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縫
都市中的人們就像蟲子一般,而蟲子自然是要活在夾縫中的。
送走了一位客人又要接待另一位更麻煩的客人。
「這幾天你似乎很忙啊,帶孩子帶上癮了?」
「我承認你確實有實力把我干過的事都摸得一清二楚,但你應該有些更有意義的事。」
「就像把可愛的小貓放生后,總會因為擔心而去看看呢。」他把手一攤似乎是很冤枉的樣子說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每月給我打錢就行。我離不能自理的歲數還要有不少日子。」
「那就給我看看吧,你要怎麼修理隕星呢?以它上面涉及到的專利數目恐怕沒有哪家工坊敢修呢?」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不過這後巷還能有您老不知道的地方?」
「喂,我不比你大多少吧?沒必要如此咄咄逼人吧?」
「行了閉嘴吧,我帶你去。現在出發應該能在後巷深宵前趕回來。」
天色已經變黑了,殘陽所遺留的最後一絲光芒也被高樓所遮蔽。這會的天黑的快,從天空完全變黑到清道夫開始清掃工作要有八九個小時最適合我們這種不光彩的人活動。
走進一條衚衕最深處的一棟樓房,推開一扇嘎吱作響的鐵門。屋內似乎正在吃飯的二人看我們兩位不速之客表現出了一副慌張的樣子。
「別裝了,這是我朋友。話說你們整天保持吃飯的姿勢不覺得很假嗎?」
「假怎麼了?我們開賭場是正經生意,沒必要……」
「懶得跟你們拌嘴了,把上次那人叫來吧。」
「好的,請到九號桌等候呢,親。」他們是怎麼做到變臉變這麼快的……
到屋內的雜物間內爬上一把梯子與剛剛雜亂房間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剛剛那兩人是這座賭場的老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錢把這條街附近的房子全收購了……也許並不是收購的。總之他們把樓與樓間的牆壁打通建成了家大賭場,起初或許是位置的原因這裡並不熱鬧,為了改善這裡的經營情況他們以此為場地鋌而走險,至於結果嗎……看看這大廳就明白了。
我把這裡的大致情況介紹給鬯,他一邊聽著一邊四處張望著。他這種好像壓根沒在聽的表現確實很讓人不爽但更讓人不爽的是他還確實能聽見所有有用的信息。
「沒想到在J巢外還能見到如此規模的賭場,不過僅僅是把武器作為籌碼估計也不能逃脫對專利的保護吧?」
「你也有……」看他的樣子我剛想嘲諷一下他,可話說到一半就被他堵回去了。「不過這武器暫存處和失物招領處設計的倒是挺有意思的。」
「明白的太快並不總是讓人滿意的。」
「好啦,那這話我就不明白了。」事實再一次證明了我鬥嘴鬥不過他,我只得粗暴地終止了對話向所謂「武器暫存處」走去。將隕星交給那裡的工作人員領到一個寫著數字的卡片,而隕星也在標記上對應的數字后就被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走吧,九號桌。」我擺了擺手讓鬯跟上。
而鬯卻駐足在原地開口問到「話說你沒有帶別的武器嗎?」
「哈?你又抽什麼風了?還是你覺得我被奪舍了?」不過他這一說我才想起來,這趟忘了帶上備用的大劍,也許是鬥嘴時一時著急忘了吧。
見我有些不耐煩的臉色連忙笑著擺手說到「沒有,沒有,我只是看到之前因為不安睡覺都要抱著武器的小貓咪現在變得這麼大大咧咧感到有些驚訝罷了。」
「……我還以為你從不會去記過去的事呢。」我應該要感謝這裡平常讓我感到厭煩的嘈雜的交談聲沒讓我們的對話穿出去而使我難堪。
「不一定,也要看這事的價值。」
「所以你為什麼覺得這會是有價值的事?」
「不清楚,也許沒價值只是因為半夜被某人燙醒的叫聲吵醒太多次而印象深刻罷了。」
我不想再與他鬥嘴便直接向賭桌走去。莊家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與大量的籌碼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賭博的內容僅僅是簡單的猜骰子大小。落座后把剛剛的牌子撩在賭桌上,接著我要做的僅僅是反著他買並壓上與他數量相同的籌碼就行了。移開骰盅不出意料的……贏了?!在我驚訝之餘鬯從一旁悠閑的走來「看樣子你手氣不錯嗎。哦,那邊那位朋友看你吃驚的樣子想必這一定出乎您的意料吧?我還有些籌碼贈予你權當交個朋友如何?」
「謝——謝了,好意我心領了砝碼的話就不用了。請問這是……?」
「一位朋友而已,不用管他,我們繼續吧。」收拾一下驚訝的心情把剛剛的籌碼全部壓上。再次移開骰盅終於是輸掉了所有的籌碼。
