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孕吐
秦風閉上眼睛,點煙的火機照亮了對面的牆,映出那道橙光。
「她跟你還說了什麼?」
「那男的對她不好,不久前打了一架。」
「他打阿言?」秦風渾身緊繃。
「不是,你別緊張,是佟言打他,這兩個月他們一直在鬧矛盾,那男人婚後沒幾天搬出去住了,就前幾天佟言過去找他。」江月於心不忍,想說又不敢說。
時間太晚,秦風沒好意思說太多,「不用你們操心了,我已經到了,等天亮我找到她,接她回去。」
「秦風!」
「嗯?」
「她懷孕了。」m.
有那麼幾秒鐘,或者時間更長,他渾身無力,大腦一片空白,拇指和食指捻著煙頭,疼痛讓他清醒了些,「什麼?」
聽清楚了,卻還要再問一遍,還沒等那頭說話,他掛了電話,想聽卻不敢聽。
熬了一夜,次日天蒙蒙亮的時候秦風換了便服,拎著背包走出旅館。
雪早就停了,地上半干不濕的,縣城小得可憐,陸陸續續有擺攤大爺大媽的出來,「你好,藍鎮哪邊走?」
「請問知道藍鎮嗎?」
年長者不會說普通話,可秦風根本聽不懂本地話,有個騎著電動車買早餐的小男孩在攤上買早點,秦風走過去。
周晨愣了一下,看著他,卻又怕他發現自己在看他。
秦風說話客氣得有點過頭,「你好,請問藍鎮怎麼走?」
周晨看他樣子就是外地人,清了清嗓子,「不知道。」
「帶我去藍鎮,這些錢都給你,行嗎?」
秦風從錢包里拿出所剩無幾的現金,大概十來張。
周晨以為天上掉餡餅了。「你真的都給我?」
「真的。」
人生地不熟,能花錢解決的沒必要兜圈子。
周晨兩眼放光,笑得遮不住,今天運氣好,出來買個早點都能遇到這種好事,「你具體到哪兒,我把你送到位,不然我拿這個錢心裡過不去。」
「行,藍鎮,周家村。」
秦風坐在他電動車後面,抓著底座,有些嫌棄他身上的汗臭味,硬著頭皮一聲沒吭。
這種天氣都能出汗?
「你是找人還是走親戚?」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走親戚。」
「你親戚是誰?我也是周家村的。」
秦風沒說,周晨騎著電動車在小路上亂竄,速度相當驚人,有些拐角的視線盲區以及地面的障礙,他都能及時反應過來。
年紀小,卻是個老司機。
「前邊就是周家村了,你走過去就行了。」
一個三叉小路口,他看了一眼小孩子所指的村莊,又看了一眼另外兩條路通往的園林,道了謝踏上小路。
周南川起來得早,組織幫工給果樹防寒,周晨從外面的路直穿果林,他恨不得踹他一腳,「川哥,東西買回來了。」
「嗯。」
周南川從他手裡拿過早點,正想踹他一腳,周晨從兜里摸出一沓紅票子,「有個外地人來找親戚,讓我載他一截路這些錢都給我,分你一半。」
「怎麼要分我一半?」
「是你讓我幫你買早點,不然這大好事輪得到我?」
「什麼外地人?」
「不知道,長得挺帥的。」
周南川咬了一口肉夾饃,手裡拎著給佟言帶的千層餅,「帥有個屁用,腦殘。」
床上,佟言睡得並不好,覺得屋子裡哪兒都冷,昨天回來的時候周南川不知道從哪弄了個小太陽,雖然一直開著,但那點熱度敵不過大環境。
她不願意起床,手機卻一直響,疲憊著睜開眼,許多未讀信息。
從這些信息中她捕捉到了關鍵詞,秦風知道她的事了,此刻已經到了西北。
為什麼沒有聯繫她,她點開那串號碼,發現秦風被拉入了黑名單。
周南川乾的,他昨天碰了她手機。
「無恥……」
她拉出來撥過去,那頭很快接了,「阿言。」
佟言聽不得他的聲音,一聽就想哭,就好像本來可以忍受委屈,可一有人來安慰,就會忍不住。
「在哪?」
「你在哪?」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佟言控制住自己的語氣,「開位置共享。」
「好。」
電話掛斷,佟言迅速套了件衛衣,慌忙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穿什麼見他,現在的樣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拎了件休閑的長款外套,她拉上了拉鏈。
門嘎吱一響,周南川站在門邊,眼神淡淡打量她一番,「要出門?」
「嗯。」
「回去拿東西?」
「不。」多餘的一個字都不想跟他說。
男人將門關上,「我等會兒要出門,你去哪我送你。」
「謝謝,我自己去。」
他將買好的早點放在桌上,「還沒涼,你看看哪樣合你的口味。」
「謝謝。」
兩人幾乎沒話說,佟言也不再嘗試與他談判。
「川哥!」
「嗯,來了……」
自覺沒趣,周南川走了,佟言看了一眼手機,那邊的箭頭正在向她靠近,她慌亂穿好鞋子,快步的離開了鐵皮屋。
如果她沒記錯,穿過果園有一條更近的路,不用走小路,她嘗試著走過去,發現人很多,可那箭頭越來越近,秦風如果過來了怎麼辦。
她硬著頭皮在幾個幫工和周南川的注視下穿過了果園,走得越來越遠,聽不到聲音。
周南川看了幾秒鐘,轉頭回到鐵皮屋,桌上原封不動擺著他讓人買的早點。
佟言離開了園子走得特別快,幾乎是小跑的,大口喘氣,在交叉路口看到了秦風。
比起上次見面時,他更單薄些,白色乾淨的毛衣,黑色的外套,背上跨著一隻休息的雙肩包,看到她時加快了腳步。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佟言面色蒼白,素麵朝天,比以往憔悴不少,雙目無神,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頭上包著紗布,看上去遭受了極其殘忍的虐待,秦風將她抱在懷裡,摸著她額頭的紗布,「誰幹的?」
「秦風,嗚嗚嗚……」
心碎就在這一秒,他摟著她,摸著她的頭髮,聞到她身上有煙味,屬於陌生男人的味道讓他不適應,「人呢?在哪兒?」
「什麼?」
「那個叫周南川的,他人呢?」
她搖了搖頭,「我們先離開這兒。」
「阿言,他人在哪,我跟他說幾句話。」
佟言搖頭,帶著幾分乞求,「我們先走,離開這再說,行嗎?」
他向來沒辦法拒絕她的請求,拉著她的手往兜里揣,大抵是習慣了,佟言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直到有村民從路上過,她這才從久別重逢的喜悅中緩過勁來,她沒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出來和他見面。
她收手迅速,在他與她十指相扣的時候。
「怎麼了?」
佟言正要說話,胃裡一陣噁心,她抑制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出這種丑,可她忍不住,蹲在地上開始乾嘔,依舊吐不出東西,胃裡痙攣,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