在他的身邊還站著更多強力的怪物,有的和人類無異,有的則很明顯是非人的姿態。

有美艷如花如同天使一般聖潔的女性,腰后一雙黑色的羽翼垂落,恭敬的陪侍在一旁。

「韓非閣下,你的法令在這片地界無疑是強大的,但是你我都清楚,我們都只是為了取悅某人而存在的棋子,像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安茲烏爾恭沉聲說道,白骨的頭顱雙眼的部位亮出一道紅光。

「說到底,不管是人類也好,還是怪物也罷,只是虛假的幻象,無論死傷再多,也只是單純的數字罷了,這種程度的廝殺甚至連遊戲都算不上。」

韓非手中摺扇輕搖,無數飛劍自戰場上席捲而過,所過之處無堅不摧,無物不斬。

幾乎沒有一個怪物能夠抵擋這樣的劍光,彷彿遇上天敵一般被融化。

「你是叫安茲烏爾恭對吧,或許正如你所言,我們不管是勝利還是失敗,對於大勢而言並無任何變化,歸根到底我們只是某人投射出來的存在。

但,即便此身只是投影,我也不可能讓你這樣的傢伙蹂躪一切,你我從根本上就不存在共存的必要。」

安茲烏爾恭聽著韓非的話,只是默默的摸了一下下巴,然後點頭說道:

「確實如此,即便拋開背後的真實,我等與你等之間也存在差別,既然這樣,那麼閑聊的話語就到這裡了,很遺憾,作為死氣最強的戰場上,我的力量會得到更強的加持。

【超位魔法·獻給黑暗豐壤女神的贈禮】。」

隨著安茲烏爾恭的咒語念出,整個天空的天色忽然變化,一瞬間某種驚人的致死氣息席捲了戰場。

韓非眼神微微泛冷。

「天地之法,執行不怠。」

自韓非的念出,天地間的靈氣化作一柄無往不利的天劍,整個天空的雲氣匯聚而下。

從遠處看,那柄懸於天際的巨劍下落的速度無比的緩慢,卻攜帶著驚人的壓迫感。

僅僅是一瞬間,便擋下了那致死的氣息席捲戰場,不過在那之前便已經死去生命在那股氣息的畸變下,化作了某種異常詭異且邪惡的生物。

完美詮釋了何為邪異和不可知的生物,光是出現的那一刻,就讓場上的大部分心頭浮現出一種靈魂深處的不適。

那是一種類似於恐懼的同時,又完全背離於人所擁有的認知範疇的狀態。

只有一些過去的隱晦的典籍中,留有過這些存在的記錄。

這種生物的軀體是一個巨大的團塊,在團塊上生著黑色的鞭狀觸手。

團塊周遭還張著巨大的嘴,從嘴裡不斷滴下詭異的粘液。

身體下方長著巨大的蹄子以藉此站立。

它們的身軀輪廓就像是某種樹木,粗短的腳是樹榦,長滿觸手的身軀彷彿樹冠。

高聳的身軀近乎一個城池的城牆般宏偉,光是第一眼就讓人理智崩潰。

「▆▆▆▆▆▆▆▆——!」

發出了完全違背發聲器官所能展現出來的聲音,戰場上無數軍士和人類同時捂住耳朵,但依舊有著剋制不住的恐懼從心頭湧現。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蓄意玄關,降伏思慮。內外無物,心神凈明。」

亘古般玄妙而古樸的真音自戰場上傳出,一束束光輝自身著白衣負劍的人身上亮起。

無比清明而神聖的輝光在頃刻間便籠罩了所有人。

這些人一手掐訣,一邊沉聲念咒,不斷變換手指間的咒印,即便只是一眼也能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強烈到極致的正氣。

這些咒訣瞬間洗禮了整個戰場,連同血氣和惡濁也一同橫掃而去。

韓非見狀,眉頭漸展,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說道:

「不愧是蜀山的劍仙,幫了大忙了。」

安茲烏爾恭的臉上沒有露出波瀾,或許是他本就是白骨,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神色變化。

但是無疑,他身上的兇惡之氣更加凝沉了,幾乎是暈染了半邊的天色。

完全不需要任何質疑,他身上的惡意也絕對稱得上是此世之大魔。

看見自己的降臨並沒有給這群小蟲子帶來恐懼的黑山羊幼崽們,紛紛伸出長長的觸手,向前踐踏而過。

即便將那些惡意和詭音給排除,這種生物的存在本身對於戰場的破壞力也是巨大的。

那高大的身軀足以壓垮一整個軍團,稍微弱些的弓箭甚至連它的表皮都無法穿透。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

