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回來了。」

梁禹辰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梁家，一進門他最先看見的不是李姐不是程帆更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穿著兩名穿著制服的JC的背影。

客廳里，JC在檢查著什麼，梁盛煌正襟危坐，看不出情緒，而旁邊的方婉雖然面上依舊平靜但是下意識搓動的手指和時不時飄離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內心，她在緊張。方婉的眼神飄向的是站在一旁五分無辜五分心虛的梁雨菲。

難道今天的所有事真的如顧雪晴推測的那樣？

梁禹辰對梁雨菲原本的信任已經產生了動搖。

程帆在他剛進門的時候就從客廳迎了上來，趁他還沒靠得太近就拉著他到了一樓半：「你怎麼來了？雪晴呢？」

梁禹辰面色沉重，十分消極：「她回家去給叔叔阿姨操辦後事了。」

「什麼？」程帆非常驚訝，他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梁禹辰將顧雪晴那邊的情況簡要告知，程帆得知后除了唏噓同情更多了些憤慨。

「她們母女是不是非要看到她家破人亡、含恨而終才肯罷休？」

他們交談的位置距離客廳並不遠，他的質問提高了音量，很容易就被樓下的人聽到。梁禹辰制止了他，用眼神示意他慎言。

程帆明白他的意思，便沒有再繼續。他能夠想象得到此刻的顧雪晴身心疲憊卻還要故作堅強支持的模樣，相似的經歷令他能夠理解那種痛苦帶來的衝擊有多麼強烈，帶給顧雪晴的衝擊甚至比他當年的還要突然和猛烈。

他忍不住嘆氣：「一天之內發生這麼多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要垮了。」

「她沒有。」想起顧雪晴在醫院裡忙碌的身影，想起她不再有淚水充盈的眼睛，想起臨別時她勉強露出的微笑，想起她望著遠方茫然無助的神情，梁禹辰除了心疼就是擔憂，「可我知道，她已經不行了。再堅強的人都禁不住如此密集且巨大的打擊，何況她的心性已經被另一個人磨得面目全非。」

當一個人該哭泣的時候忘記了哭泣，該難過的時候忽略了難過，那就意味著他將自己藏在了自以為安全卻並不結實的殼子里，時間會像一把鋒利的斧頭，在最不堪一擊的位置上給出殘忍的一擊，露出殼子里悲傷成河、鮮血淋漓的殘軀。

躲在殼子里，不是療傷，而是潰爛的開始。

梁禹辰不會知道，在他想起這些的時候，顧雪晴已然泣不成聲。

他指了指客廳里腰板挺直的兩個人，問向程帆：「JC上門，為的哪個？」

程帆沒有絲毫隱瞞的想法，和盤托出罪魁禍首：「顯而易見，梁雨菲。」

梁禹辰的失望多餘意外：「真是她？」

「嗯。」

程帆上了幾級台階轉到了梁禹辰房間外，梁禹辰跟上開了門，兩個人坐下繼續說道。

「JC根據IP地址找到這裡，從雨菲的電腦里發現了那些照片和視頻，發現了登錄過的賬號和編輯記錄。事件的發酵有水軍助推，查到源頭，發現轉賬的是雨菲經紀人。另外，公司那邊我也找到了故意製造謠言的人，是誰我就不說了，但對方承認是方總給了錢要他造勢，有轉賬記錄為證。」

真相浮出水面的速度甚至比事件發展的速度還要快，一天之內，與之有關的策劃者都現出了原形，看似合理，實則諸多疑點。

這讓梁禹辰反而不敢完全相信了：「你覺不覺得，這些查出來得太快了？」

他的懷疑，雖然態度溫和但其中不乏質疑的意味。

好在程帆並沒有因此感到被冒犯：「說實話，我也這麼覺得，但是證據做不了假，JC掌握的信息應該也不會出錯。」

「雨菲會傻得用自己的電腦做這種事？」梁禹辰總覺得另有蹊蹺，「照片沒什麼，但是將那段視頻放上網是違法的，她再任性也不該給自己留下這麼大的把柄。還有雨菲的經紀人和方婉，都是混了多少年的老手了，怎麼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

這次不是普通的營銷，安全起見不應該用個人賬號轉賬，就算要轉也該化整為零分散開，或者換個其他需要些彎彎繞繞才能追蹤到的人。查到是情理之中，這麼快查到就是意料之外了。方婉的情況也是一樣，她甚至有更多的方式來收買心腹去造勢，不至於如此簡單。

線索太明，效率太快，過程太簡單，結果就容易令人存疑。

「公司那個人是方總的心腹，找到他並不難，他以前暗地裡替方總做了不少事，因為沒有損害到公司利益，梁董顧及方總面子就沒有過多干涉。如果不是牽連了雪晴，梁董大概還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梁雨菲的性格風風火火，做事不計後果也不是第一次了，說不定是今天有人和她說了什麼，她腦子一熱就做了，並不奇怪。至於她的經紀人，我就不清楚了。」

梁禹辰的懷疑也是程帆的懷疑，程帆一一消除后才得出了最終的結論，所以他可以解答，然而，他仍有困惑的地方，需要梁禹辰替他解惑。

「我比較奇怪的是，視頻除了馬賽克沒有PS的痕迹，難道是真的？如果是，視頻里的男人是誰？如此私密的內容，梁雨菲是如何得到的？」

一系列的疑問，驅散了曾經讓梁禹辰雲里霧裡的的疑惑，梁禹辰終於懂了當日顧雪晴拿著DNA報告時跟自己說的那番話的含義。

「如果雨菲因為皓栩或是其他原因用她手上的東西來威脅我甚至是對付我，那我一定會用它來反擊……」

牽制，自保，和解，反水；視頻，報告，照片，輿論。

全都串起來了。

「我只能說，視頻里的男人不是鍾皓栩，而是那個令她一身傷的人。我猜雨菲應該是從那個男人手裡得到的視頻，」梁禹辰的三言兩語無法還原全貌，而他還有更多的問題，「但是，雪晴本該解決了雨菲這個隱患，又會是誰在那之後教唆雨菲令她改變了主意？」

疑點越來越多，問題越來越多，好像整件事不僅沒有因為幕後黑手的現形而結束，反而愈發複雜起來。

程帆和梁禹辰神情嚴肅，百思不解。半知半解的情況在腦海中交匯運轉，始終勾勒不出一個完整的輪廓。

沉思良久，他們同時問到。

「雪晴，怎麼看？」

「雨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