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始·孤傲

夢境，又一次襲來。

這一次，在夢中的陳曦可以自主行動了，她看了看身上華貴的服裝，不像是自己認知里有過的一切裝束，陳曦好奇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正想著，忽聞一聲。

「羲。」

......

「咳咳咳，我這是...在那？」

陳曦被一股由咽喉而來的刺激勁兒拉回了現實，猛坐起吐掉剛剛嗆進的湖水才好受了一些。清醒過來后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現在似乎在一個洞窟里，這個地方沒有一絲陽光，所有光亮全由不遠處石台上的一顆晶藍色珠子所提供，很漂亮。

「丫頭，醒了？」

一個人影從一旁的暗室走出，陳曦打量了他一下，樣貌大概二十歲左右。晶藍色的雙瞳，墨藍色長發，一襲黑灰色金邊風衣，左手，雙腳皆有護具，有點什麼將軍的樣子。

陳曦疑惑此人好像在哪見過...

「當然見過，剛剛就是本大爺救的你，給，身上都濕透了，快擦擦吧。」

墨發男子說著扔給陳曦一塊布，只是這塊布看起來...為什麼那麼眼熟？

管不了那麼多，陳曦火急火燎擦乾頭髮，至於衣服——現在這種情況可管不了那麼多，她得趕緊出去。

見陳曦擦得差不多，墨發男子又將陳曦的劍從剛剛出來的那個暗室里取出，救她時一併撿的，只不過它有護主意識，比較麻煩，所以墨發男子就把它處理了一下。

「你...沒有對它做什麼吧...」

「爺就那麼像壞人嗎？」

陳曦打量著墨發男子，看這一身行頭還真像壞人！墨發男子把陳曦的劍遞給她，陳曦道過謝，接過將劍收入乾坤鐲，掙扎著站起身，詢問他出口，他卻權當沒聽見似的湊近觀察陳曦的手鐲。。

「你這手鐲還真神奇。」

「別關心這個了，趕緊告訴我出口，我得回去。」

「爺勸你好生呆著吧，等過段時間爺力氣恢復了，親自送你出去，現在外面可是有超凶的大蛇哦！」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

「就你們那點人手，恐怕還不夠他塞牙縫呢。」

墨發男子倚靠在石柱上，不慌不忙地講起了他的故事：他是龍族，似乎是被什麼人封印在此，失去了很多記憶，也不知道在這墨靈湖待了多久，久到就連僅存的一絲記憶，也在漫長的歲月中消失殆盡，只依稀記得自己曾經是一個很強的人，而此妖為靈蛇一族新誕生的王，正是被他的力量吸引到墨靈湖，修鍊化蛟已有數十年，近年無法渡劫才出來作亂，沒有幾百個修士根本打不過他，再者此蛇妖再此地受他的影響，所以想要在這裡擊敗它是不可能的。

「原來這妖邪因你而生，你卻任由其禍害一方。」

陳曦看著他悠然自得講故事的樣子，憤憤道，他的臉也隨即陰沉下來。

「你以為，本大爺想這樣嗎？」

此妖在此日夜汲取墨發男子的力量供自己修鍊，墨發男子也想除掉他，可奈何封印力量不僅把他大部分的靈力都被壓制住了，就連那十不存一的靈力也被蛇妖汲取殆盡，現在連離開這裡都是一件費力的事。

至於為什麼要費力去救陳曦，他也不知道，只是依稀感覺她身上有什麼吸引著他。聽完男子此番敘述，陳曦也消了氣，畢竟他救了自己，應該也不是個壞人，蛇妖的出現也非他所願。不過聽男子所言，若不是封印所困，他應該有把握對抗蛇妖。

如此看來，只要他能出去，除妖一事似乎就有轉機，陳曦撫摸著纂刻在石柱上的封印，皺起眉頭。

「如果你能出去，有沒有把握打敗那個蛇妖？」

「好說...不過——一個人待太久了，自己的身世，有關自己和外面的一切，我統統不記得了，我既然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所以現在外面發生的事情，又與我何干？」

「我明白了。」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已經在無盡的孤獨中度過了百年，他在盼，在等，盼有人能記起他，等有一日能重見天日，終究沒有盼到等到。

漸漸地，他也忘了自己在等什麼。一個人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几百年，沒有記憶，忍受了無盡的孤獨，不知道誰能來救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偏偏自己又是不死之身，想死卻又死不掉，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被師傅關在道觀里。」