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

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

兵家大秘法——【兵典要旨《孫子兵法》·虛實篇】

一道道無形的氣脈聯通戰場上每個士兵的方位,每個士兵的身上彷彿籠罩了一層看不見的流水。

在此刻同時張弓搭箭,眼中冒出驚人的光輝。

前線的百夫長抬起手中的長槍,對著黑山羊幼崽的位置大喝道:

「放!」

無數箭雨化作流星雨般,遮天蔽日的籠罩而下。

「咻咻咻——!」

原本無法貫穿的表皮,在這一刻彷彿被強制引導出了破綻,離弦的飛箭貫穿黑山羊的身體。

無數惡濁的黑色液體自黑山羊的幼崽身上飛濺而出。

「▆▆▆▆▆▆▆▆——!」

這一次,黑山羊的聲音變了一種狀態,變的更加的痛苦,也更加的讓人不適。

「放!」

然而聽到這樣的聲音,前線的士兵們動作依舊保持平穩,冷靜而沉著的繼續釋放。

每一道利箭都攜帶著足以打穿岩石的力道,頃刻間,黑山羊就在這延綿不絕的弓箭海中飲恨。

「不愧是聯邦,雖說主力軍團並不在這裡,但是依靠諸子百家的各類秘法還是能夠堅持到現在嗎……」

安茲烏爾恭坐在王座上的手微微捏緊,眼中的紅光變的更加深邃。

「安茲烏爾恭大人,接下來就由我們前往戰場,給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蟲子一點教訓吧。」

一旁那位美艷而聖潔的女子溫柔的開口說道,但是語氣卻充滿了蔑視。

「我知道了,允許你們動用全力,務必將聯邦在這裡徹底粉碎。」

「遵命。」

就在她即將前往戰場的那一瞬間,整個天穹連同大地的地表,世界的任何一處角落,忽然被籠罩了一層黑與白交織的紋路。

繁複且浩渺,即便只是其中一處微小的細節,其中也蘊含著某種超越人智的知識。

看一眼就會沉醉其中,連同自我都一併消失。

「這是……」

安茲烏爾恭依靠著自己的知識,從這無數的紋路中解讀出一些特定的知識,幾乎包含了各種有關於死靈類學科的秘技以及理念。

和他有相似感覺的還有韓非,他也從這忽然出現的紋路中解讀出了不少的東西。

但同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這樣的情況發生在了世界各個角落,不過更重要的是另外兩個特別的戰場上。

艾斯德斯隨意的站立,手中握著柄冰劍,周圍環繞了一尊尊異常強大的機甲,同時還被一架無比特別的黑槍對準。

藤丸立香手持聖劍直面對方,身上已經被砍出了無數道異常深刻的傷口。

但在各種魔術的加持下,還勉強保持著生命體征的平穩。

而他們也同樣看到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坐鎮後方的蕾娜此刻看起來異常虛弱,彷彿心力被抽干一般,嘴唇慘白。

指揮室內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顯得無比雜亂,完全看不出原來規整的狀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蕾娜看著這一幕喃喃問道。

同一時刻,妖精國的戰場上,原本廝殺不停的妖精們,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一隻只搖動的詛咒之手也在同時停下,在無數黑手籠罩下的身影無比美麗,而環繞在她身邊的英靈們卻無比的凄慘。

有好幾個幾乎被打至靈基崩潰的狀態,只能勉強維持著與那尊神靈戰鬥的姿態。

抬頭看著周圍的變化,同樣有些驚疑不定。

阿爾托莉雅撐著虛弱的摩根站在城牆邊,看著不遠處廝殺的戰局,以及周圍變化的狀況十分緊張。

「這是……什麼?」

阿爾托莉雅看著同樣覆蓋過的腳下的紋路下意識的問道。

摩根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腳下的閃爍而變化著的紋路,依靠著抵達神域級別的魔術才能解讀出了腳下紋路的構造體系。

