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沒有吱聲
李詩鈺臉紅了紅,低著頭道:「就宋大偉那件事,這要是換成了我,我就沒勇氣。」
停頓一下,看到江望晴沒有吱聲,四目相對,看到她依然喝著茶,面沒有什麼奇怪的,方才如釋重負,向前湊攏,把聲音道壓低:「我說真的呢,好多姑娘都沒你的勇氣。」
江望晴抱著大茬缸子,看著自己:「這不是勇氣不勇氣的事情,而是,別人都這麼欺負我們了,我們總不能就這麼忍著。」
李詩鈺愣住了,頓時情緒低落,低頭看著茶缸子道:「可不忍,能怎麼辦啊?這種事,一旦捅出去,哪兒還有臉見人啊......」仟韆仦哾
她的語調很低,話說了一會兒,才猛然抬起頭,揮揮手說:「抱歉呀,江望晴我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知道。」江望晴點點頭,向她一個安撫性地笑了。
「詩鈺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害怕什麼,可詩鈺姐,你不覺得這是錯的嗎?」
李詩鈺一愣,瞪大了眼睛望著江望晴。
「受害者本身並沒有錯不是嗎?大家不去嘲諷攻擊施害者,只一味地用眼神、語言來傷害受害者,這本身就是錯的,不是嗎?」
「沒有......錯嘛?」李詩鈺驚愕不已,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只是愣怔的看了江望晴一眼。
「嗯,沒錯。」江望晴沖著她笑,重複道:「詩鈺姐,受害者沒有錯,人與人之間,也應該是公平的,雖然我現在說這些,你可能覺得我想得太多,可詩鈺姐,明天你就出嫁了,所以,有些話我現在就得告訴你。」
李詩鈺愣愣地點點頭。
江望晴坐得直不起來,神情真摯又溫柔:「詩鈺姐,我們生活的是一個法治社會,受害者應該得到公正,也應該被善待。如果哪天我們受到了傷害,一定要學會反抗。」
李詩鈺似有所悟,點點頭。
江望晴耐心地道:「我現在說這些,可能不太好,但是,我真的是覺得詩鈺姐你人不錯才說的。」
「你說。」李詩鈺頻頻點頭,目光嚴肅而期盼,像個渴望求知的小孩。
江望晴笑了笑,繼續道:「詩鈺姐,我呢,希望你嫁人後能幸福,但在此之前,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如何正確地看待一些事,比如說,家暴。」
「家暴?」李詩鈺一臉茫然。
江望晴心知,自己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便認真解釋起來:「家暴,就是家庭暴力,指的是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捆綁、殘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經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等方面的侵害行為,都算是家暴。」
江望晴邊說邊看李詩鈺還是不太明白就說了起來:「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一對夫妻,丈夫經常打罵妻子,這就是家暴。」
李詩鈺嘴角動了動:「可這......不是常有的嗎?」
她的目光中透著迷茫,咬住下唇說:「老公管教老婆,打兩句、罵兩句、不...不也正常?」
饒是江望晴早有準備,當她聽到這句話時,仍然愣著。
李詩鈺低著頭,手指扣著衣裳道:「俺娘說了,打兩下,罵幾句,沒什麼的,誰家都是這麼過來的,都是要靠著男人吃飯生活的,再說了......」
她的嗓音很低,良久,他啞了聲音說道:「姑娘家都是賠錢貨,能嫁出去,就已經很好了,打兩下,就打兩下吧,反正也......」
「詩鈺姐?」江望晴的鼻子狠狠酸了酸,張口就打斷了李詩鈺的思路。
「不是這樣的,詩鈺姐,不是這樣的,嬸子這麼說是不對的。」
「還有,憑什麼啊?」江望晴望著李詩鈺就像在問她自己一樣,也像在問這世界。
「憑什麼啊?大家都是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麼女人就比男人低一頭,憑什麼就得伺候他們,任由他們打罵?我們難道沒有創造價值嗎?我們自己難道不能賺錢嗎?我們憑什麼要受這種罪啊?」
李詩鈺鼻尖和眼睛齊齊發紅,哭腔道:「可娘卻說女人也一樣,世代如此。」
「不是的。」江望晴搖頭,抓住李詩鈺微微顫抖的手,溫聲道:「詩鈺姐,不是這樣的,我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我們有公平的權利,你看宋大偉,他試圖傷害我,是不是坐牢了?還有,你去過鎮子上沒有,鎮子上的醫院裡,有很多護士和女醫生,你看她們,他們就是靠著自己,女人也是能創造價值的。」
「所以,詩鈺姐,千萬別把自己放得太低,這個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本該是對等的,每一個女人都是偉大的,如果這世上沒有女人,人類很快就會滅絕了。」
「還有,如果以後受到什麼委屈,一定不要覺得這是正常的,也不要一味地忍耐,生活不是只有嫁人這一條路可以選的。」
「我們也可以靠自己自力更生的。」
第三百二十章一切都是如此,是嗎?
「我......我......」李詩鈺滿臉是淚,她小時候老是見爹打娘,看著舅舅打舅媽,看著村中男子喝得滿村都在追趕妻子打架,旁人也有人圍觀,有人張口勸說,有人火上澆油,但只有那些人沒站出來阻攔。
沒有人拯救這些可憐的婦女是永遠不會有的。
就連那些曾挨揍過的女子,都會看上熱鬧的場面,或者同情或者嘲笑,再或者其她,自己讀不懂的目光。
但是,一直沒有人抗拒,於是,她就認為這樣做沒有錯,女人好像天生就是應該這樣。她的父母都在農村工作,家裡只有她一人在家。幼年隨爹娘做工、學習家務、烹飪,力爭成為手腳都很勤快的閨女。
待長大結婚後,正在當個手腳勤快不辭辛苦的老婆、媳婦。
挨了打就忍,挨了罵就忍,就這樣,忍了一天又一天,一直忍到媳婦熬成婆好幾年。
但此刻江望晴告訴了她這一切都錯了、錯了。
「可是...可是世代如此:
李詩鈺心裡有點亂,感覺自己過去的世界觀有點崩了,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誰比較正確。
畢竟一方面勝訴的江望晴和自己在村裡幾年來的所見所聞和對親娘們的叮嚀。
她會聽從任何人的話?
李詩鈺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