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造勢
王大柱對六子傳達王金石的意思:「行。公子讓你去金陵,探清楚朝堂之上對這次彈劾的反應。探明白之後,儘快回來告知公子。至於占城國使團的事,還是正常上報錦衣衛鎮撫司。」
「行!這事就交給我了,你就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二人就此別過,大柱原路返回,往泗洲城去了。
泗洲城裡,王金石與顏素素到了北城州學大街,秦劍膽的家就這這條街東頭。顏素素知認識路,王金石只跟著她,一路前行。他觀前面素素走路,不似想象中的那麼淑女,倒像是個古惑仔一樣。
「秦叔家就在那!」她步伐輕盈的向前奔去。
王金石跟著過去,一個農家小院子,進門就能看見種著的桃樹,上面結滿了桃子。旁邊還有一些石榴樹,樹下面有青石鑿成的一個洗手池,旁邊就是一口老井,用水也十分方便。
可以看出,文人喜歡把家裝點的雅緻一些,閑來讀讀書,寫寫詩詞文章,這生活確實令人羨慕。
「師父!」小師妹先進入屋內。屋內傳來了秦忻的笑聲:「不對先生的小徒弟來了,呵呵呵!」
「秦叔,陳叔。」
小師妹又出現在門口,對王金石道:「師兄,你快進來!」
於是他進屋微笑對三人行禮:「師父,秦先生,陳先生。」
秦忻笑道::「原來王小友也被你收作徒弟,這泗洲城好的讀書苗子都拜在你門下了。」
柳不對也笑了:「哈哈!你劍膽也要取笑我。」
「哈哈,你們兩個不要站著,到這來隨便坐。」
陳柱石也在一邊笑道:「對,你的幾個徒弟我都很喜愛,王小友我們也見過幾面了,她這個丫頭更是像我閨女一樣。到秦劍膽這裡,自己找地方坐。」
聽著二人吹捧,柳不對在一邊開心的品著茶,秦忻道:「這還真不是吹,王小友寫的幾篇詞我看了,都非常不錯的,滄海一聲笑,濤濤兩岸潮。還有千人啼痕,萬人啼痕這些都是好句。」
王金石心裡一陣慚愧,這些都是抄的,下次一定要自己寫個,那樣才爽嘛!
秦忻繼續道:「還有那個小徒弟,長空,寫的也很有才氣。」
柳不對放下茶杯,問道:「劍膽兄你就別誇他們了,他們還差的遠呢。你們倆個從哪兒來啊?」
王金石答道:「從南碼頭來。」
小師妹搶道:「師父,我們在那裡聽到大牙說,王家現在很難的。」
「事情如何?」柳不對問道,於是顏素素將聽來的事都一一說了出來。
大家聽后,都有些沉重,陳柱石說道:「所以說,我們要保持耐心,繼續堅持,為王家說話。我們這麼多人,有才能的人也不少,各發所長,我就信一個理,邪不壓正!」
「陳叔又要激昂了。」
陳柱石聽顏素素這麼說,笑道:「也不是激昂,我這個老頭就是如此,人不壞,就是有時會發個酒瘋,哈哈!」
「寒芯兄這酒量不差的,如何還會發酒瘋啊?」
「哈哈哈哈!本來就瘋,我也是偶爾發個瘋。不過論酒量,還是劍膽這老小子強一點。」
「論酒量我們相當吧,不過此案最難的是衙門告示早早貼出來了,一旦把它翻過來的話,出告示的這批人是要擔責的。」
陳柱石道:「是。我們知道此案以來,就有那麼一幫人,拚命的維護告示,咱們也和他們鬥了這麼久了。他們這麼做,就是他們怕了,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壓著我們,不讓我們張口,好,這些人明的我就不說了。現在我說另外一個事,他們想做沒有做到的事,有一些原來和我們站在一邊的人!卻幫他們做到了。」
「唉!」
陳柱石說著說著,果然激昂了起來。「他們三天兩頭,就放一些假消息來,誤導大家,目的何在?大家本來挺信任你的,你突然不停的放假消息,你讓大家怎麼想?某些人的做法,比那些維護的人更可恨,我接下來就要揭穿他們,要與他們開戰。」
秦忻說道:「看透不說透。」
「為什麼不說透?我遇到了這樣的人,我就要揭穿他。」
「還不到時候,現在此事還在正邪雙方對峙階段,兩方互相爭辯,越爭辯,事情就越不會涼。我們還是希望事情不要涼,一旦涼了,沒人爭這個事了,那他們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了。要利用,凡事能為這遇到這種人事發聲道,先不管他好壞,只要能推動這事往好的方向去,就一直談,日夜不停的談,就像彈棉花一樣,談著談著,就把事情辦了,就要利用他。」
