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決裂
寧意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直到喬默找到人,看她失神的模樣,深棕色的眸底一閃而過的晦暗。
「寧寧,我剛剛說的那些都是氣話,你別當真。」
男人一如既往的溫沉,寧意聞言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那我可以走了?」
喬默眉心一刺,戾氣毫無徵兆的泄出。
「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昨天到現在,他給她打了多少通電話,發了多少條信息。
她一個都沒回。
從前的那個小女孩從來不會對他這麼冷漠。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他知道他放任她在喬齡身邊這麼多年,受盡委屈,但他也說了會補償她,為什麼她還是這幅不冷不熱的模樣?
是因為他對溫庚做的那些事嗎?
還是覺得他變了?
變了不好嗎?他變得更強大,變得終於有能力保護她。
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摧毀他們的人生,將他們分開。
他變成足夠將她護在羽翼下一輩子的強者,這樣不好嗎?
「我不是不想看見你,我只是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寧意有點疲倦,她看著面前人隱忍瘋狂的眸光,終是不忍。
親人之間可以分享生活,傾訴難題。
愛人之間可以互相依靠,抵額纏綿。
人與人的牽絆不就是在可以彼此分享交流的瑣碎中產生的嗎?
可她想不到,他們到一起能說些什麼。
對一個人喪失了溝通欲,大抵就是這段關係毀滅的開端。
「為什麼想不到話說?說從前,說現在,說未來,我們之間怎麼就沒話可說了呢?」
喬默拚命按捺住情緒,認真反駁她的觀點。
寧意捏了捏眉心:「我不想跟你說。」
喬默不再出聲,深棕色的眸子里溢滿受傷。
半晌,他啞聲道:「為什麼?」
「沒有理由。」
寧意自己都覺得這話極其絕情。
但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想,乾脆再說得明白點。
「我很高興你還活著,知道你沒死,我比誰都要開心,可你在我心裡,已經是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了,喬默,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誰會對一個陌生人產生傾訴欲?
喬默唇瓣動了動,勉強道:「就算是陌生人,也有重新認識的機會吧?」
「我不想!」
寧意聲音不自覺拔高,她的信任並不是永無止境的。
對喬默付出的那部分消耗完了,就是真的結束了。
她也不想重新樹立信任,那太費神,於她而言,風險太大。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他又會像過去那樣將她拋棄。
那種被人丟在泥沼里的滋味,寧意不想嘗試第二次!
「好,我知道了。」
喬默鬆了鉗制在她胳膊上的手,後退一步,寬直修長的身形隱入綠蔭下。
寧意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聽到他冷淡的聲音:「最後一個問題,聞青硯的事情,你有沒有懷疑過我?」
「有。」她回答的肯定:「但我知道,和你沒關係。」
喬默身形微不可查的晃了下,他低低嗯了聲:「你走吧。」
寧意聞聲,沒有停留,徑直走出小區。
刻著清致居三個字的牌匾前,一個女人與她撞上。
「不好意思!」
對方說著不太流利的中文。
寧意抬眉看了她一眼,對方道歉后急匆匆進了小區。
她跑去的方向,好像是喬默的住處……
寧意晃了晃腦袋,覺得是自己多疑了。
收回視線,看著面前寬敞的馬路,有些迷茫。
她應該去找聞青硯,不論他和他帶走的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她都該找到他。
但是……他會在哪兒呢?
……
姜真一眼便看見坐在別墅院子里出神的喬默。
她想進去,卻被保安攔下,還沒等她打電話給喬默,保安率先撤了安防。
姜真想到什麼抬頭,果然對上男人遙遙看過來的眼眸。
她心頭一凜,咬唇走到他面前。
「喬哥。」
「姜韓的後事處理好了?」
出乎意料,喬默跟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會是詢問姜韓。
姜真微楞,而後低聲道:「嗯,通知了那個男人,但姜韓的屍體沒法帶回來,他們是怎麼處置的,我沒問。」
「屍體為什麼沒法帶回來?」
喬默好像對這件事很關心。
姜真雖然疑惑,但還是如實回他:「他救了個人,自己卻死在了島上,據他救得那個人說,他離開的時候正好漲潮,整個小島都被淹了,屍體被衝進大海里,找不到了。」
「所以,他是因為救人而死。」
姜真聞言,手指攥了攥,低低嗯了一聲。
「你知道他救的人是誰嗎?」
喬默又問,直到此時,姜真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會這麼問,一定是見過『姜韓』了。
對了,不是說金孝利要來找他嗎?怎麼這會兒這麼安靜?
「他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我就把姜韓的名字給他用了。」
姜真答完,小心翼翼道:「是他壞事了嗎?」
喬默嗤笑。
壞事?
他是徹底把事毀了。
因為他的出現,寧意索性連躲都不躲了,直接攤牌。
他們之間本就脆弱的像頭髮絲兒般的羈絆,斷得明明白白。
男人深棕色的眸光流動,溢出如獸類般殘忍的天性。
「人都死了,名字還活著像什麼樣子?」
喬默的話讓姜真心底發毛,她聽到他跟尋常沒什麼兩樣的聲音,緩緩道。
「就讓我幫他解脫吧。」
姜真出了別墅,被人領著去隔壁住下。
她回絕了女傭幫她打掃的提議,自己擼起袖子開始清掃。
姜真喜歡自己動手,全身心投入時,能短暫的遺忘自己。
她的身份,她的年齡,她的名字,甚至她正在做的事,都可以忘得一乾二淨。
這是她難得的感到舒適的時候。
但衛生總有打掃完的時候,就像她總要面對的事實一樣,無法拒絕。
姜真坐在疊放整齊的床邊,回想起喬默剛才的那句話。
他說『人都死了,名字還活著像什麼樣子?』
當時,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說出的這話呢?
他們兄妹倆在他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