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委身於暗
境界差距擺那在里,餘興又不是神仙,攻擊很快被反應過來的三人擋住。
「可笑,不過徒勞的抵抗。我說,你與那葉璇又不是捨命至交,沒必要送死。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別來妨礙我們。」
看情況大好,白衣修士們嗤笑。那表情充滿了不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冷哼一聲,餘興並沒有回嘴。他默默結印,金鐘的光芒也更加耀眼。
【鑄金之鐘——三重陽之陣】!
隨著最後一絲靈力注入,赤金色大鐘猛然作響,發出的聲波震斷結界的阻撓,逼得三人後退數步。
「小子!你找死!?」
一人怒喝,直接祭出長弓,兇狠一箭射了過來。
而此時,黑夜卻被映照的發白,細看才能找到作為光源的那鼎赤金大鐘。
蒼涼鐘聲遊盪在塵世,好似緬懷著什麼。
三人壓根來不及捂眼,瞬間便被灼傷。他們怒罵幾句,卻無濟於事。
與此同時,兩具分身一左一右襲來。
兩柄破敗均纏繞著陰陽之力,勢必要將他們抹殺。
由於視野受損加上神識屏蔽,白衣修士們一時間沒想出應對策略,只能胡亂拿武器招架。
【破敗之刃——無相劍光】!
分身一次性揮出四道劍氣,三人避無可避,身上被多處擦傷
三人被打得憋屈至極,正當餘興即將揮出致命的一劍時,金鐘卻發生破損,所帶來的【破曉】效果也隨之消散,世界再度被黑暗籠罩。
該死,殺不了他們了!
儘管憤恨,但他不敢戀戰。
先前靠偷襲才隱隱壓三人一頭,要是在別人熟悉的黑暗中對戰,那真是找死。
在短短一秒內,餘興立刻做出判斷:
甩下數道劍陣后撒腿就跑。
黑暗治癒了白衣修士們的傷勢,他們得以立刻施展最強武技。
激烈無比的靈力從餘興後方呼嘯而至,與方才留下的劍陣撞到一起。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三人震飛,他自己則是被彈開,重重摔在到遠處的山上,徑直撞斷了不知多少古樹才停下。
待到煙塵漸漸散去,餘興才緩了過來。
死裡逃生的滋味並不好受,要是沒領悟陰陽,他就交代在這了。
餘興慶幸自己的果斷。
......
癱坐在地上,不知為何,人偶開始【審判】過往:
——想要表現自己,引起父親關注?
——想要脫離家族,掙脫血脈束縛?
——想要殺掉仇敵,往後心中無憂?
真是醜陋,真是愚蠢!
短暫為人的一生,竟如此可笑。
它心中的塵緣徹底破碎。
「葉璇」就不是人,更不會是誰的兒子、哪家的少主。
所謂情感,對人偶而言,實在是可笑至極。
一切執念皆由欲起,所有惋惜不過貪念。
人偶漸漸回憶起來,在數百年前的一天,它還是他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感覺。
無數記憶重疊,人偶痛苦的捂住腦袋。
那是家主設下的禁咒!?
人偶掙扎,但無濟於事。
另一邊,等了許久后,夢見時機成熟,這才開始行動。
穿過陣法的屏障,他輕咳一聲打斷人偶思考:
「如何?真相合你胃口嗎?」
人偶大驚,本能擺出戰鬥姿式:「誰!?」
它定睛一看,只見眼前這人身著灰白色長衣,手中漂浮著一黑一白兩個球體。
在男人身後,矗立著一個枯骨製成的羅盤。
那上面血氣滔天,陰風陣陣,隱隱還有詭異嘶啞的哭喊,昔日不知葬送了多少生靈。
「我名夢翛然,你也可以稱我【同胞】。」
夢淡淡開口,語氣中只有平靜。他的眼神望向極遠處,似乎在思考什麼。
「【同胞】?」
人偶疑惑,但疼痛卻沒有因分神而緩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哪怕按照人類邏輯而言,人偶也不存在【同胞】,更何況是現在。」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夢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見他刻意迴避,人偶無奈:「餘興在哪?」
「你居然能認出我非真身?呵,真是有趣。」
夢總算有些驚訝,但很快又回歸平靜。
他猜這是人偶的特殊力量。
人偶將身旁的屍身損毀:「你騙不了我。你很強,甚至與他不相上下,可你不是他。」
突然,它的眼神一凝:「他人在哪!?」
一股驚人的氣勢從人偶身上爆發,它不能再拖了,傷要壓制不住了。
「我說過,我們是【同胞】。如你所見,我非本體,但我亦非分身或人偶,而是【身外之身】。」
夢解釋道,他並沒迴避自己的身份。
「身外之身?」
人偶激動:「莫非,你也是靈力生智,憑空而誕!?」
點點頭,夢手中出現一個微型羅盤:「仙君府上無親朋,長生河畔皆白骨。」
人偶懵懂地接了一句:「長生之樂來世享,成仙之苦此生渡。三千仇敵難阻行,漫漫長夜求真路......」
剛說完,夢瞬間閃到人偶身前,一掌拍在其心臟處。
那力量之大,直接讓它從受擊之處分離。
看似堅不可摧的身軀竟一擊破碎,人偶差點昏厥。
「果然在這,羅盤沒錯。」
夢輕笑,他催動靈力,很快一張【凝神奪舍符】便從中現形。
【陰陽載物——離火】。
......
