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見

「插播一條本台收到的最新消息，關於4月16日夜台縣稻夾溝村在整村拆遷中與拆遷公司人員發生衝突致4名村民死亡的案件，根據本台記住核實到的消息，當地相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發現此案所涉及的拆遷公司實際是一家安保公司，公司主要人員已被控制......」

「老闆，拿瓶水。」

一名俊朗帥氣的少年站在商店門口甩著短髮上的汗珠喊道。

老闆沉迷於看新聞隨意的擺擺手,「自己拿。」

少年從冰櫃里拿了一瓶礦泉水往桌上放了一塊錢，擰開瓶蓋猛喝幾口一瓶水就見了底。

少年又喊道:「老闆，再拿一瓶水。」

裡面徹底沒了聲音，少年又往桌上放了一塊錢，轉身從商店出來迎面吹來一陣輕柔的晚風，在夏末的夜晚自有一股莫名的輕鬆自在感。

為了節省時間少年選擇了一條比較昏暗的小巷子抄近道回家，當然很多時候就算不著急他也習慣走這條路，不為別的就因為人少清靜。

當他擰開第二瓶水仰頭喝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抹蜷縮在垃圾桶旁邊的小小身影。

腳下稍作停頓便朝那團身影走去，走近才發現是一個穿著一條裙子的小女孩，只不過裙子上一片污跡已經看不出顏色。小女孩坐在垃圾桶旁邊雙手抱著膝蓋低著頭很安靜，大概有六七歲的樣子。

少年蹲下身有些笨拙的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頭髮問道:「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小女孩動都沒動一下。

少年面帶尷尬，左右環顧這條巷子除了他倆外連一條能引起人注意力的小貓小狗都沒有，低頭看著這個有點固執的小傢伙，少年的心裡反而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

猶豫了一下，他單膝跪地彎腰想看清小女孩的臉，昏暗的路燈下，借著微弱的光亮看到小女孩臉上清晰可見的傷時，少年心裡頓時緊張了幾分，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這個小孩，發現她不光臉上有傷，胳膊上，露出來的小腿上幾乎沒有一片好地方。

「小妹妹，誰欺負你了？你爸爸媽媽呢？你家在哪兒？哥哥送你回家。」少年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急促。

良久，還是沒有人回答他，他嘆了口氣從背包里掏出一件迷彩服給小女孩披上，正當他打算繼續問時，一雙小手突然緊緊拽住他寶藍色的短褲。

小女孩緩緩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時，少年眼裡一閃而過一抹驚詫。短暫的慌亂后，他低頭看了看抓著自己褲子的小手，不太自在的指指夜空道：「小妹妹，你看已經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面會有危險的，我送你回家，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裡？」

小女孩依舊一言不發，獃獃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此時有些局促的少年，手抓的更加用力。

少年無奈的撓撓頭，感覺自己遇到了一個麻煩，而且還是個讓人不太放心的麻煩。

「你先鬆開，然後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去派出所，讓警察叔叔幫你找爸爸媽媽好嗎？」

少年說著探身上前把小女孩白嫩的小手放進衣服寬大的袖子里，只是他剛穿好衣服，那雙手突然環上他的脖子緊緊抱住比之前拽他短褲的力道更大。

「哎，小妹妹......」少年這一喊感覺掛在他脖子上的身體似乎在發抖，小小的身體拼盡全力抱著他，少年在想她身上的傷到底是哪裡來的，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禁眉頭皺的更深了。

「小妹妹，別害怕，我送你找警察叔叔，別怕。」

肩膀上的小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少年一隻胳膊抱起小女孩站在無人經過的小巷子一陣犯難，他不知道怎麼辦，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高考是最簡單的，因為不管什麼題目最終都有正確答案，而很多事是無解的，也是他不明白的。

當在家裡等待多時的父母看到出現在院門口的兒子時，急躁的媽媽立馬衝出來指責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站住不動了，看到掛在少年肩上的小女孩神色變了變，小心翼翼問道:「向磊，你怎麼抱個孩子回來了？這是誰家的？」

向磊沒說話，進到客廳，父母都圍上來，媽媽驚呼一聲捂住嘴，用手對爸爸比劃女孩的眼睛。

身材微胖，看著年紀不大的向爸爸頭上卻有了顯眼的白髮，他神情嚴肅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小女孩，轉而問道:「向磊，這是怎麼回事？」

向磊原本抱著小女孩的胳膊突然鬆開，可小女孩的雙手依舊緊緊環著他的脖子，穩穩掛在他身上，反而這個動作嚇了向媽媽一跳，下意識伸手拖住小女孩的腰，瞪了眼兒子道:「你幹什麼？摔壞了怎麼向人家父母交代？」

向爸爸卻明白了兒子的意思，愁雲密布的臉上沉默片刻后，陡然換上一副笑臉湊上前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你家住哪兒？爸爸媽媽的電話知道嗎？」

小女孩把臉深深的埋進向磊的脖頸，一言不發。

向媽媽看看兒子又看看他身上掛著的孩子，突然不合時宜的笑出聲道:「磊磊這個樣子，讓我想到十幾年後他有了孩子的樣兒，最好生個女兒，看你還能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漠樣。」

「媽......」

向媽媽一看兒子不會開玩笑的神情立馬收起笑臉，走過去試圖抱走小女孩，解救自己的兒子，可無論她怎麼做，小女孩就好像長在了向磊的身上，竟能抵得過一個大人的力氣。

「磊磊，你在哪撿的這個丫頭？渾身透著古怪，尤其那雙眼睛......」

向磊已經被折騰出了一身汗，抱著小女孩坐在沙發上，垂目頷首看著趴在肩上的女孩，眉眼溫柔小聲道:「小妹妹，你看看我。」

小女孩緩緩扭頭看著向磊，不知道她是害怕還是緊張，雙手又收緊了些。

向磊第一次看清楚他抱了一路的女孩的長相。

小圓臉，臉上有些蒼白，肉嘟嘟的嘴唇小小的，嘴角破了滲出的血跡已經凝固顏色有些深。

小巧的鼻子筆挺的鼻樑，兩道濃密的彎眉透著一絲英氣。薄如蟬翼的眼皮下是一雙清冷的眼睛。明明很是靈動卻好像有一層霧氣似屏障一樣封住了眼裡的喜怒哀樂朦朧中看不真切，眼睛眨一下密如蒲扇的睫毛就如拂塵掃走眼睛里想要傳達出來的情緒。哪怕是第二次看這雙眼睛，向磊還是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