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極限
醫生從沒見過像他這樣淡定的病人，腦部惡性腫瘤，竟然還不立刻接受住院治療，還擔心會影響他現有的生活。
熬到現在，癌細胞基本已經擴散，只有化療。
佟家豪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接受了化療，檢查組的人了解他的身體情況，也並未繼續為難他。
上頭停了他的職位，派了別的人接手，正式處分雖然還沒下來，但最終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佟言坐在床邊，隔了兩個來月沒見到他，佟家豪明顯是瘦了，整張臉沒有一點肉，骨頭都幾乎陷進去了。
肖紅等到人走了才敢上來，站在病房門口，佟言回頭看了她一眼。
佟家豪病成這樣對肖紅來說也很意外，好幾年前了，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佟家還沒有出任何風波的時候，周南川還沒有正式出現在佟經國面前的時候，那時一家人都很知足，唯獨佟經國步步盤算，在為他規劃前途。
佟家豪從不會讓佟經國失望，他一生都在規規矩矩的在老爺子給他鋪好的路上緩步行走著，他盡量不讓自己犯錯，謹小慎微。
那時佟經國正在和潘年斗，想辦法爭取那個職位，他就算病了也會忍著，等事情落實好之後再確定下一步怎麼走。
沒想到自那以後，他就再沒有時間操心自己的事了。
佟言遠嫁西北，佟經國病了，肖紅鬧離婚，無數人對他虎視眈眈，使他分身乏術。
再到後來佟言離婚，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海城，自然想替她築起一座橋樑，不會讓女兒過得太委屈。
沒想到事故來得如此突然，他也沒有想到，柯婷婷會為了報復他而承認和他有私情。
肖紅突然間有些心疼佟家豪，但她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
「別哭了。」
「爸爸什麼時候開始病的？」
「我也不清楚，他沒跟我說過。」
「他在生病的這些日子，爺爺去世了，我離開他了，你也和他離婚了？」
一個男人最慘也不過如此了。
佟言還記得回國那幾天，佟家豪讓她就在家裡住下，大概也是心中存著幾分念想，知道自己情況不行了，能熬一天是一天。
而她直接拒絕了……
佟家豪晚上才醒來，他一睜開眼睛，頭暈目眩，胃裡噁心得厲害，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吐了，佟言給他遞了紙巾過去，他吐完后躺在床上，意識模糊，渾身都在發抖。
「醫生，醫生！」
剛經過了一次化療，身體功能下降，佟家豪幾乎不能下床走路，也吃不下任何東西，躺在那戴著氧氣罩，吐了幾次后，持續的乾嘔。
「爸爸，你喝點水。」
佟家豪半眯著眼睛拉著她的手，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想喝。
佟言哪裡看過他這麼脆弱的時候，他身體一向很不錯，就連感冒也是少有的。
醫生說了，現在治療並沒有多大意義，癌細胞擴散了，動手術沒有必要，照他現在的情況，頂多還有半年。
化療的話……可能走得更快。
「佟家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聽見了肖紅的聲音，佟家豪喘著粗氣，肖紅往前走了一點，「還能說話嗎？」仟仟尛哾
看樣子，顯然是很難了，他渾身難受，說話都費勁。
「阿言，我跟你爸說會兒話。」
佟言不放心，看著她，肖紅深吸了一口氣，「我和他夫妻一場，你擔心什麼？」
佟家豪也在這時鬆開她的手，意思是想和肖紅單獨待會兒。
佟言沒有不聽他話的道理，看了肖紅一眼，只好出去了。
肖紅看著面前的佟家豪，其實距離上一次見面並不算久，但上一次見面，還是個好好的人，這次看上去，他比佟經國已經生病時狀況還要差得多。
幾乎是奄奄一息……
「佟家豪，你還好嗎？」
他艱難的看了她一眼，肖紅低著頭，「我相信你。」
「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在這時候惹禍上身。」
柯婷婷估計是背後得罪了什麼人，對方要拉著她下水，當然也不乏佟家豪得罪了人，背後的人想把他們綁在一起掩蓋什麼事。
這些都只是肖紅的猜測。
如果不是她所懷疑的這些，那麼就是單純的，柯婷婷付出太多得不到回報，想報復佟家豪。
肖紅的話讓佟家豪很平靜，他忽然間再次嘔吐，但吐不出什麼東西來，肖紅給他擦了擦嘴唇，扶著他躺下，眼睛有些濕潤，但是沒有哭。
好一會兒，兩人都沉默，佟家豪緩了緩，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點頭。
肖紅知道，佟家豪會理解她的，他是顧全大局的人。
他人品端正，作風不會有任何問題，但現在的結局沒辦法改變，人死後的身後名如何他並不在乎，只要肖紅說出信任他的話，他可以不在乎那些。
他仕途是完了，但他心裡的一個執念也算放下了。
當晚佟家豪病危，被轉入重症監護室……
佟言就在外面守著，讓肖紅幫忙看著小栩。
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半夜感覺到身邊有人，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
林風月得知佟家豪病危的事，要去看她，被易明德攔住了。
「過去給家裡找麻煩？」
「佟家豪沒有貪污，他個人作風問題也並沒有得到證實。」
「柯部長都承認了！」
「佟家豪沒有承認。」
他承不承認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易明德搖頭，「你可以不管公司的事，你想做的事我一直由著你，這次不行。」
「佟家出事我顧全家裡沒有過去，已經是極限，易明德，你別太過分。」
「媽，既然爸！」
「你也給我閉嘴。」
林風月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上的易敏佳，將她即將說出口的話堵回去了，易敏佳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林風月自己拿著車鑰匙離開了易家，易明德勸不住，也只好由著她去了。
「爸，你不去追她回來？」
「敏佳，下次我跟你媽說話的時候，你少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