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梁雨菲的回應模糊了時間線，用各種含糊的說辭引得人浮想聯翩，所以鍾皓栩也不說明時間，拋出各種關鍵情節和線索，讓眾人去串聯。

「那麼這樣一來，會不會影響清漪集團和盛煌集團的合作？」

「當然不會。」鍾皓栩微微一笑，這個問題正是他想要的。

「其實，我和梁小姐交往是在清漪和盛煌談好合作之後。我們互有好感，就想著進一步了解，但是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後，因為性格和觀念上存在難以磨合的巨大差異，所以我和梁小姐提出了分手。」

「那你和照片里的那位小姐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有記者往前擠了擠，「那位顧小姐曾經陪同盛煌集團太子爺出席過活動，你們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嗎？這算不算是搶了梁少的女朋友？」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這次的風波一出，顧雪晴的身份很快就被曝光，連帶不久之前她在酒會露面時和梁禹辰的合影也被翻了出來。

「我和顧小姐並沒有開始一說，最多只能說我有意追求她。只是沒想到會被人誤會引致顧雪晴被遷怒，更沒想到會因此給她帶來麻煩。」

「如此說來，鍾少放出錄音的目的是想告訴大家視頻是假的？是梁雨菲小姐出於妒忌惡意報復，故意捏造事實引導輿論攻擊顧小姐？」

鍾皓栩否認了自己的目的並且擺出自己的態度：「這件事我已經向警方報案，視頻內容的真偽以及幕後推手是誰，相信警方會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某些因為一己私慾而挑戰法律的人必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有的記者還想追問，但是鍾皓栩要說的就這麼多。在保安的護送下，他終於離開了公司，借用沈漫冰的車子回到了家。

很快，關於梁雨菲因愛生恨惡意造謠的熱搜就衝上了榜一的位置。

一波「路人」和「粉絲」的鍵盤戰就此拉開帷幕，評論區吵得不可開交，有站鍾皓栩的，有站梁雨菲的，兩股人馬旗鼓相當，各類聲音都被淹沒在了爭吵之中。至於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路人，又有多少是真正的粉絲，一灘渾水，誰也分不清。

當顧雪晴看到鍾皓栩所說的內容時，熱搜已經從綜合榜退到了文娛榜。

「只抖出錄音很難讓邏輯閉環，大多要靠想象和引導。」

她給鍾皓栩的利器，鍾皓栩只選了其中之一，他不是手下留情，也不是給梁雨菲留有餘地。

他的考慮，顧雪晴非常感動。

「他竟然還想著我……」

「身世是你的隱痛，他絕不會用來做文章。除非你自己公布，否則他不會觸碰你的禁區。」

「那後半段的故事，就讓我來續吧。」

顧雪晴回想起和鍾皓栩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份細膩的情感是她劫難的開始，也是她苦痛的傷葯，正因有了他事事以自己為先的體貼，她的天空里還存在一道裂口，能夠照射進一束微弱的光。她的心情複雜，對他的感情更加複雜。

想著想著，兩股淺流匯成了瀑布，順著她的膝蓋直流而下，被棉質的墊子吸納，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凱遞給她一張紙，看著她擦乾眼淚，又拿起手機挨個給親朋好友寫訊息。

「阿凱，你認不認識做殯葬的人？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也不知道該找誰。」她釐清了過程，又卡在了找人這件事上。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些。」司凱拿出幾張名片排在茶几上，一個一個給顧雪晴介紹，「聯繫上他們，他們會承擔大部分的安排，你照著指令做就可以了。」

「還有墓地……」顧雪晴最發愁的是這個，意外來得猝不及防，別說她沒有準備，就連薛想和顧澤良都還沒到要考慮給自己身後找房子的年齡。

司凱把票據塞到她的手裡：「當女兒的最後給父母盡點孝心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但是這件事宜早不宜遲，我沒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張替你選了，你別介意。位置離你親生母親不遠，方便你去祭拜。單子在你手上，記得實報實銷。」

顧雪晴被他最後四個字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周全到我無話可說。」

整個晚上，她不是在打電話就是在編輯消息，消息的內容差不多但是主語各不相同，她擔心擾了別人的美夢所以都沒有發出去，等著天亮之後再一一發送。身心俱疲的她，昏昏沉沉，腦子裡一片混沌，平日里超強的記憶力此刻迷了路，她只得在紙上寫下要做的每一件事，生怕有所遺漏。

她不信鬼神，可到了最後也難免要遵從習俗，也會擔心因為自己的疏忽害得故去的人不得安寧。

司凱陪了她半個小時就被趕到房間里去睡覺，他沒有堅持，躺下就著了。他很清楚自己需要養足精神才能真正幫上她的忙。

時間一分一秒在顧雪晴的一筆一劃之間流逝，漫漫長夜，好像過得也沒有那麼艱難。

燈火通明的房間，手指尖光影幢幢，恍恍惚惚中彷彿開啟了與自己的對話。

「世上真的存在前世今生嗎？真的會有因果循環，善惡之報嗎？」

「當然會有，不然你怎麼還能記得我，記得他們？你也看到了，他們無緣無故的愛、無緣無故的恨，都是前世因今世果的結果。或許在你的世界你更相信科學，可是你也要相信世界之大，總有些現象是科學無法解釋的。解釋不了，不代表不存在。」

「是嗎？可我還是寧願相信解釋不了的不存在……」

傳說人死後會輕21克，失去的是靈魂的重量。顧雪晴沒有驗證過，她心裡只盼著故去的人無魂無魄，這樣就不會真的目睹不堪的畫面，讓無辜的靈魂痛心疾首，不得安息。

「清漪，告訴我，我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等到夢醒了，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樣子。」

「雪晴，你振作一點！你不要忘了還有人在等你！」

「等我？是啊，他們都在等我……」

紙張的最後一行，她寫下了鍾皓栩和梁禹辰的名字。

一撇一捺，耗盡了畢生的氣力。

解一場危局，救一條性命，他們都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