「利用什麼?我們缺他一個是不少,多他一個不多,我遇到這種人是不會留情面的。」
柳不對見陳柱石激動,在一邊勸他:「寒芯兄莫激動。」
「我不是激動。」
柳不對問兩個徒弟道:「你們兩個天天也在外面關心此事,聽到的消息都能分辨真假嗎?」
王金石正想這事回答能,似乎不合適,回答不能,似乎也不脫。
陳柱石道:「這你放心吧,他們這些少年人,看的比我們這些老人還要透呢。」
王金石趁機說道:「我們可以多看,多想,總能分辨的。」他本想說自己去過王家,所以可以確定大牙說的是真的,後來一想不合適,就打個馬虎眼混過去了。
秦忻問道:「王小友今年多大了?」
王金石拱手回道:「我今年十五了。」
秦忻摸摸鬍鬚:「剛好,可以表字了,待到了日子,讓你師父給你表個字。你好好跟你師父讀書,將來寫文章做學問一定有大成就。」
「是,一定多學。」
柳不對卻道:「跟我學有什麼用!千萬別跟我學,我們這幾個老頭,什麼用都沒有,也就在這裡吹吹牛。」
顏素素嬌聲說道:「怎麼會沒有用,你們這麼有才,書讀的多文章,寫的這麼好。」
柳不對一笑道:「寫個文章有何用處,又改變不了任何事,最多罵罵人。」
「只能說力量有限,文章可以寫的好也很厲害啊,罵人罵的那麼痛快,還可以諷刺他們。」
柳不對靠著椅背,雙手撐扶著扶手,笑道:「人生不得意才諷刺,只會寫文章諷刺人,說明他們不是最有才能之人,真有才能的都去當官了。我最不喜歡讀書人期期艾艾,假如洪武皇爺只會寫文章罵人,他能推翻蒙元,恢復中華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是有道理的。」
「有道理,還有呢?」
柳不對繼續說道:「你們要學,就學那些將軍,名相,像霍去病,徐大帥那樣,為國開疆拓土。要麼就學蕭何,房玄齡那樣,輔佐朝政,為百姓造福。
只有手中有權,才能真正做事,書寫歷史。所以我才讓你們好好讀書,讀有用的書,四書五經,是一定要讀通了的。
否則,只會講個道理,寫個文章呻吟哀嚎,誰會理你?誰與你講道理?沒有經世致用的才能,書讀的再好,看得再透,也是無用。」
說的確實有道理,王金石想著:按他這理論,儒家思想就是讀書就是為了當官,當官才能治國,似乎現實確實如此啊。
秦忻道:「對,剛好讓不對先生給你們說說如何讀書,寫文章才能應對科考。」
「本朝科考採用八股文式,這考官閱卷時主要看四個方面,叫做理,氣,辭,法。這理,就是看考生對四書五經的掌握,本朝又重宋儒對經典的理解,所以你一定要熟悉朱熹闡發的義理。辭,就是看你的遣詞造句,還是要多讀經典,學習經典用詞。法,就是看你八股行文方法用的如何。氣,才是你在文章中注入的思想,才情,到何等高度。」
秦忻道:「嗯,你多講講,我們也聽一聽,怎麼把文章寫好呢?」
柳不對笑道:「你劍膽還要取笑我。」
「非也,對於八股文,我還真不懂,你講吧。」
「寫文章與你們寫詩詞一樣,也是要詞句優美,講韻律,用典故,然後有自己的情感思想。
八股文也有格式,與詩詞一樣,寫詩要有詩意,不能湊字。你不能寫完一句,發現少了幾個字,再湊幾個。還有不能為了韻律,改字改的原意都變了。」
「對。」陳柱石贊同道。
「經典文章,詩詞里的好句好詞,要會用。」說著,他看看外面天色道:「這樣吧,下回我講課的時候,再專做講解。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起身朝二位先生作揖。又對王金石道:「你與我同路吧。」他們都在城南,所以同路。秦忻一番挽留之後,二人告辭而去。
路上,柳不對在前,背著手道:「此案確實已經不同以往,按理說,宿舍內有幾個人,一個人被打死了,要麼就另外幾個人乾的,要麼就是其中一個人乾的。我與衙門的人談過此事。」
說到這,王金石上前與他並排,仔細聽著。
「這事我們外人質疑沒用,只有家屬質疑才有點用,這是人命案,會由衙門直接作為原告。家屬手裡到底有沒有驗屍結果,依律是要有的,如果沒有,那就是指衙門舞弊。
現在事情鬧這麼大,我感覺是有人在利用此事,造勢。」
「造勢?」
柳不對轉頭交代道:「官場鬥爭,兩方相鬥,順勢而為很重要。勢頭不在,則蟄伏不動,一旦得勢,就果斷出手,置對方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