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骯髒的手段
季冰弘立刻直起身子,傾身,即使這樣並不能使他的聲音比舒服倚靠著變大,對著車載屏幕迅速道:
「什麼事,別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喬小姐,喬小姐手術出現了意外,現在大出血,顧醫生不讓我告訴少爺,可是情況真的太緊急了...少爺您趕快........」
那個被季冰弘叮囑過的小**緊張得說話都斷斷續續。
「立刻把喬笛轉移到市立總院,就說我說的。」
遲焰掛了電話,方向盤一轉,繞著香山大街絕塵而去,直奔市立總院。
季冰弘扶著遲焰的駕駛座,掏出手機撥通了總院院長的電話。
「陳叔叔,我是冰弘,我女朋友出事了,大出血,馬上就到你們總院。拜託了,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具體原因,不清楚,我知道是流產,但是.....」
「好,好,麻煩您了,謝謝陳叔叔,謝謝您。」
「謝謝您,謝謝您,冰弘會報答您的。」
季冰弘少見的低聲下氣,在電話里宛如一個無知的晚輩,充滿了任人宰割的脆弱感。
入冬的花濱市空氣變得冷冽清新,夜晚的街道也不再喧囂,像是被沉澱的水晶球,所有的聲音都消解了。
季冰弘到達市立總院的時候,天上開始飄落細碎的雪花,落在季冰弘烏黑的劉海上,發頂上,轉瞬間融進他的髮絲里。
遲焰看著總院停車場的季家牌照的車輛,點點頭:「少爺,看來已經到了。」
季冰弘未發一言,徑直走進總院的大樓。
醫院的消毒水味**著季冰弘的鼻腔,闖進他的食道,讓他的胸腔一陣陣發緊。
季冰弘大步走著,厚重的毛呢大衣將他修飾得頎長高挑,高領毛衣溫柔包裹住他的脖頸,可他此刻鼻腔中閃過的全是過去受折磨時混合著血腥氣的消毒水味道。
他儘力壓制住想要嘔吐的**,迅速地拐到搶救室,頓住腳步。
「叔叔。」
一個身材高大,年近五十的男人身穿白大褂,正在門口等候,聞言點點頭迎上來拍了拍季冰弘的肩膀。
「來了,別擔心了,有我們在,沒事兒的,不是很嚴重。」
說話的這個人面色黝黑,聲音渾厚,遲焰聽著就有一種濃濃的安心感,想必就是季冰弘口中的陳叔叔了。
季冰弘抿緊嘴唇,眉頭皺著,輕輕點點頭之後,一直盯著手術室的大門,滿臉都是不放心。
「還不放心啊,打小就心事重。叔跟你說,本來這個女孩子身體挺好的,我看她挺禁折騰,這又是撞了腦袋,又是扭了韌帶,這下還流產了,剛進手術室各項指標還沒太虛呢。」
季冰弘道:「我叫了家庭醫生照看了。沒想到會這樣。」
陳院長聞言睜大眼睛,聲音微微提高了些:「家庭醫生?不管你家家庭醫生是誰,我勸你辭了他。」
季冰弘不解:「?」
陳院長道:「我剛才話沒說完。小姑娘身體挺好,我也聽你們家傭人說了情況了,如果不是這種墜樓,流產基本不可能。」
「但是既然流產了,那麼這個手術就很重要,你做得好,好好修養,多吃點有營養的,休息保護,下次懷孕是沒問題的。」
「但很明顯這個小姑娘現在這種情況就是手術不僅沒有做好,還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陳院長說到這兒,揚了揚眉毛,「你家醫生女的?」
季冰弘搖頭:「不,男的。」
陳院長:「想不通了,一個男的故意做這種事能有什麼好處?」
遲焰反應驚人地迅速,他震驚地道:「您是說……這是故意造成的醫療事故!」
語出驚人,霎時間一片寂靜。
陳醫生坦誠地點頭,季冰弘則只覺得胸悶氣短,同時,大腦開始飛速地運轉。
不消片刻,季冰弘突然轉過身對遲焰道:
「把今天所有參與看護,手術,醫療相關人員控制起來,特別是顧慶年,半隻腳都不允許走出大門一步。」
遲焰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了。
陳院長按著季冰弘的肩膀把他按在走廊的長椅上,拍了拍他肩膀:
「辭了吧,辭了吧。這種不專業的家庭醫生我也見過不少,大多都是你們富人家才有,以後看病啊什麼的最好還是來公立醫院,什麼家醜不外揚啊...就你們想的多,在大夫眼裡窮富沒區別,躺病床上都是一樣的絕望,沒人尋思你們家族企業那些長長短短的事兒。」
季冰弘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我家的醫生,不是我說辭就可以辭得了的。」
陳院長訝道:「還有我們季大總裁決定不了的事兒呢啊?」
季冰弘抬起眼皮非常不滿地掃了這個高大男人一眼。
「什麼總裁,叔叔你開玩笑也不看時間地點。」
「顧慶年他...啊,就是我們家的家庭醫生,年輕的時候就是個不入流的三流大夫,江湖郎中。但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創業的時候,他就一直跟著了,一直到今天。」
「沒有什麼一官半職,也不是創業合作者,醫術這麼多年長進也沒有多少長進,但爺爺就是信任他,讓他待在家裡。」
「爺爺的人,不是我想辭就能辭得掉的。」
季冰弘深深地吸氣,腮幫咬得緊緊的。
陳院長瞭然,安慰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既然如此,以後有什麼病什麼災就來我們這兒看吧,我們這兒,陳叔叔跟你保證,絕對不會出問題。」
季冰弘勉強抿了抿嘴代表笑過了,他讓陳院長先去休息,自己接著垂著頭焦急等待著手術結果。
過了很久,凌晨時分,手術室的燈滅了。
緊閉的大門突然敞開,一群**嘩啦啦地推著擔架跑了出來,擔架上躺著面無血色的喬笛,只一閃而過便被推進了最好的監護病房。
季冰弘猛然彈起來,緊緊跟著一直到門口,卻被**長攔下了。
「我不可以進去嗎?」
季冰弘呼吸都不穩了,他低著頭微微顫抖著問。
**長低頭翻看手中的病曆本,很不客氣地冷道:「你是病人的家屬嗎?丈夫?」
季冰弘用力點頭:「我是。」
**長長著一雙丹鳳眼,嬌小的身材透著一股女強人的勁兒,仰起頭依舊不冷不熱地道:
「那好,我現在需要你知道病人的情況。」
「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手術很成功,由於救治及時,失血量還在可控範圍內,關於生命安全方面你可以放心了。」
「但是病人由於撞擊導致腦震蕩,可能會出現短暫的意識喪失、對事件發生之前或之後的糟糕回憶。出現茫然,不知所措、混亂不尋常的笨拙的跡象性格變化包括極度易怒,焦慮,攻擊性和憤怒。頭痛、頸部疼痛、噁心或嘔吐、眩暈或頭暈、感官的變化包括聽覺、視覺、嗅覺和味覺以及疲勞無法保留新信息等情況。」
**長一口氣說下來,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病人身體多處韌帶扭傷,手腕骨折,小腿腿骨骨裂。」
季冰弘眉頭越皺越緊,他已經迫不及待想進去看一眼喬笛,哪怕就一眼。
「等等,你先別著急。最嚴重我還沒告訴你。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長的臉色暗了暗,臉上的表情讓季冰弘感到壓抑而心驚。
他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臟在胸腔里劇烈不安捶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