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肉苦海

事已至此，他只能背負自己的命運。

一股濃郁至極的陰氣從腳底探來，餘興一個激靈，差點被沾染。

「誰！？」

餘興怒喝，卻無人回應。

放出神識去探查，他卻突覺一陣刺痛，像是神經毒素般順著靈力蔓延，妄圖取代自己的識海。

但餘興豈能讓它得逞，伸手將其拽住，直接用虛實粉碎。

與此同時，下層房間傳出一聲哀嚎，藉助虛空之瞳透視后，餘興將目標鎖定在一個抱頭翻滾的男人身上。

收好東西，餘興像道閃電般從樓上下來，一腳踢爛攔路的大門：「滾出來！！」

突然，一道黑影從他手邊穿過，冰冷的氣流將地面凍結，餘興的兩隻腳被凍在地上。

而裡面那個身披袈裟，手持法杖的和尚也追了過來，他先是察看餘興的傷勢，隨後懊惱的看著外面，沉默不語。

這讓餘興多少有些愧疚，明明他衝動在先，和尚卻未曾怪罪，甚至還熱心的替自己療傷。

他老臉一紅，僵持半晌后艱難開口：「兄弟，你這是？」

「施主，貧道讓那作惡多端的邪祟跑掉了...」

和尚嘆息，臉上儘是失落，言語充滿自責。

這讓餘興更難受了，不得不逼著自己道歉：「是我不對，打擾了你作工施法。」

那和尚卻搖搖頭，語氣中沒有半分怪罪：「和施主無關，怪貧道學藝不精，讓那孽障逃了。倘我佛法大成，定教那廝插翅難飛！！」

「我來助你，如何？壞法非本意，但願盡綿薄之力，作為補償。」

憋了半天，男人才吐出這幾個寒酸的書生語句。

換做旁人或許早哈哈大笑了，可和尚卻鄭重道謝：

「有勞施主費心，出家人不打誑語，僅靠貧道一人，恐怕真是難以將其拿下。」

頓了一下，和尚上下打量一番餘興，很快眼中滿是驚喜：「能得到施主助力，想必那妖魔必被我二人禁錮，到時貧道口誦佛法真經，送它直達西天！！」

點點頭，雖然這傢伙說話讓餘興不怎麼能聽懂，但或多或少還能理解大意——

那就足夠了。

妖魔嗎？

他好久沒和妖族交手了，這些年與人類修士廝殺在一起，讓他拿刀的手都有些生疏。

畢竟，相比於妖孽，人類的身軀還是太過脆弱，如同嫩豆腐般弱不禁風。

為了能夠更有效率的攜手作戰，兩人交換了基本情報。

同時，餘興也知道了和尚的真實姓名：樊宏洋。

樊宏洋是一名散修，他修習佛家功法，以渡人渡己、拯救苦難為大道。

其為人樂善好施，有一副菩薩心腸，這樣的人放在哪個世界都是一頂一的善人，只不過餘興認為其並不像看著那麼單純。

這修士界可亂的要死，他真不信哪個單純的人能活到現在。

好在樊宏洋擁有一特殊靈器，能偵察到【鬼怪】的行蹤。

而此刻，那傢伙就在長盛街區外的一處廢棄寺廟裡，似乎想靠著那尊邪佛來回復先前虧損的力量，從而再度作惡。

樊宏洋一人對付它的話，只能堪堪將其封禁，想要徹底消滅，實在是騰不出手。

他早就想找個幫手，但長盛街區里壓根沒有第二個修佛的。

高手他請不了，同境界的還沒自己一半厲害，這讓樊宏洋頭疼了很長時間。

......

兩人提議一天後再去，他們得做點準備。

將其房門修好，餘興回到樓上。

深吸一口氣，他剛要修鍊，卻發覺一團黑霧凝聚在陽台邊上，怎麼也揮之不去。

餘興第一時間以為是敵襲，可黑霧上卻有著自己的靈力。

【夢翛然】並不在身邊，那這是什麼玩意？

餘興輕輕觸碰，想象中的痛覺卻並沒有傳來，反倒是順著手臂纏繞上去，最後融入了自己的丹田。

這是，殺伐之氣？

覺醒虛實相生后，他已經好久不用這份力量。

久到都快忘了，曾經也靠著它征戰四方，將那些同時代強者折磨的生不如死。

直到陰陽力開發出來，殺伐之氣再也不願安穩，開始爭奪能力的霸主地位。

或許對於別人而言是件好事，能力的更新總會讓人眼前一亮。

但他可不是。

早在重塑身軀之時，他就隱隱覺得有一股力量在主導自己。

餘興一直希望能主宰命運，不願被他人牽著走。

而《血肉苦海書》，這份聽上去便不詳的力量，從中誕生的殺伐之氣又能好到哪去？

他似乎明白，那些人為何畏懼這份力量了。

是啊，莫說他人，就連自己都恐懼，忌憚，又怎麼稱不上邪惡，瘋狂？

搖搖頭，餘興清空雜念。

將手中的殺伐之氣攤開，它們漸漸凝聚，最終變得和本體一樣。

除卻【共生傀儡】外，就連靈力分身都做不到與本體如出一轍，可這份力量卻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力量。

