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鴻門宴

位於頂層的獨立包廂，法式宮廷風格的華麗裝修，價值不菲的抽象派畫作，一看就知道這裡是梁盛煌的專屬。顧雪晴心疼那幾幅畫，怎麼看都和房間里的風格不搭，掛在牆上實在是糟蹋了。

他們到的時候鍾皓栩還沒到，顧雪晴隨便找了個理由去了洗手間，打算給鍾皓栩發條消息好讓他早做準備。誰知道這房間里的信號差到連一格都沒有，似乎是開了屏蔽器。沒辦法，她只能硬著頭皮隨機應變。

就在她起身離開后，梁盛煌對程帆小聲說道：「這丫頭不簡單，待會兒記得幫她一把，順便試探下姓鐘的對她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您覺得鍾皓栩會是真心喜歡她？」

「這麼多年，你可聽說過他跟哪個女人在一起過？」

「沒有女人，好像連男人都沒有。」

「葷素不進的人忽然用兩個月的時間去追認識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很難不讓人多想。」

「也可能是征服欲作祟。」

「等下就知道了。都安排妥當了？」

「都布置好了。」

「很好。」

顧雪晴聽不到外面的對話，卻非常謹慎地在袖子里藏了一沓紙巾，合上手掌，指尖剛好能夠捏住留在袖口外的邊緣。她繼續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掖好襯衣的下擺，洗了臉。看著鏡子里的胸前的起伏，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冷靜和淡然。

她對鍾皓栩真的沒有把握，哪怕他看上去非常紳士，對自己也確實很溫柔。

調整好呼吸，消除小小的緊張，她才從衛生間走出來，結果迎面就遇到了剛進門的鐘皓栩。

挺拔的身形，分明的輪廓，精緻的五官，劍眉下一雙灼灼的桃花眼裡寫盡疑惑：「雪晴？你怎麼在這？」

顧雪晴瞥了瞥裡面：「大概是梁董想讓你陪我過個生日。」

「梁盛煌帶你來的？」

「嗯。」

鍾皓栩當即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圖，眼睛里的疑惑變成了憤怒，可他不能發作，還得保持著一副笑臉去赴一場有美作陪的鴻門宴。他側過頭叮囑著身邊的助理：「阿凱，照顧雪晴。」

「明白。」

圓形的餐桌，梁盛煌在主位，鍾皓栩和顧雪晴分坐在兩邊。一位長輩，一對年齡相仿的男女，要是不開口說話，倒像是一場相親局。

滿滿一桌子的菜，如果不用豐盛來形容，那就只能是浪費兩個字了。

「鍾少，今天的安排可還滿意？」

「您是說菜，還是其他？」

「當然是，全部。」梁盛煌的眼睛不懷好意地順著鍾皓栩的視線移動到顧雪晴的身上，又從顧雪晴這邊看回去，打量著鍾皓栩的神情，恨不得把他的心看出個窟窿來。

鍾皓栩心裡燃著一團火，卻還是要佯裝出開心愉悅甚至意圖不軌以製造出對方想要的假象：「您這麼用心的安排，我怎麼會不滿意？只不過，我有一點不太明白。」

「哦？說來聽聽。」

「既然梁董知道我最近吃多了山珍海味想吃點清淡的家常菜，怎麼還準備了這麼多大魚大肉？難不成今晚只讓我吃那一道菜？」

「那一道菜可比這一桌子珍貴得多，需得等到最後滿滿享用，細細品味才行。」

「這倒是。」鍾皓栩舉起酒杯，「看來梁董為了這次的開發項目費了不少心思。來，我先敬您一杯，合作的事情稍後慢慢談。」

梁盛煌喝了這杯酒，馬上就催促著身邊的顧雪晴替自己回敬：「小顧啊，還不跟鍾少喝一杯？」

他一個眼神示意，程帆心領神會，當即就要給顧雪晴的酒杯里倒酒。然而杯口卻被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擋住了。

「顧小姐做過心臟手術，不宜飲酒。」出面阻止的人是鍾皓栩的私人助理司凱，「以水代酒便可。」

程帆看了一眼梁盛煌，得到了默許后將手中的醒好的紅酒換成了白水，給顧雪晴倒了半杯。

顧雪晴朝司凱抿嘴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司凱這才放心背起手退後兩步，只是他沒有回到鍾皓栩身邊，反而站在了她的身側。

「看來傳言非虛，鍾少當真是對我們小顧格外關心。」

「您錯了，這隻能說明阿凱細心，凡是聽過的再小的事兒都放在心上，跟我可沒有關係。」

「哦？怎麼說？」

「之前我跟顧小姐吃飯的時候她提到過自己不能喝酒，當時阿凱也在場。我都把這茬給忘了，還好阿凱反應快，萬一顧小姐礙著您的面子喝了那杯酒出了什麼意外，咱們可不好跟人家父母交代。」

「這話對。」梁盛煌扭頭笑呵呵地對顧雪晴說到，「小顧，今天這裡沒外人，你呀不用那麼拘謹，該吃吃該喝喝，該說的務必要說。」

他一個勁兒地示意她往對面去，她只好端著那杯水走到了鍾皓栩的旁邊。

「鍾少，我敬你。」顧雪晴喝了一口，用袖子擦了擦嘴。

梁盛煌見狀，似乎不是很滿意：「小顧，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半杯水又喝不醉，就喝一口豈不是不給鍾少面子？」

無奈，顧雪晴只得再把剩下的半杯一口氣倒進嘴裡，然後繼續用袖口擋在唇邊咽了下去。

一舉一動，跟古代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倒是很像。

「小顧，給鍾少夾菜。」

「小顧，給鍾少倒酒。」

「小顧，給鍾少敬酒。」

「小顧……」

顧雪晴幾乎成了侍應生，坐在鍾皓栩身邊忙個不停，耳邊都是梁盛煌的聲音。聽著聽著，她感覺那聲音遠了。她的頭有點沉，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知不覺就倒在了餐桌上。

「顧小姐？你沒事吧？」先衝到顧雪晴身邊的人還是司凱，「顧小姐？」

他喊了幾次都沒能叫醒昏睡的她，心裡一緊，無措地看向鍾皓栩。

鍾皓栩不慌不忙，氣定神閑地吃著她夾到碗里的菜，似乎對發生的一切早有預料：「梁董，你的這份禮物送得未免太心急了。」

梁盛煌再使眼色，程帆便將一張房卡推到了鍾皓栩面前。

「小程下手沒個輕重，鍾少莫怪。就是不知道我這份厚禮合不合你的心意？」

鍾皓栩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盛煌什麼時候開始對娛樂項目有興趣了？」

「既然鍾少問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開發什麼項目我不關心，我關心的那塊地的價值。那個地方，無論做什麼都是只賺不賠，有錢誰會不想要呢？更何況清漪和盛煌在市場上幾乎沒什麼競爭點，大家和平共處這麼多年偶爾合作一次求個雙贏，不是更好？」

「既是如此，恐怕沒人願意讓別人來分一杯羹吧？」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考慮下？」

「好，我考慮下。」

說這話的時候，鍾皓栩的餘光落在了顧雪晴的發梢上，他是故意做給旁邊人看的，剛好旁邊的人也看到了。

「我聽說之前所有想和你合作的公司都被你當場拒絕，鍾少能在我這裡鬆口，算不算是給老梁我面子了？」

「梁董的禮物如此貼心，我自然要給您面子。」

「不知鍾少要考慮多久？」

「這個嘛……」鍾皓栩拿起桌子上的房卡在修長的手指間轉著，「由她決定。」

說完他將卡片彈給了司凱，連帶著昏睡的人一起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