那時候，陳曦很嚮往外面的世界，就和陳軒約著趁師傅不在時溜到山下玩。有一次，粗心的師兄竟然把她弄丟了，她在河邊遇到了一個來自稱為「黑爺」的人，得知她沒有到過外面的世界，便帶著她玩遍了棲靈鎮。那時候陳曦覺得，外面的世界真是美好，有那麼多有趣的人，事，和景。

「你難道甘心一直待在這個地方嗎？」

「......」

墨發男子沒有回答。

「跟我走吧，這世間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事和景，你難道真的不想出去看看嗎？」

「......」

墨發男子依舊不語。

「我帶你出去。」

陳曦彷彿知道這符籙為何人所作似的，對於每個石柱上所纂刻封印都能畫出對應的解咒符，但隨著後面的符咒越來越複雜，陳曦的額頭也掛滿了汗珠。

現在到最後一重封印了，就在陳曦剛剛觸碰到封印時，她的元神似乎馬上被拉入一個空間，無數畫面在這裡出現，而後湧入她的腦海，她瞬間頓住了。

「怎麼了丫頭，還剩最後一個，馬上我就能出去救你的朋友了。」

「這最後一重...我...沒見過。」

墨發男子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反倒是自顧自躺在石台上，慢悠悠地說：

「哎，我就知道...算了，別白費力氣了，你破除了大半封印，所以封印的力量下一次鬆動應該會很快就來了，到那時我靈力也恢復差不多了，直接送你出去。」

「......」

「就這樣了，我先睡一覺。」

「...還有一個辦法。」

陳曦忽然靈光一現。

「說來聽聽？」

「你是妖族對吧。」

「沒錯。」

『不知道這個方法管不管用，不過，既然師傅說過我的靈力近乎無窮大，那麼...』

「不知道這個方法你願不願意試試。」

陳曦對說著他伸出手，墨發男子看著她，心裡竟然生出一絲信任，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只是覺得她有一種能讓他心安的魔力。他慢慢將手伸了過去。在觸碰到陳曦手指的一瞬間，他好像感覺到什麼，馬上又把手縮了回來。

「本命契約？！」

本命契約，是人族開創的一門召喚術，可以把召喚人和被召喚者綁定在一起，綁定后的狀態與召喚人相關。換言之，以陳曦無窮大的靈力，沒準可以衝破封印的束縛。

「看來你也知道本命契約是什麼，那我也不多言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帶你離開的方法。」

墨發男子遲疑了。先不說陳曦的猜想是否成立，因為就算是本命契約，想要對抗這個封印，那也得有足夠強的靈力才行。再者，本命契約作為高端契約，契約雙方將會建立生命鏈接，倒也不是擔心自己會被陳曦拖累，只是覺得，陳曦提出本命契約之時是不是已經決定把自己的命也交給他了？

『明明只是見過一面的陌生人，這丫頭玩的也太大了...』

墨發男子不知從哪拿來一個藍色的大鱗片交給陳曦，說這是能讓她在水下呼吸的東西，此地為湖面之下百米，帶著它才能安全回到水上。

「出口就是前方第三個洞口。」

「你不願意走？」

「本命契約這種虧本買賣，本大爺可不會做，法寶給你了，出口也告訴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見他不願意離開，陳曦也不能強求，畢竟她沒有權利讓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為她冒險，況且他救了自己，還這麼幫自己，陳曦已經知足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你出手相救，那，就再見了。」

陳曦向男子告別後就要回去繼續戰鬥了，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男子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

湖面之上，眾人且戰且退，護著僅有的船隻到了安全地帶。有人提議先走在想辦法，可是陳曦如今落水下落不明，陳軒還在為沒拉住她自責，孫常耀見陳曦的火鳳並無異常，若陳曦出事，火鳳必然失去光澤，以此猜想陳曦沒事。