秘境之外,葉家家主瞬間感知到裝置的失靈,他的手也因此顫抖,從而耽誤了修補葉璇身體的進度。
葉璇輕輕咳嗽一聲,家主立刻慌了神:「璇兒,莫怕莫怕,爹在!」
少年艱難喘息,嘴角竟緩緩滲出鮮血:「爹,疼......」
只是輕輕一句,卻讓男人心都碎了,他真想抱抱兒子,卻被身前那布滿禁咒的陣法阻擋。
而床上的少年則是掙扎著想要起身,可卻連動也動不了。
他的雙手雙腳全被漆黑符籙束縛,眼睛也被靈器蒙上,地下的陣法順著床邊蔓延到大門口,如同爬行的軟體動物般緩緩蠕動,極其滲人。
「璇兒,我可憐的孩子。這些年真是苦了你。」
「那人偶跑不掉的,你要相信爹!」
「爹一定會治好你的頑疾!」
「爹的孩子,一定是世上最堅強,最厲害的修士!」
葉家家主聲淚俱下,他感到既痛心又憤怒,恨不得現在就將人偶的身軀奪回。
「該死!該死!!老天,你為何要這樣對我!?雪兒、輓歌走後,你還要奪走我最後一個家人嗎!?」
男人的情緒無比激動,這種挫敗感和崩潰感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
繞了好半天路,餘興總算趕了回去。
看了眼碎成一地的人偶和一臉平淡的小夢,他無奈:「你做的有些過了。」
夢將核心遞給餘興,隨後將身形消散,融入浮沉之鎖。
「把...它...還給我...」
人偶斷斷續續道,它的意識漸漸消散,不久便會徹底死去。
這可不是好兆頭。
餘興眉頭一皺,背後的靈力幻化成觸手,便將其意識給拽了出來。
與此同時,浮沉之鎖也造出了新的載體——
那是以虛實為基底製成的肉身,樣貌則與曾經遇到的它一模一樣。
將核心鑲嵌其中,餘興默念:
「長生無路,徘徊蒼茫;
惶惶此世,難分陰陽;
半虛半實,混沌長廊;
喚吾之名,重塑輝煌!」
陰陽與虛實最大的區別,在於其蘊含極為充裕的生機。
可不要小瞧它,除去基礎的再生能力之外,陰陽還可以附著在毫無生機的「死物」之上。
但餘興並沒有抹去人偶的意識,他讓意識漂浮在空中,面色凝重道:
「聽好了,這是你為數不多的機會。
目前的形勢是,葉家要殺你,來給這個名字原本的主人復原,而其他勢力似乎也對你抱有敵意。
我不是善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去幫你。此番出手,自然有我的用意。
你核心破碎,按常理來說是必死。哪怕是僥倖苟活,也不見得能持續多少時間。
但現在,我這有個選擇擺在你的面前:
要麼接受我的功法,看看能不能把你從死亡邊緣拉回;
對了,你別多想,成不成還不一定,只是有這個可能性。
要麼你我二人就此別過,咱們也算好聚好散,你意下如何?」
人偶的意識一愣,它本以為自己要死於小夢之手,卻未想到二人一心同體,更莫談現在的選擇。
它有據絕的資格嗎?
人偶清楚自己的狀態,探測葉天記憶之後,家主設立的禁術就纏繞上來,讓它生不如死。
不僅如此,精神上的折磨讓它幾近崩潰。若非心懷極大的怨恨,它真想一死了之。
去他媽的葉家,去他媽的親情!
去他媽的狗屁修真界,去他媽的垃圾秘境試煉!!
統統都是扯淡,都是騙局!!
餘興明顯感知到了那道意識逐漸陷入癲狂,但他卻只是付之一笑。
他將人偶的意識放入重塑的身軀之中,以體內超過半數的陰陽力灌注在那副軀體之中。
與此同時,餘興的臉瞬間消瘦,他想過消耗不會小,卻么想到這麼大。
怪不得,無論在什麼時代,這招都是被各方修士列為禁忌的存在。
夢翛然眉頭一皺:「你應該知道代價的,為何執意如此?」
「確實,這傢伙實力不算強大,意志也算不得堅定。若把他扔進人群,怕是連人都認不出來。」
餘興咳血,他一邊恢復損耗一邊應答。
「那你還...等等,難道是...!你居然是這麼打算的!?」
夢翛然驚呼,他指著仍在沉睡的人偶,眼中充滿不可思議。
點點頭,餘興看向秘境深處,長嘆一聲:「它是我的第一個實驗品,只是不清楚,會不會是最後一個。
無論如何,這都將是一次開拓性的、偉大的嘗試。
規則已經被打碎了,再堅持原本的道路那就是愚蠢。
而我堅信,這世上還有真理,還有封存於漫漫長夜,無人知曉的真相。
它們在等著我,而我此生所求,或許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