餘興輕輕觸摸，它們似流沙般散去，很快又重新聚合。

他的手穿過了軀體，觸摸到了後面的門板。

這是純粹由【殺伐之氣】構建的身體，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陰陽力便如此強大。

餘興雙手結印，他一邊默念心法，一邊試圖操控這具身軀。

不出所料，它按照餘興的指示行動了。

這種鏈接的奇妙感，好似在遊玩某種模擬現實的遊戲。

收起【賦形】，餘興將其纏繞在手臂上，冰涼的觸感隨之傳來，刺激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寒氣四露，冰冷而又殘酷，阻斷生機，這就是【殺伐之氣】。

為了驗證力量的使用，他下了一趟樓，找了片空曠的演武場，準備甩開膀子好好練練。

隨著吐息、運氣，浩然正氣從丹田湧出，漸漸融入四肢百穴，所有經絡感覺到一絲溫暖，這種感覺讓人舒爽。

而隨著玄色的力量灌入大地，整個演武場的地面被映照出一個陣法。

通體幽黑，泛著淡淡的紫光，宛若惡龍凝視勇士，好似深淵窺探大日。

不僅如此，站在其中，餘興便覺得氣力大增，精神煥發，好像有用不完的靈力，在源源不斷朝他奔涌。

不對，不是好像！

如海的靈力朝他襲來，其密度之大，竟讓空間趨於扭曲，大地崩毀，被巨大的引力聚集在一個點上。

幸好這方世界是獨立而出的，否則街區將會被攪得天翻地覆。

雖然演武場本身的靈力很充裕，但它是平均而分散開的，這一下全集中，讓餘興的身體感受到輕微的壓迫。

他一邊吸收，一邊思考：如果這招可以活用，是不是能直接去吸收敵人的靈力？

一旦成立，那這將遠比虛實來的兇殘，甚至可以說是專克靈體化的能力。

只可惜時間不夠，光是恢復體力，他就花了半天，現在只剩下半天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梳理一下。

與修士們不同，他一直在思考所謂【本源】，即力量的源頭，究竟來自何方？

在千玄，虛實曾經給了他答案，那便是靈力元素化的根本，也是修士們戰鬥所用的基石。

但萬象......

那強者手中的力量，亦正亦邪，包羅萬象，如同容納一切的【純水】一般。

放在以往，餘興總會把問題想複雜，但此刻他卻換了個思路：

是不是力量本身相當純粹，只是修士們刻意複雜化了它？

就像刀槍棍棒，本是保家衛國，強身健體的器具，可偏偏有人拿它們殺人，最後還把屎盆子扣在武器頭上。

武器何錯之有？

剛想到這，一股劇烈的疼痛逼得他斷下思路，某種不可名狀的【回憶】突然浮現在識海之中：

【不必擔憂，縱使...，...新的道路。...你我，為...。】

【它們侵蝕...故土，...投降？...天下福地，但...前仆後繼...死亡，...，福在何處！？】

耳鳴與眼花同時而來，這讓他丟失了一部分聽覺的能力，最終導致漏掉了不少信息。

當然，就算全都聽到，以餘興目前的境界也不會明白。

這似乎是遙遠的記憶，餘興分不清是在過去還是未來，或許也沒幾人能分得清。

現在的他，只覺得莫名奇妙，甚至有些憤怒。

他媽的，這叫什麼事？

......

半天很快到了，兩人在街區口會和。

說起來，餘興還從未遇到過佛門中人。他曾以為修士與佛門相悖，因修士為己，佛法利他。

可看樊宏洋身上那如此充裕的靈力，男人立刻推翻了論證。

二人很快來到叢林之中，靜步轉移到寺廟門口。

一陣陰風從深處刮來，竟將大地腐蝕，將樹木攔腰折斷，將鳥兒從空中擊落。

餘興感到頭皮發麻，他不得不傳音給樊宏洋：

「和尚兄弟，這玩意該怎麼對付？」

不多時，帶著佛法的聲音從腦中響起：「你將其壓制住就行，我來超度他。」

「不能殺掉嗎？」

餘興有些疑惑，難道靈體不滅？

聞言，樊宏洋搖了搖頭。

從衣服中取出一串佛珠，他像是看出餘興的想法一般，僅是平靜道：「靈體並非不滅，它自有盡頭，會在無盡虛空中湮滅。」

「那你為何...」

餘興奇怪，他正要發問，陰森的力量卻顯現在兩人面前。

看來沒時間閑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