可陳軒哪聽得進去，一心只想下水尋找陳曦，孫常耀告訴陳軒自己引開蛇妖，讓他快去快回。

「畜生，吃你孫爺爺一棒！」

孫常耀拿出竹竿蛇妖的額頭就是一棒，也只是起到短暫的眩暈作用，蛇妖晃晃腦袋就直奔孫常耀而去，想不到這廝的鎧甲硬如磐石。

『還要到更高的地方...』

「這個孫常耀，搞什麼！」

看孫常耀這架勢，是不打算隱瞞身份了，黃其自然也不甘示弱，不顧張鋒勸阻，緊跟孫常耀而去，卻被蛇妖一尾巴掃開。

「這畜生...」

「殿下！」

蛇妖一發水彈向黃其襲來，張鋒老先生護其心切，見此喚出兩把劍意擋在黃芪身前，劈開水彈。

「是...是高階劍意！」

原來不佩劍而配劍鞘，是因為張鋒壓根不需要劍。同行修士不過是些二流之輩，哪見過今天這陣仗。在蛇妖攻擊黃芪之際，孫常耀的蓄力已然完成，他一躍而起，正欲使出最後一擊。在場之人無不驚嘆不已，這一定就是靈都孫家！傳聞孫家以一套定海棒法聞名於天下，實在沒想到今日竟能與孫家傳人同行。

「給我——躺下！」

孫常耀雙瞳好似燃起一道火光，就連呼出的熱氣都摻雜有些許火焰，年紀輕輕能在水的主場將火焰運用到如此地步，著實是可怕。隨著孫常耀一棍下去，那蛇妖應聲便沉入了湖裡，再無了生氣。

正當大家以為結束的時候，水面忽然竄出一個形似人形的東西，以水為刃直逼孫常耀，而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張鋒老先生雖身老，但是身子骨也還算硬朗，又以極快的速度替孫常耀擋下了這一擊。

「老前輩...」

眼前這傢伙就是剛才那蛇王，沒想到他居然能吸收孫常耀那一擊的部分靈力為自己破鏡，勉強化了人形，臉上沒有神色，膚色也保留了蛇形的顏色，化形並不完美，似乎沒有完全化形成功。

沒想到這廝能吸收別人的靈力為己用，隊伍里的後輩怕是對付不了，張鋒老先生卸下自己最外面的衣袍，準備親自上陣。

「後輩，一邊去，越遠越好。」

看著張鋒這樣子，是要和這妖孽動真格了，孫常耀也明白，乖乖退開。

「張叔叔——孫常耀，你回來幹嘛，快去幫忙啊！」

黃其著急地大喊，拔劍要去支援張鋒，卻被孫常耀拉下。

「我們不是那妖物的對手。」

「簍子是你捅的為什麼不管！」

「別過去你聽不到嗎！」

雖然也很不甘心，但是他知道，絕對幫不上什麼忙，去了也是添亂。張鋒收回腳下的劍，將兩把劍意合為長槍向蛇王攻去，後者不慌不忙地閃躲張鋒的攻擊，兩者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攻一退，激起陣陣水花。張鋒瞅准機會，一擊刺入蛇王胸膛，卻不料那只是蛇王用水幻化出的分身！

嗤！

「什麼！」

蛇王從張鋒後方偷襲，張鋒回身格擋，不料又是分身，分身結成冰塊，張鋒的長槍被死死卡主動彈不得，後者趁機又從側面進攻，張鋒將長槍又分為雙劍刺向蛇王。

這一次他刺中了——不過是蛇王故意而為之，寒氣由劍向張鋒身上擴展，張鋒趕忙熄滅劍意，還是晚了一秒，他的筋脈馬上受蛇王寒氣影響，馬上張鋒就覺得渾身力氣像是被抽走一般，此時蛇王一腳將其踹到山崖的石壁上，緊跟而去，以水化刃刺了上去。

「張叔叔！」

黃其大喊，想上去幫忙，但是蛇妖太快，根本趕不上去幫忙，一切都晚了。

「不！」

......

「爺說，差不多得了。」

冰刃在張鋒眼前停住，一隻陌生的手死死捏住了刺向張鋒的蛇妖的手，力道之大任憑蛇王再怎麼使勁，也不能再向前分毫。

「爺才是這兒的主人，開殺戒，先問過爺！」

攔下蛇王者是個年輕的墨發男子！他緊緊捏住蛇王的手，活生生將蛇妖甩出去幾十米遠，在水面上打出好幾個水漂，直至撞到湖心島另一邊的山崖才停下來。

這傢伙是從哪來的？眾人驚愕，此人非隊伍中的修士，一路上也未曾有人尾隨，他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也只有蛇王知道他從哪來了。

墨發男子在水面上一步步朝蛇妖走來，可是，他到底是怎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