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男人
車裡,男人一腳踹了前面的副駕駛。
除了周晨以外,司機和快要睡著的周海洋都是莫名其妙。
「停車!」
沒人去注意路那邊有什麼情況,大家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忙著賺錢,忙著生活。
「怎麼了?」
「川哥,不是要去東邊談?」
周晨朝兩人使眼神,跟著跳下車,「川哥……」
周南川眼裡充血,渾身緊繃,連帶著每一根神經皆處於緊急戒備狀態,那兩人嘴巴碰了一下,額頭貼在一起難捨難分,似乎當周邊的人都是死的。
「你們開車先走,你也滾回去。」
眾人沒來得及反應,目光停頓久了,自然而然看到抱在一起的男女,頓時血液都涼了。
秦風摟著佟言的腰肢,她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輕輕摩挲他的後背。
周南川從她身後將人摟過來,佟言措不急防,感覺到被人拽著。
側頭看到周南川,還沒等他看清,秦風臉上挨了一拳。
「不要!」
兩個男人廝打成一團,誰也不是好惹的主,周南川下手狠,一拳一拳往他臉上砸,秦風悶哼一聲,狠狠往他腹部踹了一腳。
周晨和周海洋趕過來拉架沒拉住,兩人下手一個比一個狠,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別打了……」
她只想出來告別,跟秦風說清楚,沒想到這事兒會被周南川撞上,她下意識過去拉周南川,秦風的拳頭正好砸在他腦門上。
周南川咬了咬牙,喉嚨里發出一聲笑,抬手將她甩開。
「阿言……」
秦風想過去扶,周南川一腳踹在他膝蓋上,拳頭落在他臉上,一片淤青。
安和縣就這麼大,周南川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被戴綠帽子,還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被戴的如此的坦蕩。
佟言怕他還會動手,從他身前將他抱住。
「周南川……」
他恨不得捏死她,大口喘氣,努力抑制內心的翻滾,佟言看向身後,「秦風,走……」
好不容易找到人,秦風哪裡肯走,他拼了命也想把這畜生打死,「周――南――川!」
他咬牙切齒,一腳正要上去,周海洋和周晨聯手將他按住。
「周南川,你特么畜生不如!」
「川哥,這人瘋了,草!」
「罵誰呢?嘴巴這麼不幹凈,誰是畜生?」
「你特么才是畜生!」
佟言哭得最厲害,周南川懷裡濕濕的,熱熱的,他看著秦風失去控制,朝著周晨和周海洋拳打腳踢,似要拼個你死我活。
「你哭什麼,哭喪呢?」
佟言抬頭,依舊沒鬆手,「我們沒做什麼,讓他走行嗎?」
「你剛才怎麼不攔著他?」
「什麼?」
她根本沒想到這裡來,聞言立刻便鬆了手,周南川速度比她快,秦風正要起身,他一腳踹在他小腿上。
三個人打一個,佟言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她幾乎站不穩。
「秦風!」她不顧幾人的拳頭緊緊的抱著秦風,周晨有一腳正好落在她身上,佟言穩住抱著秦風,沒喊疼,光顧著哭了。
「秦風……」她貼著他的額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阿言,跟我回家。」
周南川將人提起來,佟言說什麼也不肯走,他一腳將秦風踹開,女人朝他尖叫,「別動他……」
佟言朝他大吼的樣子周南川不是沒見過,只是頭一回這麼難受,他拎她就跟拎小雞仔一樣簡單。
「孬種。」
「他不是,他不是……秦風!周南川,你鬆手啊!」
「有種就把老子的命交代在這。」要麼她今天弄死他,否則必須跟他走。
那樣威脅的話,他說得風輕雲淡。
「你倆送他去醫院。」
「那川哥,今天……」
周南川抓著佟言上車,秦風渾身使不上一點力,視線漸漸模糊,直到光線徹底消失。
阿言。
佟言親眼看見秦風被周晨和周海洋帶走,她依依不捨一直看,周南川將車窗鎖上,她兩手貼在玻璃上,車子離開原本所在的位置,開得很快,不過剎那,她就看不到人了。
轉彎急剎的幅度很大,顛得她胃裡不適,他像是在發泄什麼,佟言沒忍住,「窗戶打開。」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停在縣城邊上一個空曠的大路旁,輪胎颳得地面一道印子,佟言被狠狠甩了一下,不帶片刻猶豫,她踉蹌的跳下車,早上吃的一點東西全嘔出來了。
男人心裡火大,扔了包紙巾。佟言擦嘴的聞到紙巾上的煙味,又是一陣反胃。
蹲在路邊吐了好幾分鐘,她沒有半點上車的打算,周南川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夾著煙跳下車,「你……」