「這是,足以崩解掉世界的大魔法……不,或許比魔法還要更高一籌。」

摩根體內的魔力幾乎被抽幹了,依靠著過去對妖精國內所有妖精刻下的令咒,反向抽取魔力才能勉強維持現狀。

和神靈的對決比她預想的還要困難,因為此刻她們所面對的,並不是一尊普通的神靈。

而是兩位高等神靈匯聚后的存在,同時擁有芙蕾雅和科爾努諾斯兩尊神明的力量。

且並非是虛弱后的神靈,而是全盛時期完整姿態的神。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力量?」

阿爾托莉雅疑惑的問道,摩根撇了眼這位天真的妹妹,隨後看著天空輕呼一口氣。

「即將抵達終點了嗎,有些不甘心呢。」

阿爾托莉雅微咬嘴唇,摩根的眼神變的有些恍惚。

「不知道再來一次的話,我會……」

摩根忽然止住的話語,阿爾托莉雅抱緊了她,抿著嘴看著天空。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師父,你真的期待這樣的結局嗎?

她低下頭,看著疲憊的連話都快說不出來的摩根,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至少,她不想是這樣的結局。

一個腳步聲出現在她們的背後,阿爾托莉雅沒有回頭,只是遙望著那尊神靈。

「你決定了嗎。」

「是。」

「你要知道,你的師父已經將你身上所擁有的【聖劍的概念】給剝離了出去,對於那位擁有雙位神基的神靈來說,你的力量太過弱小。」

「我知道。」

「就連摩根她都沒能做到,你又何必去冒險呢,你有沒有想過,你師父這樣的決定,未必是錯誤的。」

「大概吧。」

阿爾托莉雅緩緩放下摩根,摩根忽然抬手抓住她,勉力睜開眼睛,額頭止不住的冒出汗水。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摩根牽起一抹笑容,看起來無比的虛弱,卻給人一種和之前那種冰冷完全不一樣的色彩。

溫柔的彷彿回到了過去還年輕時,被稱為救世主梣的那位少女。

「還真是天真的妹妹……我可是,你的姐姐,就算要耍帥也輪不到你。」

聽到摩根的話,阿爾托莉雅變的有些開心,反手抓住她,然後看向自己背後的那個身影。

「奧伯龍,拜託你了,你一定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達到我想要的東西,對吧。」

奧伯龍看著她,此刻的他身上不再是過去那種溫文儒雅的姿態,而是有些冷酷的姿態。

原本雪白的羽毛變的漆黑無比,雙眼流露出來的也不再是隨意和愉悅,而是冷漠而輕視。

「蟲子,你敢多說一句話,我就讓你死在這裡。」

摩根的眼中流露出無匹的殺意,冷酷的冬之女王的威嚴出現在她的身上。

不過她的話並沒有讓對方的表情流露出半點變化,只是看著阿爾托莉雅。

「還真是可怕呢,不過這次,很遺憾阿爾托莉雅,我還是挺認可你師父的決定的。

如果一切都重新來過的話,也許你師父就能夠提前將錯誤給修正了,這樣你們也就不會再誕生,更不必去經歷那些噁心的事,這有什麼不好嗎。」

阿爾托莉雅看著奧伯龍臉上的表情,又看了眼摩根,摩根迎上她的目光時卻忽然轉過頭去。

「確實,如果一切都重新來過的話,也許都會變得不一樣……」

阿爾托莉雅腦海中閃過一張張回憶,這對她來說便是全部。

她沒有摩根那樣經歷了數千年光陰的痛苦與積累,也沒有師父那樣遍歷世界得到的見識。

她所擁有的人生,只有至今為止短暫且渺小的二十年。

或許她真的很天真吧,但這卻是她所能擁有的全部。

「我只是,不想讓這份記憶失去,雖然有悲傷,也有很多無力,但我果然還是不想重新來過,一點也不想。」

阿爾托莉雅擦了擦眼角,有些紅潤的雙眼盯著奧伯龍。

「所以,我不能讓師父成功,哪怕重來一次有多麼的美好,我也無法割捨我現在所擁有的全部。」

「真是貪婪呢,難道像你這樣的王都這麼貪心嗎。」

「……或許是這樣吧,所以,即便你不願意幫我,我也會自己想辦法。」

阿爾托莉雅說完,抬起手中的選定之杖就要奔向前方。

「等下。」

奧伯龍忽然喊住她,少女回頭,過了好一會奧伯龍嘆了口氣。

「真是做了些無聊的事呢,聽好了,我只打算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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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諸天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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