「下次的賭局什麼時候開始?」
「額……三天後吧,三天後下午五點。」
「就這樣吧。走吧,我所有的籌碼都已經輸完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我還想再玩玩呢。」
「再待著就該和清道夫一塊玩了,你沒見這裡客人都走光了嗎。」
「好吧,好吧。話說回來你的隕星呢?」
「被偷了吧。已經這個點了暫時先不管了。」
「O——K——」
沿著漆黑的街道向回走去現在離清道夫出現只剩二十分鐘了,周圍一片死寂……
「死寂死寂,恐怕只有死亡才能為都市帶來寂靜。」
「等下,你跟過來幹嘛?」
「當然是借宿啊。不然你覺得我能去哪?」
「你……算了。我也說不過你,在沒有武器時找個人來保護自己也不是沒用。」
「隨你怎麼想嘍。」
回到我那破舊的家中為鬯尋找一處可以睡覺的地方。這時我才發現這個房子除了把別人拒之門外和遮風擋雨外已經盡不到任何住宅的職能了。除了我二樓的卧室外似乎就沒有供人休息的地方了。「你在一樓湊合過幾晚吧。」
「無所謂,話說回來那家賭場確實是有意思啊。自古莊家吃賭狗賭徒輸錢很合理;武器放在一旁會被偷走也很合理;偷走武器的人為了發揮它的價值把它修好也很合理,這是他是在為自己修理武器自然不算以此盈利。最後物歸原主自然也沒有什麼理由來指責。這麼多的合理在一起卻完成了一件不合理的事。」
「你明白的倒是挺快。不得不說這老闆倒是有頭腦,整個流程中沒有一處存在某種形式的合同卻利用著利益與後果來約束這裡的人。再結實的牆也會有縫隙啊。」
「恐怕這也是築牆者忍耐的極限了吧,倘若更進一步想要把牆推倒就免不了制裁了。況且如果真的一絲縫隙不留恐怕是要憋出毛病的。」
「也許吧。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你到底為什麼總纏著我?」
「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大概是覺得你是個好用的工具人吧?騙人騙多了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是真話了,大概吧。」
「大概吧,我先睡覺去了。明早如果有什麼委託你就幫我辦了吧,互相利用嘛。」
……
「喂,快醒醒,起床了。」
「哈~~你不覺得闖進別人卧室很沒禮貌嗎?」
「好啦,又不是第一次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哈?本來指望靠你睡個安穩覺的,你這傢伙又整了點什麼活?」我一邊說著一邊跟他爬上屋頂。
「沒什麼只是把與兩家幫派約定的見面時間改到一起了。」
「第一委託的費用怎麼辦,第二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家怎麼上房頂?」
「委託費用我有辦法取,至於第二個問題,你可以當作職業病。」
等我爬上屋頂才發現外面已經打的熱火朝天了,沒想到我竟然連此等好戲都沒有察覺,也許最近或許真的是累了吧。以不太標準的姿勢蹲坐在房頂上側身接住飛來一把劍。「質量還湊合,而且我們在這裡看戲似乎已經被發現了,要不下去玩玩?」我起身問到。
「看樣子我們的消遣方式並不相同,我對成為直接參与者的興趣並不高。」
我又坐回原處無精打采地說「又沒什麼好消磨時光的好方法,平常乾的事就自然成了消遣手段了。天天乾的事不同消遣的方式也就不同嘍。」
「也許吧,比起你這種喜歡探頭的人我還是躲在夾縫中準備收尾更多些,畢竟是『收尾人』嗎。不過你接的這些瑣碎可跟你的身份不太相符吧?」
「蚊子腿也是肉,誰知道那些大主顧們嚇破膽後幾時才能再來一次,這偏僻的鬼地方可沒什麼大魚來。」
「那要不你來我這裡?活少錢多。」
「在正事上你從不說實話。」
「我給你留下的印象有這麼差嗎?不說了我先收屍去了。」說罷他提著大劍跳下解決掉剩下的幾個人然後從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下翻出幾個手提箱來。我也跟著跳下來順手解決掉幾個一息尚存的傢伙。
「為了把委託費用提升到這個數目,我可廢了不少唾沫。」
「話說沾了血的錢還能用嗎?」
「弄乾就行了吧,畢竟也沒人在意正義與否。對於無力改變的事人們總是習慣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啊,不過我現在更關心這些屍體還要等近二十個小時才會有清道夫來收拾。」
「這種粗魯的戰鬥手法留下的屍體,作食材的話已經取不出多少完整的肉塊了,作試驗品的話除非有人能把爛肉做成人偶否則應該沒人用的上了。」
「說半天不就是你也沒法了不是嗎?」
「噗——」