佟言臉上還掛著眼淚,應該是嘔吐催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她捂著鼻子,「別過來……」下意識蹲著往後退了幾步。
男人沒聽她的,將手裡的煙在腳下踩滅了,扶著她起來,他身上煙味還是很濃,佟言不想和他站的太近,將頭偏向一側,故意不看他,往後面縮。
在周南川看來,這就是嫌棄厭惡的表現,他心裡本就火大,「我小瞧你了,大白天敢跟男人調情。」
「我跟他沒你想得那麼齷齪。」佟言瞪了他一眼。
「還要怎麼齷齪,幫你們把床搬到路邊?」
「你……」
周南川把她拽過來,佟言不想跟他挨太近,他非要將她的臉扳過來,讓她正對著他的眼睛。
他呼吸中的煙味令人窒息,佟言下意識蹙眉,「鬆開,你幹什麼?」
「我問你,我打過你嗎?」
她每次覺得自己做得過分的時候都怕他打,他倒是從未對她動過手,惹急了頂多是罵她兩句,不過也就一兩回。
除了嘴上不饒人,這男人真就沒虧待過她,可她不舒服,難受。
「說話,我打過你嗎?」
「我做什麼了,你憑什麼打我?」
佟言硬著頭皮,臉上眼淚還掛著,看上去脆弱又倔強,她知道這事兒有點過分了,但她不想低頭,語氣顯得理直氣壯。
周南川震驚的盯著她看,她將他的手拿開,「我們做什麼了嗎?」
這還不叫做了什麼,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他打她十次都有餘。
男人的雙眸紅得離譜,臉上帶著傷,佟言真的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了,她下意識捂著小腹,瑟瑟發抖,做出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
周南川拽著她往車裡塞,兩人都沒有在說話。
園子里一如既往地熱鬧,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周南川將她扔進鐵皮屋就走了。
縣醫院樓下,男人摘下了頭盔,黑色手套在這慘白的世界中顯得刺眼。
秦風身上的傷沒什麼大礙,只是小腿骨折了,被石膏支著,麻藥漸漸過勁,痛感越來越清晰。
「川哥。」
「人怎麼樣?」周南川摘了手套往兜里放,問得很隨意。
周晨撇了撇嘴,「幹嘛還要送他來醫院?」
被人綠了還要把人送來醫院,他就沒見過這麼憋屈的事。
「嫂子那邊怎麼說?」
「你們打車回去我報銷,這邊不用管了。」
「那男的骨折了,估計要養幾個月……」
周南川推開那扇門,看見了那個讓他嫉妒的男人——秦風。
光是聽到名字,他都酸得不行,人還沒走進去,煙灰缸朝他砸過來,他慣性一偏落在他腳邊,四分五裂。
都是被爹媽慣壞的城裡人,遇到事兒就喜歡摔東西出去,這兩人真默契。
「滾出去。」
「我等會兒就滾,滾出去之前跟你說幾句話。」
周南川搬了凳子在他邊上坐下,秦風小腿骨折只有手能動,可他邊上沒什麼東西能攻擊到對方的,氣得咬牙。
周南川笑了一聲,面色陰沉,「對不住啊兄弟,你遠道而來被我打成這樣。」
「你特么說什麼?」
「為打你的事道歉,但我沒後悔,是男人都會動手,你說是不是?」
秦風心裡有火面色鐵青,可想到佟言,態度不得不軟下來,這件事整體下來最關鍵的人是周南川,只要周南川妥協,他就可以帶著佟言離開,這件事對佟家不會有任何威脅。
「周南川。」
秦風呼吸一緊,「阿言大三那年我追的她,我跟她在一起快三年了,周家跟佟經國世仇,可阿言是無辜的,她不該被扯進來,她什麼都不知道,佟經國跟潘年爭權和她沒關係。」
「你要怎麼樣才肯把這件事翻篇,你提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兩人果然一個鼻孔出氣,動不動就要他提條件,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似的。
「你娶誰都一樣,但我不能沒有阿言,只要你開口,無論多少錢,無論做什麼事,我都會想辦法……」
秦風囂張了三十多年,頭一回這麼跟人低三下四。
「佟家和潘年爭權與我無關,但人要在我手裡。」
「阿言還小,她是無辜的。」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來前我給令尊打了電話,秦家的人下午會接你回去,就此別過,再也不見。」
「周南川,你特么是不是男人!」
他沒走幾步停了腳,「對老婆孩子負責,這才是男人,所有事都可以和我無關,只她的事與我有關。」
「我不管你們在一起多少年,現在是我和她結婚有了孩子,光明正大,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