「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整個後巷最安定的時候竟然是後巷深宵。」
「也許吧,畢竟那時候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出來遛彎的。」
兩天後……
上一次已經打好了招呼,這次老闆並沒有裝出吃驚的神情,但是臉色明顯的不是怎麼好看。不等我問老闆便搶先說到:「非常抱歉呢,上次與您遊玩的人不知為何聯繫不上了呢。」
「情理之中,知道這傢伙的住所嗎?」
「抱歉並不知道呢。」
「哼,走吧。又要麻煩好一陣子了。」說著我轉身向門外走去鬯也跟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又要折騰一番呢。」
「這裡僅僅是為這種地下交易提供個場所並從籌碼的兌換中抽取利潤罷了。他們自然不會知道更多的信息。把怒火強遷的無意義的事上只會給自己添麻煩。」
「但是我知道啊。」
「哈……你這傢伙……又是提前就把算盤打好了吧?」
「隨你怎麼想吧,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回隕星不是嗎?」
「帶路吧。」我頗為無奈地說到。
「還有些問題……」他短暫的停頓之後一臉壞笑的看著我繼續說到「他的住所在另一片翼中的後巷中要去的話必須要穿過巢內……」
「你有辦法的不是嗎……好吧,你依舊是那麼貪心。你應該知道的這裡被稱作『驛道』的組織,通過讓巢中的人發布委託來讓後巷中的收尾人可以穿過巢的領地,不過也僅僅是穿過而已。至於那些巢里人為什麼要干這種高風險的活動就無從得知了,不過無所謂能提供便利這點就足夠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啊,現在該你帶路了。」
在規模大些的後巷與巢的交界地帶總能找到間窗外吊著幾個盆栽的房間,在巢中或許沒什麼但在後巷裡這種閑情雅緻已經可以作為辨別某個人或組織的標誌了。這裡便是被稱作「驛站」的地點了,走進去后是個裝修還算精緻的房間,把你的目的地告訴屋內的人稍作歇息你就可以接到一份委託然後動身前往目的地就好了。
……
「我還以為這路上會有什麼好玩的呢。」
「我也以為只有我會這麼抱怨。」
「什麼時候你都要嗆我一下啊,把這門拆了,把人殺瞭然后把劍奪回來,還有別的要求嗎」
「就這樣吧,早點解決完早點跟你分開。」我一邊說著一邊扭斷門口一個守衛的脖子,奪了他的武器扔向另旁邊的守衛。從他的屍體中把劍拔出來試著揮了兩下,不太順手但也能用。
「好吧好吧,就不能別這麼無情嗎?」只見他劍上的寶珠微微閃爍再把劍向上一揮那大門也隨之向天飛去,他再把劍橫向一揮那大門又突然重重砸在地上向牆壁飛去輪了個圓砸塌了正面的牆。
屋內的風光一覽無餘,一個吃驚的人正抱著隕星向一旁跑去。月華上的寶珠再次亮起那傢伙就被吸了過來,在快要被插在劍刃上時隕星上的寶珠發出亮光將他瞬移到一旁不過馬上又被拉了回來。
「讓我來幹掉他吧,就當是為了這傢伙隕星用的這麼差而報仇吧。」
他聽后把劍一轉寶珠熄滅說:「聽你的嘍,讓我猜猜你還要說如果是你用剛剛絕對能跑了。」
「猜的不錯。」我一邊說著一邊一個箭步沖向他面前一劍向上砍去,他見已招架不住就瞬移到一旁即使如此他的胸膛還是留下了一個大道子,我也不急著繼續攻過去,比起解決他我現在更想看看他到底要怎麼用隕星。他見我不動便讓隕星的劍刃開始加熱貼到胸膛上來處理傷口。
看剛剛閃的那一下他似乎是大概掌握了隕星的瞬移方法,看著他突然消失在我的視野里我便壓低身體向身後一刀砍去,幾乎所有人在想到利用閃現來進攻時第一反應都是瞬移到身後。很顯然掉在地上兩條小腿證明了他也是這種思想。
終究只是個鐵匠即使是對武器的理解更深實戰起來還是比不過天天刀尖上舔血的收尾人,他似乎還想掙扎但我的好奇心持續時間很短,不等他有什麼動作便一刀了解了他。
「他剛剛是不是在嚷嚷什麼?」
「嗯,大概就是這好東西給我們真是浪費了之類的。」
「哦……」我走到他的屍體旁撿起隕星再往他身上砍了一刀燃起的火焰將他的屍體化為灰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跟具屍體置啥氣。」
「那要不往你身上撒氣?」
「好,我閉嘴。話說回去的路還要再收費,要我說應該不受回來的費用而是根據在外逗留的時間計時收費,這樣一趟的收入絕對要高不少。」
「還是你鬼點子多啊。」
「因為我們都是在最骯髒的地方最令人作惡的蟲子啊。」
「無所謂只要能活下去就足夠,只要胡話夠多依舊會有狂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